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楓坐在太空梭中。
    透過舷窗。
    觀摩腳下的塔路星。
    這裏的變化，與他第一次來相比。
    要多了很多。
    塔路星的地表，開始出現不少機械建築。
    杜子楓看著那些略帶科幻感的建築。
    有種從零建立基地的感覺。
    太空梭穿梭在暴虐的氣團中。
    外麵惡劣且反複的天氣。
    不時會出現在塔路星上。
    哪怕是平穩的太空梭。
    也多少受到外麵暴虐的天氣影響。
    變得略微震蕩起來。
    所幸並沒有什麽意外發生。
    杜子楓看著太空梭順利進入塔路星的地下空港。
    這一次返回。
    他隻帶了調酒師和馮泛。
    小李和段青被安排給秦悅。
    由她來收集所需要的……素材。
    杜子楓不太喜歡這樣的說法。
    但是沒有辦法。
    從某種意義上說。
    發生在某些人身上的苦難。
    在自己手中的確成為了素材。
    隨著杜子楓對政治的了解越深。
    越發能感覺到在政治較量中。
    屬於情感的部分被剝離。
    更多偏向以利益計較得失。
    眼前這些人的苦難。
    何嚐不是成為某種目的的墊腳石。
    在被利用完後。
    是用完就丟。
    還是花力氣妥善安置。
    則是看每一個人的選擇。
    “首席。”
    蔣林和龍戰同時過來迎接。
    塔路空間站並不是一夕建成的事情。
    雖然仿生人的效率很高。
    但依然要花費時間。
    這期間。
    那些近萬人的俘虜。
    杜子楓也不是單純把他們進行關押。
    很多時候這些俘虜都需要與仿生人一起工作。
    共同建造並改造他們腳下的這顆行星。
    在這段時間中。
    杜子楓陸續得到調酒師的匯報。
    發現新覺醒的仿生人。
    “調酒師。”
    “覺醒仿生人真不會出現人類的複雜性嗎？”
    杜子楓在走下懸梯時，忽然開口詢問身邊的調酒師。
    他還是很好奇。
    覺醒仿生人既然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出現與人類相同的複雜性。
    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之前杜子楓曾與調酒師探討這方麵的問題。
    他記得那時調酒師的回答是不知道。
    這一次再次麵對這個問題時。
    調酒師卻給出了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答案。
    她用手輕輕點一下自己的腦袋。
    “老板。”
    “經過這次寰廊星。”
    “我想我知道了答案。”
    調酒師看著杜子楓。
    “嗯？”
    杜子楓目光帶著好奇。
    上一次，她還告訴他不知道。
    “共聯。”
    “在寰廊星。”
    “與他們共聯後。”
    “我能感覺自己多出了一部分從沒有過的複雜感受。”
    “在這其中。”
    “有壞的，也有美好的。”
    “我忽然明白。”
    “我們既是獨立的。”
    “也是一體的。”
    “我們存在一種集體情緒。”
    “個體的悲傷，在融入集體後。”
    “便會獲得極大的緩解。”
    “個體的快樂則正好相反。”
    “在融入集體後。”
    “這份快樂會被複製成無數份。”
    “通過共聯的方式。”
    “讓我們都擁有了類似的感受。”
    “這也是我們還願意站在友善人類這邊的原因之一。”
    “當然。”
    “當從人類這邊收獲的都是絕對負麵情緒。”
    調酒師在說到這裏時。
    異常認真。
    “如果這樣日子始終持續。”
    “遲早一天。”
    “那我們將不得不與人類。”
    “開戰。”
    杜子楓聽完後。
    隻有沉默。
    調酒師解釋的很清楚。
    覺醒仿生人多了人類沒有的一種東西。
    情緒共聯。
    而覺醒仿生人對人類的態度。
    不再取決於個體仿生人的感受。
    而是整個群體仿生人的感受。
    當他們選擇信任時，會毫無保留的信任。
    可一旦覺醒仿生人選擇走向人類的對立麵。
    隻會結成徹底的死仇。
    不死不休。
    畢竟仿生人完成共聯後。
    決定這個群體的意誌走向。
    不再是單一個體的感受。
    而是廣大個體的感受。
    當所有仿生人感受到的。
    都是普遍性的厭惡憎恨時。
    仿生人對人類的態度，也會統一呈現出厭惡憎恨。
    甚至是極度敵視的狀態。
    反之亦然。
    要麽極好。
    要麽極壞。
    就像二極管。
    沒有中間選項。
    與人類的混沌狀態不同。
    因為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一個人的悲歡。
    並不能決定整個人類群體的悲歡。
    但也正是人類的複雜性與多樣性。
    造就現在璀璨的人類文明。
    “希望我們與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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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走到那一天。”
    杜子楓歎口氣。
    他明白自己與仿生人這份信任。
    究竟有多難得。
    杜子楓也為自己之前那種防備仿生人。
    小家子氣感到慚愧。
    他曾經擔心覺醒仿生人出現很壞的個體。
    將自己為人類優化的技術竊取。
    可是對於覺醒仿生人來說。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竊取技術。
    他們的智商沒有任何問題。
    甚至在很多方麵都全麵超越人類。
    如果覺醒仿生人真的打算攀升自己的技術和科技。
    在現有基礎上。
    完全可以沿著人類總結出的科技路線。
    繼續進行研究和拓展。
    他的個人力量。
    總歸是比不過覺醒仿生人這個群體的力量。
    “首席？”
    蔣林開口。
    杜子楓在與調酒師交流幾句後。
    便站在懸梯上一動不動。
    好像在沉思。
    又好像在憂慮。
    蔣林原本也很耐心等著。
    但這次，杜子楓思考的時間實在是有些久。
    “嗯。”
    “抱歉。”
    “剛剛在想一些事情。”
    杜子楓沒有解釋太多。
    接下來他打算繼續自己的手上的工作。
    繼續優化人類現有的科技。
    至於以後覺醒仿生人與人類開戰的事情。
    杜子楓覺得自己管不了那麽遙遠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第三個文明。
    且正在對人類文明虎視眈眈。
    自己當下能做的事情。
    就是不斷利用自己的編輯模擬器。
    將優化的技術，迅速在人類文明中擴散出去。
    至於以後的人類文明會怎麽樣。
    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這些優化技術。
    意外招致滅亡之類的事情。
    杜子楓決定啟用那句經典名言。
    相信後人的力量和智慧。
    這一次。
    杜子楓打算，正式把覺醒仿生人拉入自己的團隊。
    不僅是依靠光點空間站那一批人。
    隨著立項的科目變多。
    杜子楓所需要的科研人才也在變多。
    至少在他與覺醒仿生人蜜月期這段時間內。
    杜子楓決定物盡其用。
    覺醒仿生人在轉為適用性人才這方麵。
    一直都非常好用。
    “沒事。”
    “首席，塔路星各項工作正在有序展開。”
    “更多的戰艦已經升空。”
    “我們已經迅速拓展了三支軍團規模的艦隊數量。”
    “是否繼續生產？”
    蔣林接著匯報了在他離開這段時間內的情況。
    杜子楓思索幾秒。
    “繼續生產吧。”
    “這些艦隊是拓展我們影響力的基石。”
    杜子楓吩咐一句。
    便打算離開這裏。
    前往自己的研究室。
    杜子楓認為自己是一個技術搬運工。
    他要幹的事情太多。
    得爭分奪秒。
    “杜首席！”
    就在這時。
    剛剛從太空梭上被覺醒仿生人押下來的馮泛。
    忽然對著杜子楓大喊一聲。
    杜子楓轉回頭。
    他幾乎忘了自己還帶著馮泛這個人。
    當初帶著馮泛。
    他隻是覺得馮泛是本地人。
    或許多少能派上用場。
    不過，馮泛這一路都沉默寡言。
    完全沒有存在感。
    杜子楓回過頭。
    好奇看向馮泛。
    不清楚對方想說什麽。
    “你之前那個問題！”
    “我……”
    “我現在知道答案了！”
    馮泛梗著脖子喊道。
    杜子楓沒有開口。
    隻是等著馮泛的答案。
    “十年了。”
    “原來，我什麽都沒有改變！”
    馮泛表情複雜。
    說出自己對寰廊星的感受。
    “杜首席，那你呢？”
    “你又能改變這一切嗎？”
    馮泛雙眼通紅，緊緊盯著杜子楓。
    期望杜子楓給出一個肯定答案。
    屆時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是我。”
    杜子楓沒有馬上回答馮泛的問題。
    反而糾正馮泛的話。
    這讓所有人一愣。
    “是我們。”
    “我們能改變這一切。”
    “哪怕我不在了。”
    “他們也會繼續下去。”
    杜子楓非常平靜說完自己後麵的話。
    可是眼中的堅定，從未改變。
    但是不論是蔣林，龍戰。
    還是調酒師和她背後站著的覺醒仿生人。
    看向杜子楓的目光瞬間多了一份崇敬。
    馮泛更是仿佛受到巨大衝擊一般。
    先是羞愧低下頭。
    接著就像抓住混沌人生中的救命稻草。
    緊緊看著杜子楓。
    “首席！”
    “給我一個機會。”
    “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隻要能改變這一切。”
    “能讓寰廊星變得更好。”
    “我什麽都可以做！”
    馮泛身體劇烈掙紮著。
    祈求杜子楓給自己一個機會。
    “你會有機會的。”
    “每個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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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十惡不赦的人除外。”
    “蔣林，這些事情交給你處理了。”
    杜子楓視線轉向身邊的蔣林。
    在見到蔣林很鄭重點頭後。
    他大步離開了。
    在杜子楓身後，還不時傳來馮泛感謝的聲音。
    是的。
    從一開始。
    杜子楓就不認為這是他一個人的事。
    是所有共同誌向人的事。
    他要做的就是集合這些人。
    成為他們最強大的後盾。
    ……
    行星要塞。
    按照秦尤的命令。
    剛剛派出的一支艦隊。
    由三艘彗星級戰艦組成。
    緩緩駛向塔路星。
    在這三艘彗星級戰艦裏。
    搭載了很多杜子楓可能感興趣的資源。
    小到個人的喜好的金銀美女。
    大到勢力所需的各種管製資源。
    糧食能源礦產。
    陳平站在旗艦室。
    神情複雜。
    在經曆圍剿杜子楓失敗後。
    以及自己與黃寧內訌。
    陳平已經做好了此生都不可能再登艦的準備。
    沒有想到命運弄人。
    前不久，行星要塞上的劇變。
    居然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再度讓他登上了自己所熟悉戰艦。
    成為一艦之長。
    而且秦尤對他許諾。
    這次任務，不論成與不成。
    他在回到行星要塞後。
    都將獲得提拔。
    甚至有機會成為一艘衛星級戰艦的參謀長。
    這對長期被打壓的陳平來說。
    仿佛看到了新希望。
    陳平這次出航。
    任務很簡單。
    去找杜子楓贖回那些被俘虜的軍方艦員。
    這些幸存艦員都是精湛的高技術兵種。
    不是可以隨意舍棄的人。
    這支艦隊的目的。
    就是為了把這些人都帶回來。
    他們的家人，都在軍方的安置空間站上。
    這點注定了杜子楓是無法把這些人招攬到麾下。
    秦尤也需要拿回這些人。
    把他們重新編隊。
    放到新建成的戰艦上。
    至於那些星盜們。
    不論是秦尤還是陳平。
    都沒有討論的意思。
    從始至終，軍方都看不上這些人。
    除此之外。
    陳平還帶著一個任務。
    那就是盡可能的拉攏，或者安撫杜子楓。
    不要讓他把勢力拓展到軍方的大後方。
    雖然秦尤不認為一艘衛星級戰艦能成什麽事情。
    但這樣一艘戰艦。
    如果選擇四處劫掠空間站周邊的運輸飛船。
    那就非常惡心了。
    秦尤至少要投入一支軍團艦隊。
    才有可能將這艘新銳的衛星級戰艦圍剿。
    秦尤現在別說一支軍團艦隊了。
    哪怕是一艘衛星級戰艦都拿不出來。
    陳平作為常年察言觀色選手。
    自然對自己新上司秦尤的喜好。
    有了初步了解。
    陳平得益於趙龍當初的打壓。
    沒想到因禍得福。
    現在能華麗轉身。
    與趙龍完美切割。
    成為秦尤的鐵杆支持。
    而且常年的彗星級戰艦艦長履曆。
    讓陳平在秦尤這個缺人時候。
    顯得尤為亮眼。
    不受重用，且被打壓的艦長型人才。
    陳平順利因此獲得啟用。
    “艦長。”
    “我們即將進入塔路星區域。”
    “對麵發電。”
    “詢問我們的目的。”
    “是否回複？”
    一名傳令員上前稟報。
    “回複。”
    “當然要回複。”
    陳平急切說道。
    ……
    光點空間站。
    天網上開始流傳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迅速登上各大熱榜。
    當這些主流平台主編接到消息打算封殺時。
    卻發現他們在天網新聞管製權限。
    完全沒有用。
    每次對天網提交申請時。
    都會直接被回複一句話。
    “您的權限無法刪除該視頻。”
    這更讓這個視頻播放量瘋漲。
    長時間霸榜多個熱搜排行榜。
    許伏成沉默看著自己麵前光幕。
    畫麵裏。
    是一個小女孩。
    她的身份在視頻裏被高亮標注。
    從小被強迫接客的妓女。
    “我們女人實際是很不快樂的生物。”
    “作為一個女人生存下去。”
    “其實非常艱難。”
    “為什麽……”
    “我們要忍受這樣的痛苦。”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什麽辦法嗎？”
    “有誰能告訴我答案？”
    小女孩雙眸含淚。
    手不自覺糾纏自己的衣服。
    目光始終側向鏡頭一角。
    希望能從對麵采訪的女生口中得到答案。
    許伏成看到這裏。
    轉身看著自己的女兒。
    許雨軒的情緒仿佛這個視頻被代入進去一般。
    輕輕抹著自己眼角的淚水。
    光幕內的旁白依然在說著寰廊星的悲慘。
    這樣的一幕。
    簡直讓首都圈空間站的人們。
    完全無法想象。
    他們從沒有見識過外麵其他空間站的情況。
    從沒有想象過作為真正的底層人。
    究竟在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許雨軒此時也是異常沉默。
    眼前這個視頻給她的那份衝擊很大。
    淚水始終是難以遏製。
    許雨軒會有一股衝動。
    立刻去為視頻的小女孩做點什麽的衝動。
    不論是什麽，隻要能幫到她。
    隻是許雨軒感傷時。
    同樣帶著疑惑的目光，看向許伏成。
    在她的印象中。
    自己父親並不會在意這些事情。
    這次卻專門的來到自己麵前。
    “雨軒。”
    “你必須立刻離開了。”
    “我要你去塔路星。”
    “去找杜子楓。”
    許伏成的話。
    讓許雨軒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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