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大巧反若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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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眼前這八位摩拳擦掌的“君子”,那任三曾祖父卻是一臉輕鬆,竟仿佛是沒看見他們似的。他當即邁開雙腳,向祭壇當中那聞天聽的所在之處緩緩踏出一步。

    伴隨著任三曾祖父這一抬腳,聞天聽座下的八人當中,頓時便有一個樣貌斯文的瘦長漢子和一個長須及胸的中年壯漢同時出手,各自施展著一柄長劍和一根齊眉棍,同時往那任三曾祖父身上招呼過去。

    卻見任三曾祖父腳下的步伐不停,忽然伸手抓住攻向自己的齊眉棍,略一發力,便將這條齊眉棍從對方的雙掌之間徑直奪了過來,順勢以棍尖點向另一個使劍的中年壯漢;居然搶在對方的劍招到來之前,便已將這名中年壯漢率先點倒在地。

    待到這一棍奏效,那任三曾祖父當下也不調轉棍身,反手以齊眉棍的另一端回擊過去,點向那被奪去齊眉棍的瘦長漢子,棍尖正好命中對方胸口的“膻中穴”,將這瘦長漢子一並點倒在了地上。

    一時間,旁觀的眾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位任三曾祖父居然隻在一步之間,便毫不費力地擊倒了聞天聽座下兩大高手,而他所使用的手段,更是稀鬆平常得緊,不過是些簡簡單單的擒拿招式,隻是當中的速度和力道卻是遠勝常人。再加上他將出手的時機捏拿得恰到好處,又豈是那瘦長漢子和中年壯漢二人所能抵擋?

    伴隨著這兩人被擊倒當場,任三曾祖父也繼續朝聞天聽邁出了他的第二步;看他這副架勢,盡是要在走到聞天聽身前的這一過程中,將在場這“八君子”盡數擊潰。

    聞天聽座下那剩下六人眼見對方這般手段,驚懼之下,倒也並不慌亂。當下六人相互對望一眼,隨即同時向那任三曾祖父出手,竟無一人怯戰。

    一時間,長劍和短刀一剛一柔、一實一虛,頓時便將任三曾祖父的身形從正麵封死;與此同時,一條飛鎖也在那名中年女子的手裏吞吐飛舞,繼而在半空中繞出一個圈,從任三曾祖父的背後襲來,竟是要去偷那任三曾祖父的背心要穴。

    除此之外,連同謝貽香認識的那位“孤峰千掌”呂行舟在內,剩下的三個人兩人出掌、一人出指,紛紛以隔空勁力淩空出手,要從外圍直取那任三曾祖父的周身要害。

    旁邊觀戰的謝貽香深知聞天聽座下的這“十七君子”的厲害,將他們每個人獨自放到江湖裏,無疑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更是武林中獨當一麵的人物。似眼下這般局麵,六個人同時聯手攻敵,其威力絕不在聞天聽這樣的超一流高手之下。

    就算是那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青竹老人複生,麵對眼前這六大高手的合擊,隻怕也要退避三舍,不敢直略其鋒。然而眼見六人同時出手,那重傷倒地的戴七卻忽然大喊道:“萬萬不可,千萬不要同時出手!”

    原來聞天聽座下的這十七名弟子,雖然被江湖中人合稱為“十七君子”,但因為成名已久,又各自有著自己經營的事業,所以這些年來幾乎都是各自為戰,哪裏有過像此刻這般的聯手對敵?更何況眼下這六個人雖然各自出手不俗,但這一同時出手,當中卻並沒有太多巧妙地配合,更談不上有什麽陣法了。

    所以就在方才那瘦長男子和中年壯漢聯手出擊之時,那任三曾祖父立刻便已看出這一點,當即借力打力,輕描淡寫地將二人擊潰。

    而那重傷倒地的戴七終究醒悟得晚了一步,就在他出聲提醒之際,場中六人招式已老,再也來不及變幻,那任三曾祖父便兀自揮舞著一雙空手,相繼彈落長劍、撞開短刀、化去飛索,繼而掌劈中年女子、肘擊“孤峰千掌”呂行舟、拳打不知名的男子……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聞天聽座下這六大高手便已盡數被他擊倒,當中三人甚至還是要害中招,當場斃命在這祭壇之上。

    地上的戴七雖然戰力全無,但眼力仍在。眼見任三曾祖父的所用的一招一式,雖然隻是蜀山派的粗淺功夫,卻分明已經達到了“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境界;本來就是普普通通的招式,在他手下愈發顯得尋常之極,正是“招到極致是平常”,和那所謂的“大巧若拙”是同樣的道理。其功夫之高、其境界之深,當真應了那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要知道戴七此番之所以隨同眾人前來這鄱陽湖,隻是為了尋訪蜀山派流傳下來的武功秘籍,從而與自己峨眉劍派的武學相互映證,讓本派的武學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光大峨眉劍派。然而話雖如此,其實在戴七的內心深處,倒也並不怎麽認可昔日蜀山派的功夫,以為那終究是千年前的老舊之物,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曆經千年傳承、不斷去蕪存菁的峨眉功夫。

    誰知眼下在這祭壇之上,無論是任千秋方才那“禦劍飛仙術”的“十滅”絕殺,還是眼前這位任三曾祖父的“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之境界,無一不遠勝自己,甚至是自己望塵莫及的境界,這才教戴七真正地服了氣。比起這個幾乎不與外界打交道、兀自隱居在山穀裏“坐井觀天”的神秘家族,自己的這點微末道行,反倒顯得像是“井底之蛙”了。

    再看那場中的任三曾祖父,在孤身迎戰聞天聽座下的“八君子”之際,腳步兀自不停,依舊朝著祭壇當中的聞天聽行去。待他走出第六步的時候,聞天聽座下這“八君子”已然盡數倒地,再也無力反抗。當此時刻,便在任三曾祖父麵前的三步之遙,正是那盤膝而坐、正在運功調息的武林盟主聞天聽了。

    恰巧也就在此時,運功調息的聞天聽也終於睜開了雙眼,用兩道冰冷的目光直射對麵的任三曾祖父,緩緩站起身來。

    看來今夜這鄱陽湖“陰間”山穀裏的一夜,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夜,經過雙方這一夜的廝殺,天色早已逐漸變亮。此刻伴隨著山穀外的旭日升起,清晨的第一縷天光已從眾人頭頂上的山穀穀口照射進來,徑直灑落在祭壇上下所有人的身上。便有不少族人熄滅了自己手裏的燈籠,紛紛踏上幾步,要看這祭壇上的任三曾祖父和聞天聽二人究竟如何了斷。

    說起來若是旁人受了聞天聽這等重傷,仍憑他修為如何高深、內力如何強勁,少說也要十天半月的靜養方可複原。然而聞天聽的丹田卻是與常人有些不同,內力更是另辟蹊徑,居然能在體內同時駕馭著截然相反的陰陽二氣,雖然“後未必便無來者”,但也一定“前無古人”了。

    所以就在這片刻之間的調息,陰陽二氣在聞天聽體內相生相克,從而助他療傷,效果何止是常人的四倍?不到一頓飯的功夫,聞天聽便已恢複了平日裏八九成的功力。

    如今眼見自己座下的八名弟子盡數倒在地上,卻也到底還是替自己爭取來了這一頓飯的工夫,讓自己終於恢複了功力。聞天聽當下也不理會自己那八名弟子的死活,隻是冷冷盯著對麵的任三曾祖父,緩緩說道:“不才聞天聽,添為當今武林盟主,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那任三曾祖父不禁停下腳步,似乎也知道眼前這個自稱武林盟主的中年男子是個勁敵,身形更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當下他正待開口作答,忽聽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在這祭壇之上響起,有氣無力地說道:“誰也不能動他……因為這人的性命……必須由我來取!”

    聽到這個聲音,旁人倒還罷了,謝貽香卻再是熟悉不過,心中猛然一驚,卻苦於啞穴被封,說不出話來;而她身旁的戴七和魯三通兩人已同時驚呼道:“老幹貨?”

    伴隨著戴七和魯三通的話音落下,謝貽香驚恐之間急忙轉頭望去。隻見祭壇上青竹老人那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此刻居然無故蠕動起來,其動作極是詭異,就仿佛是有什麽東西將要從他的屍體裏麵鑽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