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成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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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的仙芝峰,經曆了一場戰亂,而尚未驚動山下的弟子,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不過,仙棲閣的門前多了三位守衛,乃是許允長老,與秋水、廣虞。沒有許可,任何人不得踏入樓閣半步。百丈之外的鬆柏掩映之間,另有一座懸空樓閣,聚星閣,為靈山弟子觀測天象,或值更之用的所在,此時卻躲著兩位老者,歸元子與文桂。聚星閣與仙棲閣遙遙相對,不僅便於藏身,也便於了望,與及時接應。兩人留意著閣外的動靜,輕聲交談——“據說,靈犀峰的苦元,關子峰的尚卿,漢夏峰的毋夫子,昆吾山的宣禮、宣讚,將於明日趕到此地。倘若加上穀算子,與昆宿山的水芹、水軒,他將麵對八位煉虛高手的圍攻,即使有奎炎、邛山與你我的相助,隻怕他也難逃此劫!”“嗯!”“如此一個絕殺的陷阱,竟被他輕易擺脫,並借穀算子之手,逼走了水芹、水軒,致使昆宿山與昆吾山不和。他卻始終躲在暗處,如今又結網以待,想要逐一收拾苦元與宣禮等人。他的狡詐多智,與匪夷所思的手段,我老人家也是歎為觀止。而他從前不是這個樣子,時勢造人啊!”“嗯!”“我與他相識於微末之時,也許對他知之甚少。”“嗯……”“哎呀!”文桂唯唯諾諾,心不在焉。歸元子禁不住抱怨一聲,道:“於野已既往不咎,你何必這般消沉呢?”文桂看著仙棲閣的方向,道:“他固然念及舊情,而我已無顏跟隨左右!”“嗬嗬,你乃仙道中人,應該不拘窠臼,著眼當下,何況你重返魔域之時,已知道他起了疑心!”歸元子生性懶散,隨遇而安,而對於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又好像是無所不知。文桂點了點,道:“我與他重逢之後,他判若兩人,即使我為他忙前忙後、盡心盡力,也難以打消他的猜忌,為此我鋌而走險,失足成恨!”“話雖如此,也不盡然,你今日搬出你師兄孟霸,已料定他不會殺你。而你為何不能效仿秋水、廣虞,以誠心換取誠意呢?”歸元子之所以被稱為老滑頭,並非是他洞察入微的本事,而是他喜歡裝糊塗,深諳訥於言敏於行的處世精髓。“唉……”文桂歎息不語。於師弟雖非心胸狹隘之人,卻今非昔比,他是合體修為,兩域至尊,此次殺入仙域,他不僅為了報仇,而是要挑起一場驚天的波瀾。歸元子對此倒是感同身受,揪著胡須,道——“那小子貌似好人,善於隱忍退讓,卻也更為可怕。他竟然扯入青雲山與禹天仙尊,是唯恐天下不亂啊。如今鬧得愈來愈大,我看他如何收場!”與此同時。仙棲閣門前的台階上,許允長老居中而坐,秋水與廣虞陪伴左右,均是神情冷峻而又惴惴不安的樣子。三人的職責,便是守護仙棲閣,迎接靈山高人的到來。之後不管如何,各自都將是參與者與見證者,參與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亂,見證仙域的動蕩與巨變。“此番仙域之變,勢如大河湯湯,順之者生,逆之者亡!”起初以為是強敵入侵,弟子叛亂,當三位長老慘死,許允中了魂禁之術,門主穀算子降服,他這才知道仙芝峰,或昆吾山所麵臨的困境。他看了一眼身後的仙棲閣,有感而發道:“難怪他能夠成為兩域至尊,有禹天仙尊與青雲山的相助,何事不成……”既然禹天仙尊想要對付昆吾山,意味著各方高人鬥法,小小的靈山弟子,惟有順應其時而明哲保身。風雲驟變之際,人人心緒不同。樓閣之內,端坐著一位老者,正是仙芝峰的門主,穀算子。三位化神長老的慘死,使他大為震動。而曾經的對手,一步超越煉虛境界,成為了合體高人,並潛入仙域殺向仙芝峰,更是令他驚駭不已。卻遠遠不止於此,他背後不僅有妖域、魔域,還有一位仙域至尊。難道禹天仙尊真的要借他之手,對付道乾祖師?穀算子想到此處,抬頭一瞥……仙棲閣,分為上下兩層。頂層的靜室之中,於野盤著雙腿,一手托腮,一手扶膝,兩眼熠熠生輝。他麵前擺放著一尊金色的小鼎,與一尊尺餘高的青色石塔。這是他最為強大的兩件寶物。九冥塔,本想歸還辛九,以報答辛追的恩情,也算是了卻一樁因果。而辛九難以駕馭寶物,又怕惹禍上身,竟堅辭不受。與翻天鼎的用處有所不同,而九冥塔的威力卻更勝一籌。倘若翻天鼎能夠對付化神、煉虛修士,九冥塔則是專門克製合體高人的一大利器。據穀算子所說,三位靈山的門主,與昆吾山的宣禮、宣讚,將於明日趕到仙芝峰,期待他的寶物再次大顯神威。放手一博?那是他逃往與求生的無奈之舉,如今要對付一群仙域的宿敵,設置陷阱與偷襲暗算,才是他最為擅長的手段!而文桂的背叛,著實令他心疼。他卻放過了那位老友,仙也好、凡也罷,無非利來利往,又何必強人所難呢。之所以心疼,是因為他將對方視為知己。而能夠傷害他的人,往往來自親近之人。他習慣了四處漂泊,他不會貪戀至尊之位與魔域、妖域的安逸。他想著繼續闖蕩下去,走遍未知的天地,看看那遙遠的重天盡頭……又一日過去。旭日初升,晨靄未散。一位女修踏著晨霧而來,飄然落在仙棲閣前。守在門前的許允、秋水、廣虞均是一宿未合眼,急忙起身相迎。“尚門主!”“嗯!”女修為中年光景,身著道袍,相貌清秀,雙鬢染霜,身上透著煉虛後期的威勢。她回頭看向來路,轉而又打量著門戶緊閉的仙棲閣,輕聲道:“莫非是我先到了一步?”許允恭恭敬敬答道:“正是,苦元門主與其他前輩尚未抵達!”“哦?”女子伸手撩起鬢角的亂發,好奇道:“穀算子門主傳信召喚,說是強敵入侵。而強敵何在呀?”“吱呀——”便於此時,樓閣的門戶大開,從中走出一位老者,正是穀算子,舉手出聲道——“尚卿道友,請入閣敘話!”“穀兄!”見到穀算子,女子打消了疑慮。她道號尚卿,乃是關子峰的門主,許是生性恬淡的緣故,與各家交往甚少,忽然接到仙芝峰的信簡,竟是多年未見的穀算子求救。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便匆匆忙忙動身,雖然路途遙遠,卻在兩日後趕到了仙芝峰。轉瞬之間,賓主來到閣內。尚卿尚未站定,身後的門扇“咣當”關閉,霎時禁製籠罩而來,一道金光倏然落下。她驚愕失聲——“穀算子,為何害我……”金光消失,尚卿隨之無影無蹤,卻有一道人影落下身形,正是偷襲得手的於野。穀算子後退一步,苦澀道:“尚卿與前輩無冤無仇,請饒她一命!”與此同時,門外傳來許允的話語聲——“拜見宣前輩……”於野與穀算子點了點頭,離地飛起,閃身遁入樓閣的上層。門外響起叱嗬聲——“穀算子門主何在?”穀算子喘了口粗氣,揮袖一甩,門扇開啟,他轉身迎了出去。“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兩位中年男子已踏上石階,正是昆吾山的宣禮、宣讚,與穀算子相熟,二話不說闖入樓閣,並出聲問道——“穀門主傳信求救,說是魔域強敵入侵,究竟何人?”“莫非是於野,他豈敢深入仙域……”“待我慢慢道來——”穀算子隨後關閉門扇,並悄悄打出一道法訣。“穀門主……”宣禮與宣讚頗為警覺,頓時發現異常。與此刹那,幾道詭異的禁製襲來,一尊金色的大鼎籠罩而下,兩人來不及躲閃,已雙雙失去了蹤影。穀算子僵在原地,臉色難看。三位煉虛修士啊,均為一方的強者,卻在偷襲之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眨眼之間已盡數遇難。照此下去,莫說昆吾山,昆宿山與昆靈山、青丘山亦難逃厄運,莫非禹天仙尊要將四大靈山連根拔起?“穀門主,再接再厲!”於野沒有現身,隻有話語聲在樓閣中回蕩。穀算子心緒莫名,默然佇立,神情頹喪。片刻之後,門外再次傳來許允的話語聲——“拜見苦門主、毋門主,我家門主尚在閣內等候各位……”穀算子強打精神,揮袖撤去陣法。卻聽另外一個略顯陌生的話語聲響起——“據我所知,昆吾山的兩位前輩與關子峰的尚卿門主已先行抵達,緣何不見三位高人的蹤影?而我等遠道馳援而來,古門主為何閉門不納,入侵仙芝峰的強敵又是何人,快快如實告知。否則我等即刻離去……”穀算子正要打開門扇,又停了下來。神識可見,門外的山崖之上聚集著一群人,其中有苦元、毋夫子,與各自門下的化神長老,還有一位中年修士,正是他在出聲質疑,並且示意眾人遠離仙棲閣。穀算子的心頭一跳。那位中年修士好像是昆吾山的弟子,應該聽說過他的存在。而離開仙棲閣的陣法,如何抓住他與苦元、毋夫子?一旦有人逃脫,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