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不甚明亮，有灰白的雲層，仿佛遮住了太陽的眼睛，讓它不忍直視。
    大地一片猩紅，樹枝上，房頂上，都是一片血紅，到處是殘肢斷臂。
    血跡未幹，從樹上，從房頂，一滴一滴落下，其聲悶響，顯得詭異又陰森，有的地方，血跡已幹，成了褐色，極像一塊剛結痂的傷疤。
    風，很悲傷，也不知是血感染了風，還是風吹動了血，風裏的血腥味，濃得要溢出來，風聲嗚咽，東一頭，西一頭地亂撞，既像一個走投無路的人，又像是逡巡不去的鬼魂。
    突然之間，一陣嘔吐聲傳出，一棟土房前，一個少年正在大口大口地吐著，腰，也越來越彎，口水長長，拖到了地麵。
    少年不停地的吐著，腿一軟，一屁股又坐在地上，他的全身也染滿了血，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似乎隻有不停地吐，才能將心中的恐懼吐出來。
    眼前的猩紅刺痛了他的眼睛，少年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痕已幹，透過眼皮可以看見少年的眼珠不停地在動，顯然，他已經恢複過來了，開始了思考。
    少年叫林凡，是個養子，今年年滿十二歲。
    林凡一般都起得很早，許是太累了，地窖裏的林凡睡得太死了，但濃烈的血腥味，還是傳到了地窖，林凡一骨碌爬了起來，他還要上山采藥，還要打豬草，還要去聽課，總之，很忙。
    地窖很深，但林凡不需要梯子，一個縱身，雙腳撐住兩邊的牆壁，推開蓋子，蓋子上麵還有個木火桶，但，這難不住林凡。
    蓋子打開的刹那間，血腥味撲麵而來。
    “怎麽回事？”
    林凡跳了上來，映入眼簾的正是養母死白的麵孔。
    林凡渾身一震，頭皮發麻，幾欲昏倒。
    ”嬸嬸？”
    林凡小聲喊著，腿腳根本不聽使喚，邁不開腳步，再一看去，養母的旁邊一堆碎肉，養父的頭顱卻歪在一邊。
    “不！”
    林凡驚恐萬分，開始大叫起來，開始奔跑，卻被絆了一跤，低頭一看，正是養父母的兒子小雙，死魚眼正好盯著林凡。
    “啊——”，林凡大叫，哭喊著向門外爬去，然而，門外更是人間地獄，到處都是屍體，都是血跡，紅通通的，映紅了林凡的臉。
    “啊！啊！啊！”，林凡連叫三聲，徹底暈了過去。
    這裏是個禁區邊緣的小鎮，鶴圖鎮，人口不上千，大都是一些販夫走卒，人口流動大。
    林凡是被一名女子寄養在林大牛家的，林凡三歲前，女子會時常送來一些錢財，也讓林大牛一家日子好過起來，林凡三歲後，女子再也沒出現過了，林凡的待遇則是每況愈下了。
    頭幾年，林大牛還期盼著哪天女子會再來，也沒敢太過虐待林凡，直至五年後，林大牛已經徹底失望，從此林凡便與豬為伴了，晚上睡豬圈，白天打豬草。
    “你可別怨我，要怨就怨你那沒良心的娘，這年頭誰家能養得起閑人啊！”，牛嬸將林凡的娘留下來的唯一的東西，一件小肚兜扔給了林凡。
    月色冰冷，豬圈漏風，林凡早已流幹了眼淚，隻是不停地揉著肚兜，聽著牛嬸正在教小雙做算法，林凡想娘了。
    “月亮嬸嬸，你能看見我娘嗎？她是不是……”，林凡不敢說出來，他怕他一說出來，他的娘就沒了。
    林凡拚命聞著肚兜，他希望能聞出娘的味道。
    “這上麵有字！”
    這個驚人的發現，讓林凡睡意全無，也不覺得寒冷了。
    可惜林凡不認識字，但，林凡還是憑著驚人的毅力，將肚兜上的字全部刻進了腦子裏。
    此時的林凡感覺特別餓，思來想去，他知道地窖裏藏有一些準備過冬的白菜蘿卜，
    於是，趁著牛叔牛嬸都睡著了，悄悄爬下地窖，啃了起來。
    他左手一棵白菜，右手一根蘿卜，好不愜意。
    “明天多打一籃豬草，跟張嬸換一棵白菜”
    這樣一想，林凡安心不少，因為地窖裏比豬圈暖和，林凡直接睡了過去。
    鎮上隻有一家私塾，是蔡裏正家建的，隻要出錢也可以去讀。
    私塾在院牆內，但靠近院牆有棵大槐樹。
    林凡想認字，於是每天很早起床，打好豬草後，便爬上了大槐樹，聽範夫子講課。
    天天如此，即使是下雨天，林凡也不放過。
    紙裏包不住火，範夫子也發現了偷學的小孩，心中不忍，尤其是下雨天，那小孩還在聽課，以後，範夫子都會靠在窗戶前講課，還故意把書本舉得高高的，隻為能讓小孩看清楚。
    一晃就是半年，林凡也認識了不少字，更懂得了一些做人的道理，但，肚兜上的字，還是認不全。
    “咦？今天夫子不講課嗎？”
    林凡失望至極，滑落樹幹，卻發現範夫子正立於樹下。
    “師，師也”，林凡鞠了一個躬。
    範夫子笑了，打量著林凡，一臉的黑灰，又瘦又小，眼睛卻很亮。
    “何為師？”範夫子問道。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林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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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夫子眼睛一亮，隨即又問道“師強與弟子乎？”
    “師，不必強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林凡一臉渴望地看著範夫子。
    “好！好！好！”，範夫子樂了，隨即又說道“把你的理解告訴我”
    林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皮。
    “回老師，弟子隻知重複，不解其味”
    範夫子知道林凡是沒有書本的，但卻有如此好的記性，不免動了愛才之心。
    “這樣吧，你以後每天晚上，來我家，不要老待在樹上，淋雨，會生病的”
    就這樣，林凡終於弄清楚了肚兜上的字的含義，是一種叫八寶功的呼吸法，正好範夫子也精通醫道，林凡也搞清楚了身體穴位分布。
    於是，林凡也是每晚修煉起八寶功。
    為了騰出時間，林凡也根據所學的醫藥知識，開始上山采藥，賣給鎮上的藥材鋪，所得錢財必分範夫子一半，剩下的一半則交給了林大牛。
    一看林凡能掙錢，林大牛也是非常開心，也就不讓林凡打豬草了，這樣，林凡，就有更多的時間學習了。
    然而好景不長，這附近的山，也不大，藥材的數量也有限，慢慢地，林凡的收入也少了，不得不去更遠的地方采草藥，這樣，大多數情況下，不可能當天返回，也耽誤了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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