在天地盡頭，萬物規則組成的剛性空間構架如建築物中的鋼筋網，在虛空中撐起一塊天地；柔性規則像純淨的礦泉水似的流淌在構架空隙間。剛柔相濟像鋼筋混凝土一樣共同組成了堅固的“空間上界”。

    按照陸地上的距離標準計算空間上界的厚度，那得有數十萬裏。

    但若測量空間上界在虛空中的投影，那就隻有數百米而已。

    這就是奇妙的空間特性。

    空間上界像個巨大、深厚的蛋殼包裹著神州大地以及無垠的海洋。

    內部這片生物能夠生存的空間，在頂尖武者圈中有個專有的稱呼：凡境。

    在厚達數十萬裏的空間上界中，除了純淨透明的剛性、柔性規則外，還存在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遊離空間。

    它們就像氣泡一樣在流質層中飄蕩，也有的會由於多種原因與凡境空間“粘黏”。

    破釜澗的那個秘境就屬於後者中的一個，而且是非常怪胎的一個小空間。

    從這個秘境與凡境的粘黏麵積來看，空間重疊隻有幾丈方圓大小的區域。

    不管是從空間重疊的麵積，還是該麵積與空間最大麵投影麵積的比例等方麵來講，這個秘境與凡境的粘黏力都不是很大，理論上最多數年就會脫離。

    但實際上，這個秘境已經與凡境已經粘黏了數十年！

    或許是由於存在某些難以了解到的因素，導致事實上的“粘黏力”比較大。

    如此一來，那就不應該這麽突然的脫離，至少破釜澗裏布置的虛空傳送陣法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粘黏處的逐漸鬆動。

    所以，秘境的突然脫離是由外力造成的。

    這個外力有很多可能：剛性規則的空間架構斷裂、倒塌，天外流隕穿破空間上界、撞擊脫離……

    原因到底是什麽，讓我們換一個視角再看一遍：

    兩天前，空間上界。

    一道黑色身影從虛空中劃過，如石子入水般穿入空間流質層內，在空間上界最邊緣的眾星投影圖上蕩起縷縷微瀾。

    這是一個大活人！

    進入流質層後，他脫下一襲黑衣，換上材質特殊的微藍色衣袍，與流質層的大背景顏色融為一體。

    虛空的背景色是漆黑，流質層中的空間力量雖然是透明、微不可查的，但由於星光的照射，流質層內的空間之力會呈現出晶瑩的淺藍光華。

    在流質層空間裏行走穿戴特定服飾，這是那些人的共識，也有明文規定。

    此人衣衫更換後又立刻趕路，速度奇快無比！

    沒過多久，他突然停下了腳步，閉上眼睛似乎在感應著什麽。

    兩息之後他眉頭一挑，像是察覺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思考了一下，他翻手取出一比他本人體型大十倍的流隕，漆黑神秘的力量從他身體裏冒出，湧出流隕之中。

    “嗬嗬，真羨慕你運氣這麽好！”

    男子輕笑一聲，自言自語道。

    啪！

    他反手輕輕一拍，將流隕推向側後方，便也不再理會，轉身繼續上路。

    而那顆流隕在離開男子後，速度均勻飆升！一會兒工夫就達到了瞬息數裏！

    “咦？看那兒，有顆流隕！”

    “真奇怪，竟然隻是孤零零一顆！”

    流質層另一處地方，兩個身穿淺藍衣袍的大活人在飛行的過程中，意外發現了縱橫馳騁的流隕，略感驚訝地交談道。

    “誰知道呢，這地方到處都是稀奇古怪的事兒，就不能用常理認知。”

    “這倒也是。不過這顆流隕浪費了可惜，咱們過去把他撿回來，堵缺口吧。”

    “嗯，這個鬼地方要找個堵漏的東西真是太難了……”

    兩人調轉方向，以極快的速度追向流隕。

    隨著流隕飛行距離的增加，它的力量逐漸消耗，速度漸漸慢了一些，緊追的兩人這才慢慢拉近距離。

    空間之力具有流動性的特征，流質空間裏是存在特殊阻力的。對人類而言，這種阻力源於柔性規則的波瀾，空間之力的波動起伏隻是規則作用的外力表現。

    一些頂尖強大的人類能夠領悟萬物規則，並能一定程度的利用規則。這種阻力對他們而言可以忽略不計。

    但像流隕這樣的死物，完全是靠慣性飛行的。它們不會運用規則，更準確的說是根本感受不到規則，所以這樣的特殊阻力對它們的行進是有較強的阻礙的。

    “我去！這顆流隕怎麽跑這麽快！咱倆全速都差點跟丟了。”

    距離流隕隻有五裏的時候，其中一人發著牢騷說道。

    “不好！”

    那位的牢騷剛講完，意外發生了。

    一股滔天巨浪般的“空間亂流”從側麵席卷而來，肉眼微不可查，但在他倆強大的感官中卻是非常清晰。

    好在這股空間亂流隻是從他們麵前幾十裏的地方橫行而過，他們距離亂流邊緣還有二三十裏遠，不擔心自身安全。

    而那顆他們緊追了五千餘裏的流隕正一步步接近空間亂流。

    嗚～

    空間亂流的中心非常危險，但邊緣相對就安全了許多，而且邊緣地帶還常常出現一些激湍漩渦。

    好巧不巧的，流隕就鑽進了這樣一個柔和的激湍漩渦中，不僅沒被空間之力絞碎，還瞬間加速、傳送到了不知名的遠方。

    “特麽！有毒吧！這樣也行？”

    “追了這久，不能讓它跑了！追！”

    兩人為了難得的“堵漏石”，果斷衝進了那個巨大的激湍漩渦中，頂住空間壓迫，來到極遠方。

    “流隕嘞？去哪兒了？”

    身形穩定後，他倆連忙四處張望，尋找流隕。空間傳送這種東西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在那裏……唉？怎麽消失了……”

    “天呐！那裏是個遊離空間吧！”

    “好像……是的！”

    “快快快！去看看！”

    兩人陡然激動起來，朝著流隕消失的方向飛過去。

    四百裏距離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半盞茶的工夫。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這個獨立空間白茫茫的界膜。

    這個空間從外麵看直徑隻有十幾裏的模樣，相對與人的體型來說卻是個十足的大塊頭。

    追尋流隕的兩人像螞蟻站在參天大樹下麵一樣，仰視著這個龐大的“球體”。由於挨得距離近，他們的視野都被空間“球體”占據了，很有視覺壓迫感。

    “不錯！不錯！好久沒碰到這麽大的遊離空間了！”

    “這下應該能把‘太微左垣天區亢角位’的那個洞給補上了吧！”

    “妥妥的！”

    “那別磨蹭了，我把它砍開，然後趕緊推回去！”

    說完，這位男子便飛到“大球”和凡境空間的交界處，揮手便是一道千丈長的金色光刃！

    哢吱吱吱嘣！

    令人牙酸的切割聲透過空間之力傳蕩四方，遊離空間與凡境之間的“粘黏”被暴力切斷了大半，還有一點區域藕斷絲連。

    “嘿！過來搭把手！”

    一刀切割後，他朝著另一位仁兄喊道。

    兩人飛到“粘黏”處，雙手緩緩貼到遊離空間的界膜上，淡淡的靈光從他們手中漫延開來，金紅二色的波瀾紋絡在界膜上蕩漾，散發著神聖的氣息。

    “一，二，三！”

    齊數三聲，雙人同時發力，秘境的界膜被逐漸壓迫凹陷，隱隱有脫離之勢。

    嘣！

    當力量積累到了一個極限時，藕斷絲連的“粘黏”處無法負荷，直接崩斷，秘境像一個無根之萍被輕鬆推向遠方。

    來得快，走得卻不快。

    他們從空間上界的上層邊緣地帶追趕流隕，後來遇上了空間亂流，通過激湍漩渦傳送到了空間上界的下層邊緣。

    這中間相差七八十萬裏！

    再加上現在要推著這麽一個遊離空間，速度慢了很多很多，起碼得接近四天的時間。

    再算上運往指定天區所需要的時間，必然是整四天無疑。

    ……

    秘境之內。

    東方紫陽帶領的中原隊伍，與徐隕、徐泊舟帶領的東夷隊伍相遇了，氣氛極度緊張。

    “徐隕？沒想到你竟然恢複得這麽快，恭喜恭喜啊！”

    東方紫陽維持著表麵上最後一絲和氣。

    原計劃的探索秘境的時間隻剩最後兩天了，早在最初公孫曰漪被禁止進入秘境、以及徐隕、徐泊舟等人揶揄的表情，他們就知道這次探秘肯定會有麻煩。

    前期的探索huó dòng衝突摩擦也有，但都不大，雙方還盡可能的克製著。

    但時間越往後，東夷人就愈發躁動，醞釀著搞波大事情。

    現在的遭遇不言而喻，肯定是來敲竹杠的，甚至於強取豪奪都極有可能。

    不過中原子弟深受古禮熏陶，比較含蓄、矜持，撕破臉皮這種事情得讓野蠻粗暴的東夷人先幹。

    “嗬嗬，僥幸僥幸……”

    麵對東方紫陽比較溫和友好的問候，徐隕這種糙漢子生硬地回答道。

    “麻辣隔壁的！把你們的收獲都給老子交出來！不然打得你們生活不能自理！”

    趙渚仞更糙，一點委婉都不來，張嘴就罵，惡狠狠地威脅道！

    徐隕、徐泊舟等人一臉嫌棄得往旁邊站了站，一副我不認識這二貨的表情，但對趙渚仞表達的核心意思，他們並未否認。

    局麵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東方紫陽索性不再囉嗦，大喝一聲：

    “中原所屬！幹丫的！”

    這個時候散開跑是不可能的了，東夷眾人的整體實力高他們不止一個層次，逃跑也隻會被逐個擊破。

    反正他們也不敢打死人，頂多也就受點皮肉之苦。

    與其狼狽地抱頭鼠竄，還不如堂堂正正的一戰！

    等等！

    為什麽要堂堂正正？

    中原的眾青年聲勢浩大的衝殺過去，東夷人當然不甘示弱，哇哇亂叫著奔跑而來。

    雙方之間距離隻有五十餘丈，不到三息工夫便可兵刃相見。

    但就在雙方距離縮短到十丈的時候，剛才還怒目圓睜、高喊衝殺的中原青年們瞬間就地撲倒，動作整齊劃一。

    咻咻咻咻咻！

    數百支利箭從他們身後射出，直指最前方的十幾名東夷青年。

    這是江潯等人在之前的探索中發現的寶貝——連鎖環扣十六路速射弩機。

    一共三架，半人高、四尺寬，每弩四乘四排列十六管，管內上下左右四條發射線道，可同時發射四支利箭。

    這種神奇的古老弩機采用了複雜的機械鎖扣結構取代弩弦，以真氣為動力激活發射結構，相關齒輪高速轉動達到某一臨界值後，通過扳機控製搭扣弩箭，令其發射。

    一次開動，連續促發六組弩箭，每組十六管六十四支弩箭。

    這玩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造的，到現在依舊保持的這麽完整，而且性能仍然良好。

    在中原眾人發現東夷隊伍浩浩蕩蕩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立刻商量對策。

    在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堂堂正正的正麵強打，是很不理智的。看起來很有骨氣，但總感覺跟個傻子似的。

    中原人骨子裏是有血性的，可能用腦子解決的問題，他們不喜歡用拳頭解決，尤其是是拳頭沒別人大的情況下。

    在相互透露了一些底牌後，江潯三兄弟的三架神弩被選為首襲的神兵利器，其他中原青年才俊們把所持有的所有弩箭都拿了出來，湊了五百支箭，夠弩機兩組半的量。

    這批突如其來的箭雨打亂了東夷人的陣腳。由於是直射而來，所以五百支弩箭全部都需要最前麵、實力最強的十幾人來扛。

    破而後立的徐隕反應最快，麵對箭雨毫不驚慌，雙目圓睜怒喝一聲“呔！”然後真氣透體而出，向前壓迫。

    啪啪啪啪！

    數十支利箭撞擊到真氣“牆”上應聲折斷。

    其他人紛紛效仿徐隕的做法，但由於實力、反應不同，還是有五六個人被利箭射中，受了輕傷。

    最前麵的人忙著抵擋箭雨，行動遲滯，後麵的人“刹車”不急，一不留神就發生了衝撞、踩踏，頓時又是七八個人受傷。

    中原青年們配合默契，箭雨射完他們立刻跳了起來，整齊有序地喊著“哇呀呀呀”衝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