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壓根沒注意到他那些小動作，他隻覺得腦袋跟漿糊一樣，讓他轉不過彎來。
    她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去深紅俱樂部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口中的當事人此時正將自己關在漆黑的屋子裏，漂浮在空中已經化為一條胖魚的鯤散發著淡淡的金色，隱隱約約映襯在她低斂的麵孔上。
    “還是不說嗎？”她的聲音很淡，但卻讓鯤不禁哆嗦了一下。
    “我都說了，現在不是說的時候。”鯤動了動尾巴，魚鰭輕輕鼓起，輕輕一擺尾便飄到了簾子後麵。
    夏霧輕笑一聲，真是越想越蹊蹺，她不覺得自己是個運氣多好的人，誘人的果實後麵都掩藏著巨大的代價。
    她並不說話，轉身從包裏掏出了一個方盒，細白的手指撫過上方詭異的薔薇花枝紋，倘若米恩在此，一定能認得出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似乎是有些好奇，鯤又從簾子後探出頭。
    她的眼神從它身上輕輕掠過，又收回來，不鹹不淡的開口道：“某個機構特質的盒子，可以容納一切物體，包括非實體。”
    鯤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它剛剛從話語中感受到的威脅是真的嗎？
    還未等夏霧開口言明，它便唰的一聲哭了起來：“你以前明明都不是這樣的！”
    “以前？蠢魚你給我說清楚。”夏霧敏銳的抓住了這個字眼。
    “你以前對我可好了，從來不會等到我餓了才會給我找吃的，也從來不會罵我是蠢魚。”它抽抽噎噎著回答，流露出難得的傷心。
    夏霧皺著眉，不設防的被鯤將一圓形讀取器扔到了懷裏。
    “本來說是要等你拿到聯賽席位才能給你的，可是你非要看，看完了不許罵我。”它用尾巴對著夏霧，說完便氣鼓鼓的縮到了牆角。
    掌心溫涼的讀取器似乎變得滾燙起來，她緩緩握住，手背上的青筋分明，無論如何她都不想這麽渾渾噩噩的被推著往前走。
    讀取器輕嗒一聲，接上了光腦，漆黑的牆壁瞬間投射出一個虛影，有著黑色的眼睛，長而毛躁的黑頭發，是熟悉的模樣。
    夏霧像是被扼住了呼吸，這虛影是九年前的她。
    “你好，未來的夏霧，終於見麵了。我是過去的你，你也可以理解為，我是平行時空的你。”投影中儼然是一個小女孩兒模樣，臉色發黃，頭發枯燥，明顯的營養不良，甚至比她剛到這個世界還要顯得憔悴無比。但在這個未來的她麵前，這個過去的她仍舊扯出一個明媚的笑來。
    “我想，你打開這個讀取器一定是發覺了自己以及周遭的不對勁，甚至在見到我的第一眼便覺得十分的荒謬。”
    夏霧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夏霧”歎了口氣：“但在這之前，你已經經曆了無數次的溯洄，無數次的重生。”
    夏霧呼出一口氣，似乎難以消化這個事實，如果真如她所言，那麽自己記憶中的後人類生活的記憶都是真實的嗎？
    似乎是預見了她心中的所想，“夏霧”輕笑一聲，臉上的青澀與顯現出來的老辣呈現出巨大的反差感。
    “放心，後人類時代的生活的確是真實的，星際連時空溯洄都能做到，又如何不能讓一個幾千年前的人類穿越而來呢？”她的話語中似是有輕蔑，但又很快淡在眼中，夏霧險些不確定那一抹情緒是否是真實的。
    “言歸正傳，你可能會納悶“我“溯洄了那麽多次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自己的人生痕跡像是被推演好的。那麽，如果我告訴你，五年後的世界將會變為廢墟呢？”
    “怎麽可能。”她下意識的反駁道，卻回想起了縈繞在周圍的那些怪事：被蛀空的星球、異種生物的再度蔓延、以及神話中才有可能出現的生物。她不禁閉上了嘴，眼睛也隨之合上。
    “這的確聽起來很荒謬，但我確是實實在在目睹了那一切，先是天氣控製係統失衡，各種極端天氣變化，蟲災、暴雨、冰雹、高溫···所有人工培育的植被一夜間枯死，人除了待在庇護所裏，哪裏都不能去。”投影中的她也闔上了眼，神色哀戚，仿佛又見到那般天崩地裂的場景。
    “但這僅僅隻是個開始，緊接著人工智能產生意識徹底出逃，所有的基礎設施癱瘓，被某些組織圈養的異種也在頃刻間蔓延開了，失去了能源的支持，失去了食物、醫療的供給，血肉之軀的人類自然難以在這場屠殺中活下去。”
    “僅存的人類築建起高牆，不僅要隨時抵禦異種的侵害，還要預防群落中的異變。”
    “異變？”夏霧不是很能理解這個詞，像是在說變成了異種，但又好像不是。
    “所謂的異變是那些瘋子搞出來的東西，他們將異種的血液與其他種群相混雜，融入到人體中借此希望人體生出抗體。有的人幸運，得到了異種進化的能力，但不幸運的人卻逐漸異化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見人就咬，最後化為一灘血水。”她的言語中帶著濃烈的厭惡，黑白分明的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暴戾。
    “不過，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各個星球的磁場變得紊亂，引力失衡，在幾個行星的相撞下，一切都化為了塵土。”說到這裏，她的目光已經飄遠，似乎有見到了巨大的光源籠罩而來，將一切都壓得粉碎的場景。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才一次次溯洄、重生。夏霧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心底湧上惡心生生的讓她將後麵的字咽下。
    “因為你我，因為他們。”她的話很輕，卻裹挾著濃厚的悲傷，“所有人都死了，世界寂靜，在滅亡來臨前，鍾聲隻敲響了一下，死去的是僅剩的你我。”
    她的話莫名，夏霧卻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但當我睜開眼時，我才發現自己又重回了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這一刻。我找尋了所有的原因，在一次次曆經死亡後，最後的答案隻在這個東西身上。”她舉著一個古樸的戒指，銀色纏枝上低斂的黑色瑪瑙彰顯著它的不俗。
    夏霧看到這東西心頭一震，目光落在了鎖骨處的項鏈上，顫顫巍巍的，掛著那枚戒指。
    她的喉嚨緊了緊——這是褚巍送給她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