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槍響。
    這一具屍體。
    雖然這個人確有犯罪嫌疑，但現在畢竟還沒有證據；雖然人們都在說著“我同意”，但當他真的死了，能夠換取到另一條生命被救，可他們的心裏卻怎麽也鬆不下這一口氣。
    這一刻……
    這一刻，他們心裏對於月汐的幻想，終於破滅，因她成功通關副本而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如積雪一般迅速消融，露出底下泥濘不堪的路麵——
    一如當前被入侵卻無力反擊的殘忍現實。
    開槍的人，是羅什師長。
    林婉想說些什麽，但現在直播中，不能說。
    羅什淡然地放下手臂，收起槍，神色如常地瞥了她一眼，平靜地說道：“擅自射殺未定罪者，之後，我會接受任何處罰。”
    林婉：“您……”
    羅什的目光移向屏幕，畫麵裏，林妙音已經被月汐救了下來，他說道：“我是一個父親。”
    話落，他大步離開，繼續自己的本職工作。
    屏幕裏，林妙音正狼吞虎咽地吃著月汐帶去的食物，一瓶水一塊壓縮餅幹下肚，她終於有了飽的感覺，不由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月汐：“帶路吧。”
    林妙音愣愣地問：“去哪裏？”
    月汐：“去找另外的幾個分裂體。”
    林妙音爽快應道：“遵命。”
    她轉身向前走，同時，嘰嘰喳喳地問起來：“偶像偶像，你怎麽知道我知道它們在哪裏？偶像偶像，剛才的那些黑色火焰，你是怎麽弄出來的？偶像偶像，你怎麽會來救我？”
    月汐眉眼疏淡，臉上沒什麽表情地回道：“安靜，帶路。”
    林妙音立刻閉上嘴，並用手在嘴上做出拉上拉鏈的動作，然後，專心帶路。
    天色，逐漸亮起。
    太陽，從東方升起。
    月汐帶著林妙音，回到了營地。
    立刻有人過來接走林妙音，直播在此結束。
    林婉神情複雜地走過來，她有話想說，有滿腹的話，可此時此刻，見到了月汐本人，她張了張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清晨的光芒，帶著特有的柔和，如紗幔一般披在月汐的身上，給她的周身染上一層淡色的金光，卻叫人看不清她的臉，更給人一種隔著一層世界的疏離感覺。
    林婉一怔，這份距離感讓她心中的千言萬語有了落腳之地，然而，她脫口而出的卻隻有三個字：“至於嗎？”
    隔在晨光後的月汐答非所問地拋出一個問題：“你們有沒有想過，幻想實體怎麽來的？”
    林婉腦袋空白一下，下意識回道：“不是那個公式嗎？”
    陶圖眼睛一亮，“什麽公式？”
    月汐詳細地說道：“我說的是，幻想實體的特點，也就是公式裏的‘幻想’要素，這個‘幻想’是怎麽來的？具有什麽特點？”
    林婉茫然。
    陶圖思索起來。
    月汐：“‘人們對於過去的一切幻想’——這句話，有沒有注意過‘過去’和‘一切’這兩個詞？”
    林婉一悚。
    陶圖眨眨眼，腦袋逐漸清明，臉色微白。
    月汐：“我的初步判斷，‘一切幻想’並非真的是一切，而是有一個限定範圍，它指的是那些包含進了你們文化之中的人、事、物。”
    .
    林婉回想這三個月來出現的幻想實體，還真的都是和龍國的文化有關。
    陶圖若有所思。
    月汐：“但是，這句話裏的‘過去’，指的卻是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
    “如果，人們在心裏對我形成了某種向往，某種固定印象，那麽，當時間一長……”
    她問道：“你說，他們會不會開始產生對我的什麽幻想？”
    林婉的臉色漸漸變白。
    陶圖怔然，心中開始反思。
    月汐再道：“對明星，對自己的偶像，對出色、優秀的人物，人們總是有很厚的濾鏡，長此以往，就會變成他們的精神領袖，他們可能覺察到，也可能意識不到，但不管如何，這都說明，這個精神領袖成為了他們文化的一部分。”
    林婉嘴唇嚅動兩下，但不知道說些什麽。
    陶圖的眼裏開始後怕。
    月汐：“我打起來的破壞力，你看到的還不足百分之一，真要和我自己打起來，和我的惡意實體打起來，毀掉你們藍星一半都是輕的。”
    林婉臉色刷白。
    陶圖愣住，“你們藍星”是什麽意思？
    “現在，”月汐微微歎息，“知道以後該怎麽做了吧？”
    林婉怔怔地點頭，喉嚨裏吐出四個字：“我明白了。”
    陶圖放下心來，他就說大佬不是彈幕裏說的那種人，大佬真是深思熟慮啊，果然還得是大佬，能看到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也看不到的盲區。
    月汐抬手在空中劃下一條豎線，同時說道：“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坐車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像推開推拉門一樣，手伸進豎線裏往旁邊一推，一道閃著極光的門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
    陶圖驚呆，“這、這是……”
    月汐邁進門裏，留下答案：“這是場門，是對場力的運用。”
    “場門？”
    陶圖雙目放光，“場力？那黑色火焰也是？”
    然而，月汐已經離開，極光場門也瞬間消失。
    他驚醒一般，轉頭看向林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求知若渴地問道：“場力是什麽？公式是什麽？”
    林婉：“……”
    月汐精準地回到給她安排的房子裏，當她從極光場門裏走出，負責裝修的一眾士兵齊齊看傻了眼。
    裝修是晝夜不停的三班倒，並且，這棟樓裏其它的住戶已經被安排搬走，什麽都不需要顧及之下，士兵們幹起活來的速度非常快。
    月汐檢查過後，勉強認可地點了下頭，目測，過幾天應該就能全部裝好。
    那麽，接下來做什麽呢？
    坐在樓房頂部的圍牆上，月汐感到無聊。
    ai小兔還記著在山裏時，它係統裏浮現的那種卡頓感覺，它組織語言想問明白，卻在這時，樓頂門被推開，來人是那位領導。
    他走到月汐身旁，臉上掛著苦笑，“你還真是……”
    “羅什嗎?”
    月汐淡淡地說道：“你該換個角度想，如果是在場的其他人，無論誰，殺人的後果都會很重，但他不會，因為他是最高指揮官。”
    領導長長歎氣，“我想請你做教官，訓練一支隊伍。”
    月汐毫不意外，“可以。”
    “有兩個人，我要指名一下。”她說道：“林妙音，遲少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