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5 得意不可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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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話叫風雲變幻莫測,但這一波變化實在太快。
    前一天還春風得意的侯君集和薛萬均,第二天早朝直接被下獄,變化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但當了解了事情的具體經過,所有人都沉默了,然後罵道:“活該。”
    兩人縱兵劫掠百姓,私自屠殺應該獻給皇帝的高級俘虜,證據確鑿。
    普通百姓對‘縱兵劫掠百姓’這個罪名可以說是感同身受,尤其是高昌國也是由漢人組成的國家,更是讓大唐百姓產生了物傷其類的感覺。
    對於這種行為他們深痛惡覺,沒有誰為兩人叫屈,更多的是咒罵他們活該。
    對於達官貴人來說,縱兵劫掠其實算不上什麽罪名。真正嚴重的是私下處置皇帝的俘虜,直接越過了人臣底線。
    規矩就是規矩,那些俘虜隻有皇帝才能處置。你未請示皇帝就處置了,說輕一點是目無法紀,說重一點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裏。
    觸犯了這條規矩,沒人能救得了你。
    其結果就是,從民間到高層,竟沒有幾個人對他們表示同情的,更沒有什麽人上奏為他們求情。
    他們兩個都是國公,位高權重。
    能擁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主要源於他們的努力,但能坐穩這個位置離不開背後勢力的支持。
    他們兩個被下獄,背後的勢力也將遭到巨大打擊。
    薛萬均還好,他兄弟多,自己出事兒了還有兄弟們支撐。
    侯君集白手起家自己就是領頭人,他出事兒了也意味著他組建的勢力分崩離析。
    甚至和他有瓜葛的人也會受到牽連,至於牽連有多大,就看皇帝想讓這件事怎麽發展了。
    但在皇帝沒有開口定性之前,和他們有關係的人都惶恐不安,生怕牽連到自己頭上。
    尤其是身上有爵位的人更是著急,好不容易等到分封,要是在變成諸侯王的前一刻被幹掉,那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
    聽完尉遲循毓講述侯君集和薛萬均在高昌的所做所為,眾人都不禁搖頭。人果然不能太囂張,否則就容易幹愚蠢的事情。
    程懷亮感慨的道:“這位侯大將軍還真是……不過還好,我們和他都沒什麽牽扯。”
    尉遲循毓有些後怕的道:“據說這次他們的直屬部隊功勳全部折半,身份越高的人懲罰越嚴重。”
    “還好我聽了景恪的沒有跟著他,要不然現在哭的地方都沒有。”
    程懷亮嘿嘿笑道:“要不是聽了景恪的建議跟著契必將軍,你能有這樣立功的機會?”
    尉遲循毓不禁點頭道:“確實啊,侯大將軍手下功勳子弟太多了,咱們和他的關係一般,好任務確實輪不到我。”
    “契必將軍為人謙和,又不願因出身的問題被人非議,所以很願意給唐軍機會……立功的機會五五分吧,不偏不倚。”
    陳景恪道:“一方是自己的部屬,一方是國家的軍隊,能做到不偏不倚已經是講究人了。”
    眾人皆點頭讚同。
    尉遲循毓有些傷感的道:“真不知道侯大將軍是怎麽想的,都是一起廝殺的弟兄,看到他們受罰我也心中難安啊。”
    陳景恪道:“還能是啥,貪得無厭唄,自以為身具滅國之功就可以高枕無憂肆意妄為。”
    “殊不知,功勞也是在遵守規矩的前提下才能享受到。不懂規矩,就算免死金牌也保不住。”
    秦懷道幸災的是啊,所以做人要低調……嘿嘿,這次他們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程懷亮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問陳景恪道:“你是如何猜到侯大將軍會這麽做的?”
    他到現在還記得,昨天他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家阿耶的時候,阿耶那震驚的表情。
    秦懷道也是一樣,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提前幾個月就能猜到,難道你學會算命了?”
    陳景恪不動聲色的道:“算什麽命,根據性格推算出來的。”
    “我告訴過你們,我家長輩見過侯大將軍,言其狠辣有餘心胸不足。還說他貪財無義,若富貴必毀於得意忘形。”
    “當時我就在想,大唐打高昌那就是手到擒來,隨便派個大將過去都能得到這個滅國之功。”
    “但侯大將軍肯定不會這麽想,他隻會認為是自己用兵如神,把滅國之功獨攬己身。”
    “以他的性格,獲得這麽大的功勞之後會做些什麽呢?除了燒殺擄掠我就想不到別的了。”
    尉遲循毓說道:“原來如此,哎,還好有你在啊。”
    程懷亮和秦懷道兩個也點頭表示認同。
    實際上他們並不完全相信陳景恪的話,但也沒有懷疑他故意說謊之類的,隻是以為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說。
    況且陳景恪要是什麽都不說,豈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了?侯君集幹啥都和他沒關係。
    他為了兄弟情義說了,尉遲循毓是這個推測的直接獲益者,他們要是在胡亂追問就太過了。
    所以三人也就假裝相信,沒有在追問。
    陳景恪也知道這個說辭很難取信於人,但同樣的道理他相信對方不會追問,這就是默契。
    事實上大家也都做了自己該做的,沒有讓對方失望。
    之後大家一起轉移話題,聊起了京城發生的事情。
    對於尉遲循毓來說,京城的變化更大:“沒想到我出去一年多回來,朝廷竟然要分封了,實在是想不到。”
    程懷亮也說道:“是啊,前年陛下要世封刺史,多少人勸阻才打消這個念頭,結果轉眼大家就集體同意分封了。”
    秦懷道說道:“誰能想到天下竟如此之大呢,除了分封好像也沒有別的太好的辦法進行治理了。”
    聞言程懷亮臉色一變,下意識的朝四周看去,想到這是尉遲恭家就稍稍放下心來,道:
    “以後在任何地方都莫要再說這樣的話,分封是陛下為了成全君臣情誼之舉,這是唯一的原因。”
    秦懷道也意識到自己話裏的問題,連忙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我胡說八道了,分封乃陛下對臣子的恩賜,我們要心懷感激。”
    陳景恪也是才反應過來,秦懷道剛才的話確實有問題,傳到皇帝和太子耳朵裏會讓他失分很多。
    秦家把所有的寶都押在了太子身上,要是他這個家族繼承人失分,那秦家未來的路就難走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秦家放棄他這個繼承人,換一個人培養。
    可不論怎麽去做,最後受損失最大的都是秦懷道本人。
    果然,搞政治太危險了,一句話說的不對都能成為把柄。
    還好,我有底牌可以鎖血,隻要不是真的自己作死就很難死。
    因為秦懷道說錯了話,這個話題也就此揭過。實際上也沒啥好說的,最後不管分封怎麽進行,他們都沒有插手的餘地,隻能被動接受。
    之後眾人也沒有再聊政治上的事情,轉而說起了一些趣事。
    比如這一年來酒樓的生意情況。
    這件事情主要是程懷亮負責,他說道:“咱們已經在九個重鎮開了分樓,都成了當地的標誌性場所,文人騷客匯聚之地。”
    這都是錢,尉遲循毓自然是非常的高興,道:“你們做事我放心,嘿嘿,算我占兄弟們的便宜了,一點力沒出淨拿分紅了。”
    秦懷道不什麽呢,咱們能把生意做這麽大還不被地頭蛇坑害,靠的就是幾家的名頭,這才是最大的資本,怎麽能說你沒出力呢。”
    程懷亮也說道:“對,再說了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麽占不占便宜的,互相幫助本就是應該的。”
    尉遲循毓告饒道:“我的錯我的錯,以後再不說這話。”
    眾人這才放過他。
    這時陳景恪說道:“懷亮你不是說要來格物班學習嗎?真來還是說笑的?”
    程懷亮正色道:“真去,哥幾個都有了正經事業做,我不能再和以前那樣遊手好閑了。”
    “我覺得你的格物學很有搞頭,趁現在還沒有發展起來加入,將來能占許多便宜。”
    陳景恪笑道:“格物學的未來有多廣闊我就不說了,反正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程懷亮道:“那再好不過。”
    見他也終於找到了想做的事情,眾人也不禁為他感到開心。
    稍微慶祝之後,陳景恪又說道:“格物學需要潛心研究,不能分心,酒樓的生意你最好交給別人打理。”
    程懷亮點點頭,沉吟了一下道:“要不給你家武娘子打理?”
    陳景恪說道:“可以,但我有個更好的提議,把各家的娘們叫到一塊,讓她們共同打理。”
    “如此一來她們有了事情做就不會胡思亂想,我們耳朵根子也能清靜。而她們手中有了錢,在家裏說話也硬氣一些。”
    最後一句話是對尉遲循毓說的,就他家的婆媳關係最難搞。雖然有了孩子之後情況有所改觀,但也始終有小別扭。
    所以對這個提議尉遲循毓非常的讚同:“我同意,我家的情況你們知道,她在家裏的日子好過了,我出門才能放心。”
    程懷亮也沒有疑義,道:“清河天天在家閑的發黴,她肯定會願意去打理酒樓的。”
    隻有秦懷道遲疑的道:“三個女人一台戲,讓他們一起打理酒樓我總怕她們打起來了。”
    陳景恪笑道:“這就看咱們當男人的了,隻要我們四個不出問題,任她們怎麽鬧都翻不了天。”
    程懷亮說道:“是啊,你覺得這四個女人哪個是蠢婆娘?我不怕她們打起來,就怕她們聯起手來對付我們四個大老爺們。”
    秦懷道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道:“別說了,我已經開始恐懼了。”
    “哈哈……”幾人大笑不已。
    隨後程懷亮問起了西遊記之事:“這部小說寫的實在太精彩了,你手裏麵有沒有後續?能不能讓我提前看一眼。”
    秦懷道連忙說道:“對對對,玥兒可喜歡這本書了,幾次讓我找你討要後續章節,趕緊拿出來讓我回去交差。”
    陳景恪搖頭道:“這本書關係著道教後續的大計劃,為了保密不方便提前給你們看。不過也不用著急,最多一個月就會全書出版,到時候送你們每人一本。”
    秦懷道馬上說道:“那算了,等不需要保密了你著人給我送一本就行了。”
    程懷亮也是同樣的打算,尉遲循毓雖然沒有看過西遊記,但也表示要一本。
    三人都很聰明的沒有問是什麽大計劃。
    既然是道教整體的大動作,那肯定不是小事兒,還是不要亂打聽讓兄弟為難了。
    之後眾人就把話題轉移走,天南海北聊了起來,一直到天色漸晚才各自回家。
    把三人送走,尉遲循毓就回到自己院子。
    薛熏迎上來道:“真人他們走了?”
    尉遲循毓直接上手把她抱在懷裏,俯首在她耳邊說道:“喊什麽真人,直接喊他名字,他還要叫你嫂子呢。”
    薛熏身子一軟倒在他懷裏,鼻息紊亂,道:“他可是真正的真人呢,要尊敬著。”
    尉遲循毓道:“嘿,再是真人那也是我兄弟,見了你也要叫嫂子……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薛熏渾身酥麻,聲音都有些發顫了,道:“什麽好消息呀。”
    尉遲循毓道:“懷亮要去做自己的事情,沒空打理酒樓生意了。景恪就提議讓你們四個女人出麵打理,這是不是個好消息啊。”
    薛熏先是一愣,然後瞬間恢複了正常,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不敢置信的道:“真的?”
    尉遲循毓得意的道:“我還能騙你不成?明天就帶你去紫霄觀,讓你們四個見一麵,合計一下該如何打理酒樓。”
    薛熏激動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她娘家給的嫁妝也很豐厚,但這個豐厚隻是相對而言的。對於尉遲家來說連一般都算不上,這也是婆媳關係不好的原因之一。
    但陳景恪他們合夥的酒樓生意不一樣,雖然隻有九座分樓,可代表的意義卻完全不一樣。
    掌控酒樓,她就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至少麵對婆婆的時候不用那麽弱氣了,這讓她如何能不激動。
    尉遲循毓問道:“好嗎?”
    薛熏回道:“好。”
    尉遲循毓意有所指的道:“那你要怎麽感謝我?”
    薛熏俏臉一紅,膩聲道:“您說怎麽感謝,我就怎麽感謝。”
    尉遲循毓一個公主抱把她抱起,就往房間走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