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番外·圍爐夜話終與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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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基因原體們的閱讀《終結與死亡3》番外,與正文沒有半點關係,以及上回書說到9-18節+++

    +++出場原體:除了失蹤原體+++

    +++無未獲譯者許可的翻譯片段+++

    “看看,這是誰紆尊降貴,將他們光榮的腳邁進我們這寒酸可憐的屋舍裏?實在是蓬蓽生輝啊。”康拉德·科茲在門向內敞開時說,其他基因原體也紛紛向門口看去,用目光對萊昂·艾爾莊森、察合台可汗、莫塔裏安,洛嘉·奧瑞利安,科沃斯·科拉克斯和第二十軍團的雙胞胎致意。

    “所以,你們果然有兩個。”魯斯說,聲音如季節變換時在冰層下方湧動的寒流,“全父果然對我們保留著一些秘密,唉,不在意料之外。”

    基因原體們互相打了招呼,洛嘉和阿爾法雙胞胎各自平靜地挑了個地方落座。可汗和科沃斯一左一右地坐在了馬格努斯的身旁,令赤紅原體有些受寵若驚。莫塔裏安在座位上沒有搶過察合台,鬱悶地單獨坐到了一邊。

    帝皇長子則坦蕩地與聖吉列斯坐到了一起,或許這是因為這兒離魯斯和荷魯斯都較遠。天使收了收翅膀,把手裏的果盤向旁邊端去,邀請獅子也嚐幾顆葡萄。

    “不錯。”萊昂說,“巴爾的土地改良卓有成效。”

    “哦,其實這是普洛斯佩羅產的。”聖吉列斯笑道。“我們正講到馬卡多的事,一起聽吧。”

    他的話音落下後,原體們依次收起笑容,重新回到嚴肅的氛圍中。荷魯斯從沉思中抬起頭,眼中神采黯淡,向著佩圖拉博點頭:“繼續吧,我的兄弟。”

    佩圖拉博將書冊繼續向後翻。“9-20節,印記。”

    【無光。

    無聲。

    無所有。

    引路之星已然熹微。

    呼喚之音已然遠去。

    泰拉降入長夜,吾等隨之而去。我不知此夜為何,亦不知何物其持,唯知其黯於舊夜,深過長夕,尤甚於曾幾近消滅吾等同族的夜晚。我的王,我的老友,曾牽著我們離開黑暗。

    而我不再相信,他能將我們從這一場災難中拯救出來。】

    “帝皇,”伏爾甘歎息著說出這個詞。

    每一段新的信息被揭露,他心頭的壓力都在增加。他已經知道自己將擔當最後的毀滅者,不久前,他也知道數百萬的靈魂將在星炬中燃燒。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挽回著無限下墜崩裂的局勢。就連帝國攝政都不得不在此感歎,而馬卡多從不是願意言棄的人。

    無聲的絮語在洛嘉唇間流淌,他沉默地祈禱著,雙手疊在一起,有如相互約束的鐐銬。

    佩圖拉博的朗讀停頓片刻,接著,鐵之主的聲音裏增添沉重。

    【在我首次身死之前——】

    “他死了?”荷魯斯茫然地說。即使他在某種程度上將馬卡多視作敵人,但他絕不要他死。

    【不,在我捐軀在此,坐上這張徒勞的王座,履行我無人讚賞的職責前,我對我的親選留下遺言。那不是一份完整的遺囑。我匆匆行事。但我與他們分享了我能想到的一切,我未竟的計劃,不曾完成的議程,隱秘的遺產,與我在漫漫的求知生涯中留下的智慧。

    但此刻,越過凡人生命的邊界,我卻發現我還有許多話要說。在這張黃金王座上,我看到許多,學到許多。我無法想象的恐怖與奇跡紛至杳來,如此純粹的真相……】

    “馬卡多坐在父親的座位上嗎?”荷魯斯分辨著情況,感到不可思議。

    如果……如果馬卡多已經喪命,他為何仍在王座之中;如果他身處王座,他又為何而痛苦——王座是什麽?

    那張在荷魯斯記憶中,始終在修繕的王座,是文字中描述的黃金王座嗎?父親為他自己製作的座椅,似乎不隻是一張彰顯皇權的單純聖座。

    【王座是詛咒。是劇毒的聖杯……

    現在一切都靜止。萬籟俱寂。混沌之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狂暴,隆隆作響,直到無法聽見。驅動狂瀾的風暴遮蔽了我的老友、我的萬世之主……帝皇與荷魯斯麵對著麵。父與首歸之子。現在,他們可能正在交戰。也可能在交談,智者間的對話,作為和諧與不和的化身,追尋著共同點,以達成一致,結束衝突。這是有可能的……】

    “不。”荷魯斯吐出一個音節。

    察合台可汗微微搖頭。在進入這房間之前,他們就得知了這裏已經講述的故事,也許這是父親的手筆。

    馬卡多,他曾教導人類在大敵麵前自欺欺人,如今,他難道真的篤信他內心所說的話?若果真如此,那麽他幾乎要為這場悲劇而心生憐憫。銀河已經燃燒,熊熊的烈火之疤縱貫寰宇,早就不再有回轉的餘地。

    【荷魯斯·盧佩卡爾曾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一個好人,愛他的父親。若我的王能觸及到他確信尚存於他的愛子荷魯斯心中的情感核心,無論怎樣,荷魯斯都可能會傾聽。他們或許還能並肩走出永恒的風暴,帶著和平與理解。在此座上,憑我現在所知,我能看到這種理解是多麽觸手可及,而混沌的魔爪是多麽容易被撬開,將荷魯斯·盧佩卡爾釋放,令他能夠看清那些迷惑他的謊言和欺詐,並棄絕它們。但他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

    總要讓老人做一個夢……】

    “馬卡多……”黎曼·魯斯罕見地有些動容。這頭寒風中的野狼,終究也有流露真情的一日。

    荷魯斯隻覺得血管中流淌著刺人的碎冰,他每一次告知自己,這並不是他將會做的,也絕不是將在任何時刻發生的,並從自我的安慰中重新汲取力量,新的情節都會再一次將他建立的心理防線撕破。

    帝國宰相不是不信任他嗎?他們之間不是始終矛盾重重嗎?他為何不能再更多地指責他,叱罵他,詛咒他的無恥背叛,好讓他能彌補他該受到的千分之一的刑罰?

    不,馬卡多讚許他,懷念他,寄望於他仍有幡然悔悟的一日。他眼中所見的,是一個太好的首歸之子,一個太值得信任與惋惜的牧狼神。但這一切都早已遠逝,不,不再有了,剩下的隻有一個瘋狂的殘軀,和該死上千千萬萬遍的、給帝皇帶去折磨的惡魔。

    如此罕見地,荷魯斯·盧佩卡爾對人類帝國的攝政心生一滴愧疚,這股愧疚旋即如泉流湧出,將更多的人包裹在內。帝皇,馬卡多,甚至康斯坦丁·瓦爾多,還有被他背叛的兄弟,被他的行為毀滅人生軌跡的阿斯塔特,乃至所有的凡人……

    這是帝皇幻夢中不可或缺的一切,而他將一切都毀滅。

    那不是他。

    不,真的嗎?

    再退一步想……荷魯斯的心重新開始顫抖,就算現在的他寧願去死也不想傷害帝皇,他真的不曾傷害其他人嗎?馬卡多,禁軍,兄弟,阿斯塔特,以及凡人。他從未傲慢地消耗他們的生命與理想嗎?從未仗著自己的身份和權責,高高在上地審視他們嗎?

    從這一角度來看,哪怕他不會背叛,他又和墮落的荷魯斯·盧佩卡爾有多少區別?他走到今天,犯下的過錯,不止存在於未來。

    【他們可能雙雙身亡。

    或者,一個人死去,而勝利者站在屍體旁邊,享受這場沒有喜悅的勝利。

    原諒我吧,我想,勝者會是荷魯斯。】

    “不會是你,”萊昂說,盯著荷魯斯失魂落魄的臉,“你不可能打倒父親。你做不到,荷魯斯·盧佩卡爾。”

    荷魯斯無力地擠出兩個詞,連一個字都不想反駁:“我知道。”

    萊昂有些意外,現在的荷魯斯與他印象中意氣風發的統帥相去甚遠。他沉默地移開目光,將荷魯斯送給他束發用的金環取下,放在手中。

    “勝者是荷魯斯嗎?”多恩直接地問。“你拿著的是一本書,佩圖拉博,我們可以先翻閱結局。”

    佩圖拉博頓了頓:“你說得對。”

    科茲發出一聲冷笑,站起來,走到科沃斯·科拉克斯身後,雙臂壓在鴉王背後的椅背頂端,支撐他的身體。

    “聽我一句話,兄弟們,”他輕柔地說,就像在吟唱一首歌謠,“帝皇獲勝了,偉大的人類帝國戰勝了墮天的帝皇天使,這就是結局,還能有什麽意外呢?沒有了。繼續按照順序閱讀吧,親愛的佩圖拉博。”

    佩圖拉博看向羅格·多恩,泰拉禁衛若有所思地看了夜鬼血侯一眼。

    “科茲這樣說,應當是有原因的,”聖吉列斯歎息道,“我支持他。”

    佩圖拉博微微點頭。科茲的話語中帶著不安的暗示,而所有人——足夠理解人心的人,都能聽出他隱藏的勸告。這其中當然包括羅格。

    他接著往下念,掌印者再次提到他的痛苦,他的毀滅,他的一切都在被王座吞噬。

    他不禁思考,假如荷魯斯從未背叛,帝皇是否也有要坐上這張刑具的一天?他從走上台前的第一天起,難道就已經準備好迎接他自己的奉獻與死亡?

    馬卡多繼續敘述,他提到伏爾甘,提到這擁有著原體中最純潔、最優秀的良心的孩子,仍然陪在他身旁。

    他在心中勸告著伏爾甘,安慰他,告訴伏爾甘他們還有未來,一切都沒有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他深知伏爾甘聽不見。他在心裏哀求,告慰,告訴伏爾甘自己一息尚存,不要放棄最後的希望。

    【他聽不到我的聲音。

    我失去了我的話語。

    我不能再握他的手。

    人類帝國在此終結。】

    火龍之主的鼻翼翕動著,一絲水光從他鮮紅的眼中滑過,浸濕他黝黑的臉龐。安格隆與他情感相通,他深深地、緩慢地呼吸,試著傳遞給他一些基礎的安慰。

    “我們會取得勝利,”紅砂之主說。

    莫塔裏安點頭,說出他來到這裏後的第一句話:“會的。”

    房間裏響起一陣低低的響應聲,洛嘉低聲念了一些聖詩,他從進入房間以來,一刻也不願意看荷魯斯,以及其他已經確認有過背叛行為的兄弟,甚至佩圖拉博。懷真言者紫羅蘭色的眼眸始終低垂,憤怒的風暴氤氳其中,隻能依靠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和來到這裏前帝皇對他的敕令來約束。

    “9-20,碎片。”佩圖拉博在他們做好準備後繼續說。“大逆與我們的父親仍在戰鬥。”

    【其他東西也在破碎,它們更難以定義。將這兩個存在綁在一起的所有血緣、忠誠和過去的曆史紐帶,就像被過度拉伸的纜繩一樣斷裂,而他們所支撐的家庭、帝國和遺產的大廈也隨之崩塌,就像塔樓或紙牌屋,崩塌破碎。

    他們都不關心。不留意。

    事物在轉瞬間爆發或消失,徹底湮滅如從未存在:哀憫、克製、尊重、同情、愛。

    在首歸之子血紅的眼眸中,帝皇看著祂所有的罪孽遭受肢解,祂所有的夢想,計劃,全部的安排與配置,所有幾千年來的嘔心瀝血都已被抹殺。但祂不發一言,心無感受,因為本可以讓祂感知損失的人性,已被祂拋棄、消失了。

    在父親熾白的目光中,荷魯斯·盧佩卡爾見證著自己關於認可和勝利的夢想和想象被撕裂,因為在那裏,他無法品味到痛苦、憤怒或傷害,亦沒有震驚或絕望。他以混沌的憤怒、被拋棄孩子的怨恨和瘋狂的快樂迎接這一切。因為他將尋找屬於自己的滿足。】

    “一個孩子。”費魯斯說,這一詞匯在他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一個人的身軀可以隨著時間成長,但心理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心理會變化,但不一定是成長。

    “而愛在崩塌,”福格瑞姆唏噓地說,麵上光華暗淡。

    【……四個人,遠古之四,在衝突中退縮。因眼前的暴行,它們骨骼震顫,血肉起泡而受鞭笞。但他們向前傾身,伸長脖子……】

    “異端!”洛嘉高呼,又咬牙壓下他的情緒,金膚上迸發出狂怒而暴躁的神采,他的手撕碎了他自己的衣袖。他猛地合眼,牙齒咯咯作響。

    荷魯斯想說些什麽,又自覺沒有立場和資格在這件事上安慰懷真言者。最後,洛嘉自己緩過心神,緩慢地說:“異教當死。”他的眼中淬著毒液。

    在佩圖拉博的描述中,洛肯、力圖與禁軍被這些爆炸掀翻,但仍然竭盡全力地想要做些什麽。凱卡爾圖斯·達斯克追憶著他在金座腳下度過的這許多年,隻要他還能動哪怕一根手指,他就要超越死亡的界限,向著他的主君靠近。力圖見證著荷魯斯·盧佩卡爾的變形,他有帝皇的兩倍之高,野蠻、駭人,但武技超群。

    力圖在周圍尋找著其他兩人的蹤跡,卻一無所獲。接著,在亞空間的狂風中,他看見了天使。

    無數無生者從天使的屍骸周圍顯形,試圖啃噬天使的聖髑。他立刻開始守衛聖吉列斯的殘軀,全力阻止褻瀆的發生。

    “我感謝他。”聖吉列斯輕聲說。

    而洛肯,他看見人類之主與大逆的纏鬥,但那場景破碎而遙遠。接著,他看見王座上劈啪作響的火。

    【“……當父親看到我,他的臉色霎時刷白。我能傷害他,因此,我被伱所選。”

    “……你還活著嗎,掌印者?”

    沒有答案。他舉劍,劍鋒對準坐著的人身上躍動的火,一兩秒後,劍刃發亮,火焰轉移。洛肯取回劍時,整把盧比奧之劍都在燃燒。】

    “他是對的,”荷魯斯說,“他能傷害我。他會完成帝皇的使命,比我完成得更好。他將成為終結的利刃,刺穿大逆心髒的火焰。加維爾·洛肯,他值得信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