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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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一聲聲爆炸,夏遠又用機槍壓製,這股衝上來的敵人被打的潰不成軍,很快就敗退下去。敵人的又一波進攻被打退,夏遠把機槍收起,帶著肖和平往後撤。“排長,敵人的彈藥還沒有撿。”肖和平看著近在咫尺的美軍士兵屍體,槍支彈藥掉落在地上,看得他眼熱。“不能撿,敵人瞄著這邊,咱們出去就會被他們打。”夏遠搖頭。這個彈藥可不能撿,撿了會出事情。兩人向後方撤了段距離,繞著回到三班陣地上。“排長,真有你的,把敵人屁股一打,前邊的敵人還以為是咱們截他們屁股了,聽到槍聲就跑了。”趙鬆竹露出一口白牙,黑乎乎的臉頰襯托著他的牙齒,是那樣的白,仿佛泛著白光。“這招隻能用一次,他們的指揮官下次就會讓他們的士兵搶占那些坦克的掩體,甚至有可能炮擊的時候,把他們的坦克殘骸也給炮擊一遍。”夏遠抓起鐵鍬,開始挖掘掩體工事。兩次進攻受挫,敵人下一波攻勢來的會非常快,他要抓緊時間。兩鐵鍬下去,頭頂就傳來了尖銳的呼嘯,陣地上的硝煙還沒有完全散開,聽到尖嘯,抬起頭看向昏沉沉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到,刹那間,耳朵失聰,恐怖的震蕩波就在身邊擴散。“臥倒!”夏遠大喊,聲音被覆蓋,吞噬。他趴在地上,以平板支撐的姿勢,盡量不使身體接觸地麵。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山體的劇烈震顫,仿佛地震了一般,被凶猛的炮擊撕的左右晃動。麵對這種密集的,所有人都在苦苦支撐,沒有規避行動,一切聽天由命。也許下一秒,就有一顆炮彈落在身邊,把整個人都撕碎。不知道炮擊持續了多久。煎熬的時間總算是過去,夏遠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土,抬起頭,陣地上灰蒙蒙的,一呼一吸就是刺鼻濃厚的硝煙味。“肖和平,肖和平!”“人呢,大家都沒事吧。”“排長,我在。”土裏鑽出個人,黑乎乎的臉頰分辨不出來,他的帽子也丟了,雙手在土裏扒著:“排長,機槍。”“別找了,這種程度,機槍進了沙子,無法使用了。”夏遠抓住他,搖搖頭。“我讓周茂去修。”“也行。”機槍埋的不深,抖落上邊的灰塵,肖和平嚐試著拉動,頓挫感明顯,甚至卡住,裏邊已經灌了沙子,拽不出來。“步槍給你,你去後邊,等敵人進攻打退了再過來。”夏遠把他身上的步槍拿過來,又讓他把身上的彈藥全部留在身邊。“排長,我再去給你找彈藥。”肖和平看著所剩不多的手雷,便道。“別給我去摸敵人屍體,聽到沒有!”夏遠目光微動,命令他。“放心吧排長,周茂身上還有少彈藥,我把他的彈藥拿過來。”肖和平咧著嘴。“去吧。”肖和平剛跑開,硝煙還未散去,就聽到距離他三四米遠的位置,有戰士開了槍,夏遠用手拍了拍頭頂的泥土,眨了眨眼睛,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鷹眼很難穿透如此濃厚的硝煙,別提其他戰士能不能看清楚。夏遠心頭一沉。把腰間的刺刀抽出來,他有預感,敵人可能要趁著這股濃鬱的硝煙衝上來。身邊被炮彈翻過的泥土幡熱,夏遠以戰鬥姿態擺開,無名高地上響起零碎的槍響,一道趴在地上的人影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之中,頭上的鋼盔尤為醒目。“敵人上來!”夏遠猛地起身,扯著嗓子喊。他的聲音撕裂三班陣地上的片刻寧靜。那名敵人一慌,拿著槍就向正前方開槍,濃厚的硝煙使得三班戰士們無法看清楚前方,同樣的,敵人的視線也受到影響。這樣的影響是相互的。獨有夏遠看得清楚,敵人開槍的時候,他已經拐到側麵,飛身一撲,刺刀插進對方身體,一抬頭,四周盡是貓著腰的敵人。一看,烏壓壓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夏遠顧不得查看三班其他人的情況,哪怕隻剩他最後一個人,也不能讓這塊陣地丟了。氣氛瞬間緊張,腦海裏閃過在上甘嶺的那段日子。相比之下,上甘嶺的日子艱難,而這無名高低則十分殘忍。摘掉身上的手榴彈,扯掉拉線,趁著一名敵人尚未反應過來,一腳把他踹飛,手榴彈一甩,轟然一聲。敵人發現了他,抬起身子向夏遠衝過來。他的作戰經驗相當豐富,臨危不亂,先把身上的手榴彈甩出去,端著插上刺刀的步槍殺入敵群,展開拚殺,美國鬼子的拚刺刀經驗,連日本鬼子都不如。此前在防守金陵城的時候,一些日軍還會使用刺刀,刺騙他。到了美軍這邊,他們完全招架不住,甚至有的美軍慌亂的開了槍,非但沒有打著夏遠,反倒是傷了自己人。夏遠愈戰愈勇,連殺五人,如入無人之境,刺刀裹上一層鮮血,散發著淩厲的寒芒和血煞之氣。他也聽到了其他方向傳來的拚殺聲,是三班戰士在抵抗。夏遠幹裂的嘴唇未動,黑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一雙瞳孔帶著眼白,與黑色的臉頰形成鮮明對比。那仿佛泛著白光的眼白,帶著淩厲的殺氣,他的腳下,倒著七八具美軍大兵的屍體,驚得周圍的美軍不敢與之對抗。夏遠不做停留,敵人越是這樣,他要越向前進攻。美軍不是日本人,他們的槍裏還有子彈。日本人在拚刺刀的時候,會退掉彈倉裏的子彈,然後才會出現影視劇中,一群日本人圍著一名中國人的畫麵。但是在美軍這邊,這幅畫麵出現不了,這些被嚇破膽的美軍,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夏遠就是要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粘著對方,使得他們無法與之分開,也就無暇開槍。再次連殺四人,正麵的敵人不堪壓力,開始向後撤退。而此刻,四周的拚殺聲更加明顯。原來在敵人第三次向三連進攻的時候,馮玉祥營長讓一連上好刺刀,從三連右側向敵人反擊,敵人又改為從北麵向三連進攻。馮玉祥營長又命令二連從左側向敵人反擊,就這樣,一連、二連一左一右策應三連,使得敵人一敗再敗。到了下午二時,經過數個小時的血腥拚殺,一連二連的傷亡非常大,進攻的敵人兵力由一個營增加為兩個營,並且占據了書堂站北的高地,僅剩下三連的無名高低還在。軍部的首長對這邊的戰鬥尤為關心,不停的向一一二師師部打電話詢問鬆骨峰至鳳鳴裏方向的戰鬥,楊大易站在山上,看到從藥水洞到龍源裏的公路上,密密麻麻,全是敵人的卡車。已經無法估計堵在這裏的敵人兵力。而這僅僅隻是他看到的其中一條公路,從軍隅裏方向匯聚來的公路也也有,那些公路上會有多少敵人,不敢想象。三三五團年能不能在書堂站方向,把敵人攔截住,楊大易心裏沒底。他站在山岡,聽到從書堂站方向傳來陣陣轟鳴,遠處天際遮天蔽日的硝煙,覆蓋了一層又一層。雙方展開激烈的交戰,整整一天的時間,都沒有停止過。三三五團堅守的鬆骨峰,獨有三連的陣地條件最為惡劣,卻也是整個三三五團最為重要的一塊陣地。凸出的小山坡,與公路接壤,是敵人的必經之路,一旦敵人占領了這塊小山坡,就會像一根釘子一樣,紮在三三五團整個防線的心髒,敵人可以暢通無阻的通過。書堂站、鬆骨峰的勝利,完全取決於三連能否堵截這股敵人。此刻。激烈的交戰還在繼續。夏遠拚殺兩波敵人,打退四次敵人的進攻,招來了更多炮彈的轟擊。硝煙彌漫的濃厚,完全看不到四周還剩下多少戰士。獨有,他存在於這塊距離公路三十米的前沿陣地,陣地就牢牢掌握在他們手中。三連的各排情況,都比較惡劣,由於山坡的坡度較為平緩,敵人的進攻猶如浪潮拍打岸邊,各個陣地都遭到了敵人凶殘的進攻,傷亡不小。敵人的攻勢來的相當凶猛,夏遠也沒有時間統計四排的傷亡情況,但按照敵人這樣子進攻,傷亡情況不容樂觀。夏遠拉開步槍彈倉,把彈倉朝下,用手拍了拍,從口袋裏取出子彈塞進去,把槍壓在身下。抬起頭看看周圍,硝煙飄蕩,風呼呼的吹著,看不到周圍的情況。“排長,排長!”是趙鬆竹,他跑過來,臉頰黢黑,身上的衣服開了線,棉花線頭跳出來。“你們班情況怎麽樣?”夏遠問他。“傷亡過半。”趙鬆竹有些沉默。“敵人的攻勢這樣凶猛,傷亡是無法避免的,通知下去,陣地不能丟,堅持到天黑。”夏遠看不出現在是什麽時間,手表的指針也不走了,糊了一層灰。“好。”趙鬆竹點頭,說道:“排長,你往後撤撤吧,這裏太危險了。”“說什麽呢!我在這裏,才能穩定住大夥的士氣,我要是往後邊跑了,我還是人嗎!趕緊滾蛋。”夏遠罵了一聲,淨出一些餿主意。“對了,彈藥要節省一點,盡量從敵人屍體上摸彈藥。我估計這戰鬥一時半會打不完。”夏遠心裏判斷,上級給他們下達來這裏阻敵,是為了給後方的部隊運動爭取時間。還有一點,那就是緩解龍源裏和三所裏方向守軍的壓力,一旦敵人和那個方向的敵人匯合,這股敵人的力量會更加恐怖,說不定真有可能會衝破三所裏的防線。因此,他們必須要把敵人堵在這裏。由於無法判斷時間,夏遠命令趙鬆竹,不要放鬆警惕,敵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衝上來。趙鬆竹前腳剛離開,敵人的炮彈落了下來,一顆就落在趙班長的腳邊。轟然一聲爆炸開,衝擊波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一瞬間,夏遠的耳朵陷入嗡鳴,響個不停,視線看向陣地周圍,一片模糊。轟隆隆的聲音仿佛被削減不少,隻能通過切身的感覺,身下的地麵不停的顫動。扣著耳朵,夏遠回頭,看到趙鬆竹倒在了血泊中,半個身子都被炮彈炸碎,紅的血肉上落了一層黑色泥土。他爬過去,表情一凝,臉上露出一絲哀傷。夏遠把趙鬆竹肩膀上的條子摘下來,一張小小的布條,就代表著趙鬆竹曾經來到過這個戰場上。轟,轟!敵人的炮擊還在持續,他把整個身子蜷縮在彈坑裏,時不時有炮彈落在身邊。他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如果他死了,三連就缺少了一個強大的戰力,四排的前沿陣地可能會被敵人攻破,繼而威脅到一班和二班的陣地。四排三個班是呈顛倒的品字形,三班頂在最前方,一班和二班在左右兩翼。一班和二班的壓力要相對輕鬆一點,敵人的進攻重心是在三班,一班和二班雖然會遭到敵人攻擊,但不會像三班這樣,遭到的進攻尤為猛烈。趙鬆竹意外犧牲,此刻也就真正體現了三三製的強大。戰地指揮官犧牲,小組的組長能夠接替指揮。夏遠不需要去通知其他戰士們,在上陣地的時候,孫連長就下達了死命令。人在,陣地在!硝煙尚未散盡,敵人的炮火又往這濃厚的硝煙裏,增添了‘柴火’,燃燒彈把整個山頭燒的光禿禿的。夏遠不得不利用被炮彈轟的鬆軟的泥土,構築一道勉勉強強抵抗敵人燃燒彈的防火牆。但實際上,這樣的防火牆沒什麽太大的作用,爆開的燃燒彈,是隨著易燃物像四周噴濺,蔓延,哪怕是防火牆也無濟於事。他隻能祈禱,敵人的燃燒彈不要落在身邊就行。落在遠處,這道防火牆還能起一點作用。風卷著硝煙,掠向天空。當炮火停止,夏遠就曉得,敵人的進攻來了。他眯著眼,盯著翻卷的黑、白硝煙,隱約看得到敵人晃動的身影。耳邊傳來各個方向的槍聲,陣地上還有人。夏遠架起槍,投入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