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毒物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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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乙既已死亡,千玥對其他人就更不抱信心了,隻是隨口問了一句。

    墨天卻道:“根據其他人的交代,巫乙已經確認王妃就是蠱王殿要找的人,為了搶功才匆匆出手,卻不料踩到了我們的陷阱裏。隻不過,沒人知道她是怎麽確認的。”

    怎麽確認的……

    千玥緩緩眯起眼睛,巫乙的確認是在那兩個蠱師強闖王府暗牢失敗後才發生的,她能操控蠱蟲及時除掉幸存的削瘦蠱師,證明她當時應該就在附近,就算本人不在,也肯定用了什麽辦法監視,才能及時的殺人滅口。

    如果是這樣,那一夜裏,唯一無法解釋的情況就是兩個蠱師的本命蠱失控,不顧蠱師本身的命令,放棄目標戰無極,一味瞄準她進攻。

    這看似沒什麽要緊,但接觸過蠱術的人都知道,本命蠱是最聽話的蠱蟲,經過長期培養,甚至能達到與蠱師本身心意相通的地步。千玥對蠱術的了解並不多,但也曾聽安傑洛提起過,任何蠱蟲的飼養都有反噬主人的風險,唯獨本命蠱例外。它與蠱師性命相連,絕不反噬是它最珍貴的特質。

    但那天夜裏,兩個蠱師的本命蠱卻分明出現了失控的現象,完全不聽指揮,在蠱師性命垂危的時候也沒有多看一眼,這就和它本能的特質相駁論了。

    寧肯背叛主人也要攻擊她……

    千玥揚起眉梢,莫名其妙,這算什麽?她特殊的地方就是特別招蠱蟲恨嗎?

    蠱王殿費了這麽多心思,就是為了找她這麽一個仇恨體質?

    “另外還有一件事,容成太子已經接近京都二十裏處,估計明天早上就能進京了。”墨天等了一會沒見千玥說話,轉頭對戰無極道。

    戰無極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厲色,來得還真快。

    南嶽,天戰,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橫跨近大半個中原,距離何止千萬公裏,容成澈卻隻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以古代運輸工具的速度,這差不多是極限了。

    估計得一路快馬加鞭,連拉屎都掐著時間算。

    ……

    第二日上午,果然傳來了容成太子入京的消息。

    不同於楚青霜來訪時的大張旗鼓,也不同於南嶽與東戰聯合使節隊的低調奢華,容成太子的隊伍,是穩重大氣又不失國家風采的恰到好處。即不張揚跋扈,卻不又低調甚微,所帶人手不過百餘,中庸之中彰顯大氣,規整之內顯露雍容。尺寸拿捏堪稱精準。

    簡而言之,就是讓人挑不出毛病。

    雖說是來解釋贖人的,但這種架勢也實在讓人無法小看。以使節來訪同等接待的規矩,皇宮正門處,戰無極一身黑金長袍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容成太子一行人緩緩而來,身後兩隊禁軍依次排開,軍裝齊整,矗立如槍。

    車馬上前,五米外停步,下馬,行禮,如雲流水般的舉動,馬車白玉質地的車門打開,一身青竹錦衣的溫潤男子,緩步從馬車內走出。

    沒有彰顯身份的黃金蟒袍,沒有奢華貴氣的玉石珠飾,舉手投足間,卻已經是雍容清貴的極限。

    眉若遠峰,眸似點墨,清貴俊逸,貌勝潘安。

    一個溫潤內斂到極點的男人。

    如果說戰無極是鋒芒畢露的黑槍、楚青霜是絕美冰寒的雪劍,那容成太子,就是一支玉雕的筆。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聯想起溫潤、儒雅、腹有詩書氣自華等等詞匯。但就是這樣一個溫和雅致、看起來淡泊名利的男人,卻能在皇嗣眾多的南嶽宮廷中獨占鼇頭,多年穩立不敗之地,甚至沒有傳出任何不良名聲,就足以見私底下手段利落。

    容成澈下了馬車,緩步朝前走,青竹色的錦衣襯得他氣質越發清貴逸遠,與戰無極對立,一溫潤如玉,一冷酷如霜,對比感雖沒有楚青霜那時強烈,卻也有隱隱分庭抗禮之勢。

    “天戰太子。”容成澈一臉謙和的點頭招呼。

    戰無極尚未冊封,卻已經手掌東宮之權,隻待皇紙一封昭告天下,容成澈這稱呼並不失禮,反而顯露出尊重之意,態度擺得相當溫和。

    沒辦法,誰讓南嶽現在是嫌疑犯呢?容成澈是來解釋誤會拿錢贖人的,態度自然要擺好點。

    “容成太子。”相對的,戰無極的態度就不那麽友好了,冷冷一句轉身,“請。”

    容成澈溫和一笑,無一絲拘謹的緩步行入,一邊隨意與並行的戰無極交談,一個字都不提李北城與使節隊的事。戰無極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這種事情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落了下風。

    雖然現在天戰和南嶽關係微妙,但容成太子親自前來,也算給足了臉麵,明麵上的功夫多少要做一點。因此天戰王還是設了小型的宮宴為容成澈接風洗塵,不過到底是接風還是下馬威,那就不保證了。

    千玥沒有參加這次宮宴,而是悄悄帶了一隊人馬出城,不知道做了什麽壞事,晚上回來時一身泥灰,笑容分外燦爛。

    而此刻,遠在萬裏之外的南域。

    這裏的氣候終年濕熱,草木參天,建築習慣因地製宜,大多是原始粗獷的風格,這一點即便是在南域有神殿含義的蠱王殿也不例外。

    巨大的原木,原始的石階,古樸詭異的裝飾風格,組成了這座深山毒林之幽中神秘萬分的殿堂。

    在這樣的神秘安靜中,一處特別宏達的殿房裏,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穿著黑色袍子、滿頭銀發的老者衝了出來,皺紋如老橘皮一般的老臉漲紅的有些不正常,幾乎是手舞足蹈似的衝出門外,手中緊握著一張密信般的紙條。

    “找到了,找到了!終於找到了,哈哈哈哈……終於找到了……”他癲狂般的大笑,眼神裏有神經質狂熱的情緒,死死盯著手裏那張紙條。因為過度興奮,他本身就蒼老如枯樹般的手指陣陣痙攣,幾乎要扯壞紙條。

    “大長老,發生什麽事了?”被這癲狂笑聲驚動的四周殿房,數名同樣穿著黑袍的人影快速趕了過來,年紀最小也有四十歲往上,氣質無一例外偏向陰鷙,眼眸中詭光精芒。

    “大長老,什麽消息讓你這麽高興?”年歲最大,頭發花白的二長老含笑問道。

    “哈哈哈……高興,必須高興,我蠱王殿辛苦搜尋這麽久的秘密,終於找到鑰匙了,豈能不高興?”大長老狂笑得身體都有些發顫,渾身上下都洋溢著神經般的狂熱。

    “找到了?”二長老倒抽一口冷氣,臉上頓時浮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劈手奪了大長老手中的紙條,定睛一看,凹陷的眼睛裏頓時閃過一抹貪婪狂熱,“果然找到了,巫乙沒白死啊……”

    他們蠱王殿的核心人物,每個人身上都種有秘蠱,以便於監測安危。

    但前不久,屬於巫乙的那隻秘蠱突然間死了,就證明巫乙本人也已經喪命,不過這不重要,她的蠱術本就是七大長老中最弱的,如果不是和殿主有‘那種關係’,哪輪得到她來當這個長老?她死不要緊,她帶回來的消息才要緊……

    “天戰楚千玥……不對啊,她怎麽姓楚?她不是應該姓……”三長老看了眼紙條,眉頭一皺疑惑道,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被大長老一揮手打斷。“姓什麽不重要,既然巫乙已經確認了目標,現在!馬上!立刻!把人抓回來!這才是重點!”

    他一口氣用了三個副詞,語氣一個比一個嚴厲,仿佛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天戰去。

    二長老禿鷲般的老眼微微一縮,故作遲疑道:“可是這個人身份特殊,我們要怎麽下手,萬一弄錯了方式豈不是功虧一簣?”說完眼睛死死盯著大長老。

    他們蠱王殿多年尋找一個人的事情並不是個秘密,但為什麽要尋找、找得是誰、找到之後有什麽用,卻是最高層次的機密,整個殿中也隻有殿主和大長老兩人知道。

    大長老猶自沉浸在狂喜中,並未發現二長老話中的試探:“隻要不傷她性命,不管用什麽手段,付出什麽代價,都一定要把人活著弄回來,老二你馬上去辦,我這就去向殿主匯報這個好消息。”

    說完根本不等其他人反應,箭步便朝殿內禁地走去。那健步如飛的架勢,怎麽看都不像一個*十歲的耄耋老頭。

    日影西斜,蠱王殿中宏大原始的層層建築在即將到來的夜色中攏上陰影,張牙舞爪的蟲紋雕刻無處不在,一絲陰冷詭譎緩緩蔓延。

    “二長老,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在這種陰冷安靜裏,四長老的聲音低低響起。

    二長老眯眼站在原地,望著大長老健步離去的方向,冷冷嗤了一聲,“老不死的嘴巴一向很緊,套也套不出話來。既然他命令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抓人,那本長老就如他所願,調一隻鷹頭禿鷲出來,讓大長老的孫子親自去天戰煞王手裏搶人吧。”

    剩餘的幾位長老眼睛一亮,頓時笑了:“二長老英明!”

    晚風吹起來了,蔓延在殿內的陰翳逐漸擴大,籠罩了整個一方。

    ……

    “容成澈再不肯鬆口,我就剁了李北城的手送給他做禮物。”戰王府裏,談判僵持了三天還沒有結果的墨雲一臉暴躁抑鬱,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堅決否認三海河壩和王爺之前的遇險與南嶽有關,隻承認李北城做事不謹慎,被別有居心的刺客利用了,責任推得一幹二淨,當然不肯鬆口。”白秋一身寬鬆居家服坐在他對麵,慢條斯理的倒了杯茶,微微露出笑容,“而且,你的條件也有點獅子大開口的味道,他會答應才怪。”

    三海城的河壩是墨雲出資建設,他又是天生的鐵公雞屬性,早在容成澈來之前就指天發誓一定要把河壩損失的銀子翻倍撈回來,這兩天關於李北城的贖金談判就是由他主導,墨雲一開口就是五百萬兩黃金,少一個子兒都不肯放人。

    而南嶽那邊雖然國庫豐盈,五百萬的價額不是拿不出來,但用這麽多黃金換一個丞相,代價未免也太大了,自然不肯答應。

    兩派人互不鬆口,談判桌上硝煙四溢,僵持了三天還沒個結果。

    “哼。”墨雲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反正我就這個價,愛給不給!大不了我把李北城一片片活切了,看誰心疼。”

    “他會答應的。”戰無極在書桌後頭也不抬頭,語氣冷硬篤定,“李北城是容成澈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隻要不是破過底線的要求他都會答應,現在不過是擺架子試探我們的底細。”

    白秋聞言一笑,“的確如此。”

    談判這種事情,他們不是沒經曆過,不是你開了多少價對方都會給多少,這裏麵學問之深,幾乎自成一派。

    想要在談判桌上獲得最大的利益,不止要鬥智鬥勇,還得比誰耐心好、底氣足。哪怕你要的是一顆寶,在談判桌上也得貶成一根草,還得盡量想辦法讓對方也覺得這是一棵草,才有可能取得勝利。

    墨雲在經商方麵利益談判的事做得多了,心裏自有分寸,白秋和戰無極毫不擔心,容成澈鬆口是早晚的事。

    “話說回來,王妃這幾天到底在忙什麽,怎麽都不見人影了?”白秋笑完後想起這件事,疑惑問道。

    戰無極聞言動作一頓,貫來冷硬的唇角浮出一抹弧度。

    “她在準備一出好戲。”

    第二日。

    金鑾殿上,唇槍舌戰。

    南嶽與天戰的人員各占一方,雙雙目光噴火,硝煙味彌漫,企圖用眼神把對方切成一百零八塊。

    僵持這麽久,兩方人都沒什麽興致打花腔了,墨雲更是不耐煩到了極點,也不管這是什麽地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五百萬黃金,一口價,你就說給不給吧!”

    南嶽那方的談判禮官嘴角一抽,這賣白菜的即視感是怎麽回事?簡直是粗鄙!麵上卻是眉頭緊皺,“雖說我南嶽有過失在先,但閣下這條件也太苛刻,不行,我們不能答應。”

    “不答應也行,反正你南丞相年紀也不小了,少活幾年也沒什麽要緊的。”墨雲冷笑,那語氣已是相當不客氣。

    南嶽禮官也是寸步不讓,“南丞相的年紀是不小,但貴國國史更長,我南嶽也是心儀已久。”

    言下之意——敢動我國丞相,就等著被我南嶽滅國吧!

    這話聽著挺狠,但在場人都不是傻子,南嶽和天戰的國土之間隔著東戰和大楚兩個國家,怎麽可能說開戰就開戰?就是南嶽王自己,也不可能為了區區一個人就跨國作戰,即便那個人是朝中重臣。禮官此言不過是擺了個態度出來,暗示墨雲等人,他南嶽雖然現在理虧,但也不是好欺負的。

    “十萬,最多十萬黃金。”南嶽禮官臉色難看的道。

    “十萬?原來你們南嶽的堂堂丞相就值這點銀子,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我說,你該不會是南嶽三皇子那邊,巴不得李北城死在我天戰吧?”墨雲身後一文官眼皮一挑,皮笑肉不笑的道。

    南嶽的三皇子是南嶽貴妃所出,能力據說不在容成澈之下,是容成澈最大的對手,而李北城又是容成澈的心腹,除掉他對三皇子的好處不用累舉。天戰文官此言顯然是扯到了南嶽本身的內戰,而且十萬黃金,比起他們的條件簡直就是九牛一毛,相差太遠,沒得商量。

    “你休要含血噴人……”

    “撲……撲……”

    “哼,分明是你南嶽沒有誠意……”

    “撲撲……撲撲……”

    激烈舌戰的殿內突然安靜下來,各自坐在自己這邊的戰無極和容成澈,同時停下了手中動作,目光一凝,看向殿外。

    “撲撲……撲撲……”詭異的氣流聲在安靜後的殿內越發明顯,就連耳力不算敏銳的文官都察覺了,一時詫異四顧,“這是什麽聲音?”

    沒有人回答,這時候,一道張狂的叫囂聲突然在殿外響起:“誰是戰無極,給爺滾出來!”

    “滾出來……”

    “出來……”

    “來……”

    隆隆回響如悶雷,炸開在皇宮上空,一時間驚動四方。

    “何方鼠輩敢在宮中叫囂?!”蒙田的怒吼聲隨之闖入殿內,隻聽一道刺耳尖嘯,似是什麽冷硬之器驟然爆射的聲音,緊隨其後“鏹”的一聲悶響,哢嚓哢嚓的碎裂之聲,驚呼聲伴著張狂大笑傳入殿內。

    “就憑你還想和爺鬥,滾一邊去吧,讓戰無極給爺趕緊滾出來!”

    “蒙統領,你沒事吧……”

    “這……”

    聽到殿外這樣的聲音,天戰這方文臣一瞬嘩然,容成澈幾不可見的動了動眉眼,轉頭微笑的看著一身冷冽的戰無極,“似乎有客來訪,不如一起去看看?”

    戰無極看都沒看他一眼,拂袖大步朝殿外走去,墨雲等天戰臣子見狀,立刻跟了上去,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好奇,這哪個不長腦子的蠢貨,居然挑釁到戰王頭上來了?

    嘖嘖,找死也不帶這麽著急的啊……

    容成澈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不急不緩的跟了上去,他也很好奇是誰來找戰無極的麻煩,有好戲看,不看白不看。

    兩方人迅速出了殿內,還沒來得及看,頭頂光線突然一暗,仿佛被什麽東西遮擋了似的。眾人下意識一抬頭,頓時倒抽冷氣。

    “天啊……”

    “這……這是什麽鬼東西?鳥?”

    “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鳥……不對,那上麵有人!”

    抽冷氣驚呼的並不止天戰這一方,南嶽那邊的文臣也是臉色一變,忍不住便後退一兩步,眼神驚懼的望著頭頂。

    金鑾寶殿外是一片寬闊的白玉廣場,沒有任何遮擋物,此刻卻漂浮著一片巨大的陰影,一隻長相凶狠,體型龐大的巨鳥懸浮飛在廣場上空,那“撲撲撲”的聲響,正是它翅膀扇動的氣流聲。

    它長著鷹一樣的頭顱,卻比鷹頭大了五六倍,脖子很長,雙翅展開足有四五米,通體褐色的羽毛在陽光下泛出鋼鐵般堅硬的色澤,眼珠冰冷的望著下方,看起來猙獰凶猛,仿佛是老鷹與禿鷲的綜合版,龐大的不可思議,一張嘴發出“嘎嘎……”難聽的叫聲。

    “鷹頭禿鷲……”看到這樣一頭怪物,容成澈臉上的笑容倏然一僵,又極快的恢複平靜,點墨般漆黑狹長的眼睛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戰無極。

    而這時候,詭異大鳥的現身也驚動了帝京四處百姓,一個個跑上街探出頭,伸長脖子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隻見所未見的巨鳥,議論聲此起彼伏。

    “那是什麽怪物……”

    “老天,好像是鳥?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鳥……”

    “它怎麽停在皇宮上,不會出什麽事吧……”

    戰王府也被驚動,墨天、墨雲、墨玄、墨塵、墨霖幾人都衝出了屋子,眼神震驚的看著那隻鳥。

    “這……這是鷹頭禿鷲?!”白秋剛一看到這怪鳥,險些從地上跳起來,眼睛瞪的滾圓,“怎麽可能,這東西居然真的存在?”

    “什麽來曆?”墨天等人頓時轉頭,他們之中隻有白秋知識麵最廣。

    “一種五六百年前流傳的猛獸,傳說產於南域,不可能啊……這東西不是神話怪談嗎?怎麽可能真的存在?”白秋看起來吃驚過度,整個人都有些淩亂了。

    墨天等人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五六百年前,這年代也太久遠了,天戰的建國曆史才四百多年,而且傳說中的猛獸,怎麽可能無端端出現在皇宮上空?

    方才那一聲厲喝雖然響徹皇宮,但在王府卻是聽不到。

    “不好,王爺還在宮裏。”墨霖突然驚呼一聲,拔腿就往皇宮跑,其他幾人反應也不慢,立刻緊跟著往宮門跑,一種隱隱不祥的預感在心裏升起。

    傳說中產自南域的怪鳥。

    而他們,剛剛才和南嶽最神秘的勢力蠱王殿起了衝突,這……難道說……

    幾個人頓時心驚肉跳。

    而這個時候,戰無極已經和那鷹頭禿鷲正麵對上了。

    足有四五米長的禿鷲飛在半空,背上站著一個人,一個穿著灰色袍子,白膚深目,一看就知道是南域人的年輕男人。長相隻是一般,態度卻相當傲慢,雙手抱胸立在禿鷲背上,那居高臨下洋洋得意的樣子,好似把自己當成了俯瞰蒼生的神。

    在他下方處,蒙田臉色煞白的站著,唇邊隱隱有血跡,雙眼中怒氣衝天,身旁聞訊趕來的禁軍越聚越多,卻是鴉雀無聲,看一眼頭頂的巨鳥,再看身前不遠處支離破碎的堅硬玉石地麵,一隻羽箭插在破碎的正中心,忍不住“咕咚”咽了口唾沫。

    戰無極冷眸一眯,腳尖猛地踏上台階把柱,幾個點躍飛上殿頂,冷冷平視看著對麵一副傲慢模樣的男人。

    鷹頭禿鷲的傳說,他曾在南域中聽過,南域人將之視為神鳥,頂禮膜拜。戰無極原本以為這種鳥隻是傳說,沒想到今日真的見到了。

    南域,蠱王殿,傳說中凶猛的巨鳥……這人是衝著千玥來的。

    想都別想!

    傲慢男人見戰無極掠上殿頂,從仰視狀態變成了與他齊肩,本就不太起眼的臉上飛快掠過一絲陰鷙,區區中原蠻夷,居然敢與他並肩?好,等完事之後先宰了他!

    傲慢男人一抬下巴,那表情更傲慢了三分,語調聲音裝腔作勢的拉得很長,估計是想表現出貴族特有的慵懶氣度,隻可惜他那張大眾臉怎麽看都沒有貴族氣場,“你就是戰無極?”

    “蠱王殿中人?”雖然已經猜到了九層,保險起見,戰無極問了一句。

    傲慢男人又把下巴一抬,鼻孔幾乎對著天了,頭顱一點,牛氣衝天的正要說出他高貴的身份:“沒錯,爺就是……”

    “嗖!”一劍橫空,直刺心口。

    戰無極從來不說廢話,這人頭一點,當即軟劍出鞘,淩雲渡水橫跨數米,便是一劍寒光!

    傲慢男人哪料到他毫無預兆的出手,甚至沒給他表明身份的時間,一時間猝不及防,下意識就往後倒,耳邊一抹尖利呼嘯,寒光冷厲的軟劍幾乎貼著他胸口刺了過去,長袍嗤啦一聲割開,胸口上頓時顯出一條殷紅血痕。

    傲慢男人勃然大怒,反手就要進攻,卻不料戰無極手腕一抖,本就柔軟堪比絲帶的軟劍驟然往下一折,“噗嗤”一聲悶響,毒蛇般鑽進了他的肩胛骨。

    “啊……”傲慢男人當即痛得嚎叫,被這力沉萬鈞的一劍直接從禿鷲身上撞飛起來,戰無極橫空一腳踏在他胸口,拔出軟劍的同時還不忘跺一腳,傲慢男人當即嚎叫得越發慘烈,直直往地上摔去。

    “嘎嘎……”那鷹頭禿鷲似乎發現了主人有難,當即鳴叫一聲要去接應,腦後惡風突來,它渾身的羽毛都往上一炸,本能的往旁飛躲,後腦處茂密的羽毛被掃下一片,洋洋飛舞在半空。

    與此同時,那倒黴被踹下去的男人已經快要摔上地麵,急中生智,一掌淩空拍下,企圖借助反震力把自己再度送上空。這樣的辦法若是戰無極用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傲慢男子的內力底子卻明顯不夠紮實,一掌拍出後反震力不夠大,害得他一落地就連續踉蹌了好幾步,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肩膀和胸前的傷口鮮血橫流,狼狽異常。

    “活捉!”蒙田早就在等這個機會,一聲厲喝,不顧傷勢仗劍便衝了上去,身後禁軍如夢初醒,滿腔慍怒頓時爆發,如狼似虎般狂衝而上。

    這個來曆不明膽大包天的家夥,仗著有隻怪鳥就敢衝到他們皇宮來撒野,方才在空中奈何他不得,現在被王爺一腳踹了下來,豈有不動手的道理?

    活捉,必須活捉!

    眼看禁軍凶神惡煞而來,那傲慢男子卻不見半分驚慌,反而冷笑一聲,臉上陰鷙畢露:“誰敢再動一步,我今天就血洗全城!”

    “鏹!”一劍抵喉,卻是空中沒能一劍宰了那鷹頭禿鷲的戰無極,錚錚殺氣衝天,“你再說一遍?”

    ……

    與此同時。

    一支約莫二十幾個人的小隊伍正行走在帝京郊外,每個人都是一身塵土,好似剛剛挖地回來的農民,穿著簡單的百姓衣服,卻是身姿挺拔步伐穩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經過專業訓練的軍人。

    千玥便走在這支小隊之中,同樣一身普通百姓的男裝,頭發隨意在腦後束起,發尾上還粘著兩片枯樹葉,也不知是從什麽地方沾上的。

    這時候,走在最前麵的幾個士兵突然停了下來,指著前方地麵:“咦,那是什麽?”

    眾人一愣,下意識朝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卻見是一大片黑黢黢的東西,正擋在道路中央,看上去仿佛是誰不小心弄翻了墨汁,把地麵給染黑了。

    但是……要弄翻多少墨汁才能染黑近五十坪的一片地啊?

    空氣中,隱隱彌漫著腥燥的氣息。

    眾人還沒走到那黑地附近,卻已是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對勁,千玥眉心一皺走到隊伍最前方,定睛一看,頓時吸了冷氣。

    還沒等她脫口驚呼出來,那黑地卻仿佛感覺到了有人的接近,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間動了!

    一根又一根尖銳倒卷的尾刺揚了起來,陽光下竟泛出妖冶的藍色華光,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響起,無數細長節肢蠕動,原本看上去毫無威脅力的“黑地”一瞬間露出了它的真麵目。

    “嘶……”不知是誰響亮的抽了口冷氣,目瞪口呆。

    這哪裏是什麽墨汁染黑的地,這分明是一大群毒蠍子!少說也有上萬隻,蠍皮黑得發沉,一絲光澤也無,一動不動的躺在哪,乍看上去便仿佛染黑了一整片地麵,如今卻似受到驚嚇,齊刷刷豎起了尾刺,充滿攻擊性的對準了他們。

    千玥一瞬間皺緊了眉頭,怎麽回事?哪來這麽多蠍子?

    蠍子屬五毒之一,日常不難見到,但這麽大批大量一出現就是幾萬隻的,恐怕少有人見過。而且現在是冬天,屬於冷血變溫動物的蠍子應該正處在冬眠之中,怎麽可能大批活動?

    “王妃,你快看!”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又一聲掩不住的驚呼傳來。

    “絲絲……絲絲絲絲……”隱隱有絲綢摩擦般的聲音響起,千玥心中頓時有種極為不詳的預感,猛地一轉頭,看向左邊,瞳孔深處驟然一縮。

    蛇,好多蛇!

    花花綠綠,密密麻麻,成群成堆的蛇聚集在她左手方向,粗看去完全分不清有多少條,隻見滿目斑斕色彩,在北方冬日灰蒙蒙的天色下格外醒目。誰都知道,越是劇毒的蛇,身上花紋便越是豔麗繽紛,而現在……

    千玥看著那一堆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齊全的毒蛇,眉角青筋一跳,半晌無言。

    蠍子,毒蛇,全都是低溫動物。

    這麽冷的天不冬眠也就罷了,居然還齊刷刷的排著隊出來遛彎,這……這簡直是……

    此時此刻,這些毒蛇似乎也受到了驚嚇,和那些黑得詭異的蠍子一樣,整齊無比的立起上半身,那模樣竟好像人類排隊一樣,一條接著一跳,鮮紅的蛇息來回吞吐,耳邊一時全是“絲絲絲”的聲音,倒三角形的蛇頭,各種顏色不一樣的怨毒蛇瞳冷冷看著他們。

    “……”被幾千幾萬條毒蛇矚目是什麽感覺?

    千玥和身邊二十幾個士兵,一瞬間全僵在原地,額角青筋突突的亂跳,冷汗一串串滑落下來,卻不敢伸手拭擦。萬一被這些毒物視為挑釁發動攻擊,眨眼就能把他們吃得連渣都不剩。

    空氣裏劇毒生物獨有的腥燥味道,越來越濃鬱。

    “呱呱——”沉悶卻熟悉的蛙叫聲突然在右邊響起,隨著“啪啪”仿佛巴掌拍地的聲音,一股略顯潮濕的腥臭味道蔓延開來。

    千玥等人頓時僵硬的越發厲害,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頸部以極小的弧度一點點轉過去。

    入目處,比毒蛇群更加絢爛的色彩。

    一隻隻不足嬰兒拳頭大小的斑斕蛙類跳動而來,整整齊齊的列在右邊方向,放眼看去一片燦爛,各種顏色的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們。這些蛙類的樣子看起來很像是中南美雨林中生活的毒箭蛙,但色彩卻比毒箭蛙更加鮮豔,皮膚上隱隱泛出幽光,後背上還有一個又一個細小的毒疙瘩。

    毒箭蛙所擁有的毒液已經是現代最厲害的劇毒,僅1克的十萬分之一便可使人中毒至死,而這些詭異蛙類的色彩居然比毒箭蛙更鮮豔,這……天啊!

    冷汗越流越多,三個方向被三種截然不同的毒物堵住,傻子都能看出事情不對。

    而這個時候,一聲刺耳的鳥叫聲突然在京都方向響起,“嘎嘎嘎——”地麵上所有毒物仿佛被這叫聲威嚇,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去。

    趁現在!

    “快跑——”千玥大吼一聲,拔腿就往來路狂奔,她可沒本事和幾萬隻毒物硬碰硬,三個方向都被堵死,萬一後路上再來個蜘蛛蜈蚣群什麽的,那他們恐怕得長出翅膀才能逃命了。

    拔腿狂奔,所有人毫不猶豫,逃命之時發揮的無盡潛力,那速度飆得超乎想象,眨眼便衝出了數百米。

    三種被禿鷲叫聲吸引的毒物愣了一下,眼睜睜看著獵物逃跑,頓時間勃然大怒。

    滿地斑斕,群毒出動!

    一波又一波的蠍子,一群又一群的毒蛇,一堆又一堆的毒蛙,潮水般朝千玥追了過去,滿地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時間隻見千玥等二十幾人在前麵跑,無數黑的紅的花的藍的毒物在後麵追,那場景簡直壯觀!

    “嗚嗚嗚……”不知從哪來的曲樂似有若無的響起,毒物群仿佛受到了指令,速度驟然加快了一截,緊追緊趕,距離不斷縮近。

    “混蛋!”已經和蠱王殿人交過好幾次手的千玥一聽這曲樂便眼睛充血,心中大罵一句,頭也不回的喊:“分開逃命,快!”

    她的身體不知有什麽問題,連本命蠱都會背叛蠱師朝她攻擊,那這些受人控製的毒物更該如此,分開跑,其他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來不及思考,士兵本能的聽令行事,趁著還沒被毒物包圍之前,迅速散開朝四方奔去。

    不可思議卻又在意料之中的一幕發生了,二十幾個士兵飛速散開往前狂奔,那密密麻麻的毒物卻看都沒看其他人,仿佛被什麽東西引誘著,又好似隻認識千玥一個人,不約而同的齊齊朝她奔去。

    “咦……”輕輕的驚疑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狂奔中的士兵本來還沒發現,跑著跑著突然感覺身後沒動靜了,扭頭一看,哪裏還有什麽毒物?全被千玥一個人引走了,一時間臉色發白,王妃哪裏應付得了那麽多毒物?咬咬牙,一人飛快回城報信,其餘人轉身又追了回去。

    一時間,城郊外劇毒拱動,滔滔如潮。

    ……

    與此同時,戰無極仗劍直刺傲慢男子的脖頸,滿身冷殺犀利。

    傲慢男子被他的氣勢一壓,臉色頓時變了變,緊接著,便有點惱羞成怒了,剛要咆哮一句,卻又感覺到脖頸森森的涼,一時間眉毛抽動,僵硬著怒道:“戰無極,你敢我一根毫毛,你一定會後悔的!”

    戰無極一下子就笑了,冷毅的麵容上那笑容說不出的譏誚,“現在說這話,不覺太可笑了?”

    冷冷掃過傲慢男人現在還流血不止的肩膀。

    傲慢男人頓時勃然大怒,就在這時,畏於戰無極的劍鋒盤旋不敢落下的鷹頭禿鷲突然間厲聲大叫起來,一縷風吹,腥味隱隱。

    “報——”響亮刺耳的通報聲突然傳來,卻是一個快馬信官,一路衝進宮門,見戰無極眼神一亮,行禮都顧不上便大聲道:“王爺,城門異動,被劇毒之物包圍,王妃遇險……”

    話音未落,蒙田隻覺眼前一閃,傲慢男人像爛皮麻袋一樣被丟了過來。

    快馬信官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一把扯下了馬,戰無極勒韁提縱,登時衝出了宮門。

    ------題外話------

    昨天意外發現一本超級好看的小說,一口氣看到淩晨三點,早上六點起床,困到想死/(tot)/~

    不過真心好看啊!看完後各種想寫暗黑女王文!可惜我的文筆駕馭不住qaq(哭瞎在電腦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