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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啥呢？”井然在車外敲著玻璃。
    那台黑色陸虎已經看不見，不知道剛巧出來的井然有沒有看到，回過神來林微說：“沒看啥，先上車吧。”
    井然拉開後排車門將手中的一盆仙人球放下，再繞過車頭坐在副駕駛位上。
    辦公室的盆景都搬出來了，這什麽情況？
    林微臉上寫滿了疑問。
    “不幸被孟浪說中了，人際關係沒處理好試用不合格被公司掃地出門了！”說這話時井然一臉平靜。
    林微想起孟浪以前似乎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但她仍然意外。
    剛知道井然找了一份與專業不對口的好工作，她也曾有過與孟浪相似的想法。
    隨著與井然的接觸得越多，原來的這種想法就沒有了。
    她深信以井然的智慧、城府與能力，既然能成功入職天空之城就絕對沒有理由做不下去的。
    井然說：“今天結了工資有錢了就特想好好吃頓大餐犒賞一下自己，想著一個人吃飯也沒啥意思我第一個就想到你。”
    林微說聲謝謝，然後笑問：“你說的大餐不會是大排檔吧，想請本美女吃飯的人多得排隊，檔次低了下回我可不來？”
    井然就報出餐廳名字，問怎麽樣。
    林微略略吃驚，同時她也知道今天這頓晚餐絕對不簡單。
    ……
    ……
    “風滿樓”不像一家餐館的名字。
    卻是一家口碑相當不錯的餐館，座落在長江邊上。
    店裏的菜肴為人稱道，當然價格也與它的名氣一樣高。
    井然平時生活很節儉，極少去高檔地方用餐，自從上個月跟上司森迪來過一次之後他就喜歡上了這裏。
    更準確地說他隻是喜歡這裏的位置與裝修風格，特別是那一間掛牌“西來軒”的包間。
    風滿樓的位置極好的，打開窗戶不盡長江盡收眼底。
    沿江璀璨的燈火又盡顯這座城市的繁華。
    這樣的江景樓盤當然寸土寸金，而西來軒的“西來”二字，自然是與蘇東坡的“大江東去”相對應。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
    這是古人最樸素的世界觀，就連聖人孔子也曾在江邊感歎：逝者如斯夫。
    說是就是時間就像江水一樣永不回頭的道理。
    在圖書館裏讀了一個月的書，當井然讀到《論語》中孔夫子那句名言時，雖然覺得頗有道理卻感覺到很不舒服。
    那個殘缺的夢帶給他的就是無盡的關於時間的體驗。
    夢中的孤獨、冰冷與絕望曾讓他在蘇醒之後數月仍惶惶不安。
    他深知沒有任何人能跳出時間的邊界，有些事終需麵對。
    西來軒的對麵是東去軒，房間更大，裝修得也更好。
    但他不喜歡“大江東去”“逝者如斯”的感覺，偏愛這西來軒，或許就是他終究年輕，還要張開懷抱去迎接不可預知的未來。
    今天他選擇這裏宴客，從另一個層麵看其實是他與自己的內心在做一次深層交流。
    一份不錯的工作已成過去。
    人們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感觸，他把這晚宴設計成人生新的起點，無可厚非。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今晚不止是他一個人的新起點。
    ……
    ……
    一路沉默，總得找些話說。
    林微很小心地提及剛才她又看到了那台黑色陸虎。
    井然靠在椅背上休息，輕“哦”了一聲，沒有更多的回應。
    天空之城公司離風滿樓餐館路程不近，下班高峰期一路上又有點堵，二人趕到時孟浪與宣宣已等候多時了。
    再次見到林微，二人已沒有上一次的擔憂與尷尬。
    大家友好地打招呼，然後開始聊天。
    井然說起離職的事。
    孟浪說：“打工嘛，不打東家打西家，你的第一份工作起點很高，相信再找一份工作隻會步步高升。”
    井然就玩笑說他世故了，光知道撿好聽的說。
    宣宣從旁邊解釋說：“我們星海公司的情況現在有點撲朔迷離，幾家投行都看好我們的發展方向，但一直在審查中就是不肯放款，要不然孟總肯定力邀你加盟！”
    井然跟他們碰上一杯。
    大家喝酒聊天，氣氛都很融洽。
    唯有林微心裏還想著那台陸虎的事，相對有些沉默。
    井然站起身來把窗戶打開，一下子江風就灌滿了整個房間。
    吹著江風的感覺確實很好，但風太大又有些不方便，桌上的紙巾還有桌布都不時被掀起。
    孟浪說這餐廳的環境確實不錯的就是有些小貴。
    井然說，對麵的東去軒最低消費3888元，我們這間最低消費1888元。
    喝了一口酒，孟浪說：“東去軒能火或許因為蘇東坡那句‘大江東去"，以我看這邊江景更好，另外這西來軒與杜甫的‘不盡長江滾滾來’也很契合，我覺得詩聖的詩在氣勢上似乎比蘇東城更勝一籌。”
    英雄所見略同，井然就豎起了大拇指。
    ……
    ……
    “上次咱們一起吃飯時，我說過自主創業開公司的事大家都還記得吧。”說這話時他站到了窗前，眼睛一直看著窗外。
    舊事重提，三人都有些意外。
    井然繼續：“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今天這桌酒菜就是鴻門宴，我的朋友不多，能來這裏的都需要多多支持！”
    今天不是愚人節，井然不可能拿開公司這麽大的事情開玩笑。
    沉默片刻，孟浪說：“既然兄弟要自主創業，那再困難我也必定全力支持的，隻是我自己開公司之後才知道現在創業不是那麽好做，想入哪個行業，前期投入需要多少，後期業務怎麽拓展，總得先想好了才行。”
    井然笑了，說想好了就從特色手遊行業開始。
    上次井然說到這事時還是開玩笑的意味，現在他竟然來真的，林微就有些擔憂。
    天空之城井然所在的新項目部開發的就是特色手遊，他有這個想法也順理成章，但他隻在天空之城打了二個月醬油試用期都沒過就敢另起爐灶，這積澱也太薄弱了吧。
    “聽說開發高質量的手遊很燒錢的，你玩得太大了吧？”林微如是說。
    江風繼續在吹，井然沒有回頭：“具體計劃我還真沒想太細，但你們要相信我的能力，另外你說得很對，開發高質量的手遊很燒錢，但垃圾遊戲做起來卻並不難。”
    公司還沒成立，立意就在垃圾遊戲？
    這公司的檔次還真不是一般的low。
    另外，作為公司的發起人拉人投資一般都會把公司的前景、定位這些先往高處說，井然這麽直白也出人意料。
    三人六隻眼睛都齊刷刷地看著他的背。
    合夥投資開公司是大事，就算是朋友也得慎重考慮。
    井然回過頭來，一臉平靜沒再說話。
    喝了一口酒，性格直率又最講江湖義氣的宣宣率先打破沉默：“前兩天剛領的工資，卡裏就三千塊不嫌少你拿去。”
    井然笑說：“放心吧，真虧錢了我把自己賠給你！”
    宣宣臉一紅，心說就盼著你早點虧光光！
    當了幾個月的老總，孟浪的性格比原來沉穩了不少。
    他第二個表態：“星海公司目前的財務有些緊張，這一點宣宣知道的，不然我會以公司的名義給你的新公司投資，暫時以個人名義先認籌二萬吧。”
    井然知道他現在公司根本沒有盈利肯錢緊張，微微點頭後就把目光轉向林微。
    宣宣與孟浪的表現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三人之中林微是否願意投錢是他唯一沒有十足把握的。
    任何生意都會有風險，井然知道他開公司是鐵定賺錢的。
    因為那個夢讓他與這個世界任何人絕不相同。
    如果他有勇氣打開心扉，哪怕隻說一句不該說的話，做一件不該做的事，整個世界就會因他而改變。
    正是因為一舉一動都足以改變世界，所以他不能把步子邁得太大，無形之中總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他隻能步步為營。
    在他的計劃之中，林微的加盟就是他創業之旅的重要一環。
    三千元加兩萬元，再算上井然兩個月的工資節餘，現在井然掌握的資金頂破天也不過五萬。
    用這點錢去開發新遊戲，確實這有點像小孩子玩過家家的味道，但井然這樣就能籌到款，雖然數量不大也能從一個側麵看出他雖然沉默寡言，身邊的朋友對他的信任度依然很高。
    林微看著井然的臉，看著他的眼睛。
    井然沒有回避，也靜靜地看著她。
    雖然與井然接觸的回數並不多，但為了那個案子她專門做過功課，方方麵麵她其實比孟浪與宣宣更回了解當下這個男人。
    他智力超群且不拘小節，一看就是做大事的料子。
    跟著他投資創業就算這次不賺錢，總有一天他也能發達。
    唯一的問題是他肚子裏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背後還有一個強大到讓人窒息的霸下組織一直在死死盯著他。
    孟浪與宣宣沒多少餘錢，這一點井然肯定是知道的。
    想到這一點，她突然明白今天這頓晚宴就是井然專門為她挖的一個坑，換一種說法也是一種檢驗。
    宣宣說，她沒錢生活費都搭上了，林微工作幾年了應當多投一點，林微笑而不語。
    從椅子上站起來，她也走到窗前，與井然並肩而立。
    窗外，沿江的燈火輝煌，江麵上來往的船亮著夜燈就像是流動的星星。
    夜色下的東海市美不勝收。
    目光溯流而上，極遠處，年前新通車的跨江大橋恰似一道人造彩虹，又像是天空的銀河。
    江風更烈了。
    帶著夜晚潮濕的水氣吹亂了她的頭發。
    也吹得亞麻織成的窗簾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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