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下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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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天下歸一

    伊恒以為應如風厭棄了自己, 惶惶不安,不停地派蜜瓜去請應如風,卻總是被她以政務繁忙為由擋了回來。

    “皇上, 蜜瓜又來了。”追月輕聲提醒道。

    應如風正在批折子, 頭也不擡地說道:“朕沒空, 先讓他回去吧。”

    追月提議道:“蜜瓜已經來了許多趟了, 伊恒皇卿說不定有急事呢?皇上伏案幾個時辰了, 不如出去走走看看,休息一下吧。”

    應如風嘁了一聲,“他能有什麽事?還不就是那幾件事車軲轆一樣翻來覆去地講。等事成之後, 朕再去見他。”

    追月見她主意已定, 順從地答道:“嗯,那我打發蜜瓜回去。”

    蜜瓜回來的時候, 伊恒正伸著脖子望著宮外,見他身邊沒有其他人,熱切的目光一瞬間涼了下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屁股上的疼讓伊恒倒抽了一口氣。應如風上次下手太狠,過去小半個月了, 傷還沒全好。這半個月他是坐臥難安,睡覺都隻能趴著。

    他本以為自己病懨懨的樣子能博得她的憐惜,結果應如風來看過他兩次後, 就總以政務繁忙為由不來了。他想去找應如風,可是應如風卻下了禁足令, 讓他在自己寢殿裏閉門思過。殿門守衛森嚴,他根本出不去。

    蜜瓜走到他跟前道:“主子, 追月公子說皇上在忙。晚點再來看你。”

    伊恒氣得直想掉眼淚,“她不會來了。你次次去追月都在那, 她的心已經跑到追月那去了。哪還有我的位置?”

    蜜瓜勸道:“主子,你再耐心等等吧。還有半個月你就能出去見到皇上了。”

    “我等不了,我一天也等不了了。明明是別人的錯,為什麽挨罰的總是我?她不理我,我再也不要理她了。蜜瓜,我們現在就收拾東西,我要回喀蘭。”伊恒說著就打開衣櫃,將自己的衣服往外抱。

    蜜瓜連忙把衣服往回塞,“主子,你現在是皇卿,怎麽能說回就回呀?再說外麵重兵把守,咱們也出不去呀。”

    “她都不在乎我了,我還留在這做什麽?”伊恒一用力,櫃子中的首飾散了一地。

    蜜瓜怕他受傷,隻好幫著一起收拾。

    屋裏的動靜鬧得太大,侍衛聽到伊恒咋呼的聲音,立刻去報給了應如風。

    應如風這會正在為一項推行不順的新政頭疼,聽到這事更煩躁了,“他要回去就讓他回,誰也別攔著。”

    追月知道應如風是一時之氣,毛遂自薦道:“我去勸勸皇卿吧。”

    應如叫住他,“你別去,省得又受傷了。”

    追月心中一暖,微笑著說道:“我會躲在侍衛後邊,不會受傷的。伊恒皇卿要是真回喀蘭了,難免在朝中惹出新的風波,於皇上的名聲不利。”

    應如風沒再攔他,“你要去就去吧。小心點。”

    伊恒打包好幾個包袱後,蜜瓜拿起一件壓在衣櫃底層的披風,“主子,這件披風你要帶走嗎?”

    伊恒看到恩人當年留給他的披風,嚇了一跳,“這披風怎麽會在這兒?”

    “搬家的時候一起帶過來的。”蜜瓜答道。

    應如風怕伊恒思念家鄉,專門派人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搬到京城來了。

    “快把它扔掉。”伊恒慌張地說道。

    他不是真想回喀蘭,隻是想搞個大動靜把應如風給吸引過來。這披風要是讓應如風看到,誤會他還想著恩人就不好了。

    蜜瓜抱著披風往門外走去,剛走出門,就碰上一群侍衛簇擁著追月來了。

    “蜜瓜,你要去哪兒?”追月問道。

    蜜瓜把手裏的披風折了折,“我家主子有舊些衣服不想要了,讓我去燒了。”

    追月見披風漏出來的顏色有些眼熟,命士兵拿過來展開看了看,驚訝道:“這披風不是皇上的嗎?料子還是太上皇賜的。禦賜之物怎可焚毀?”

    蜜瓜一頭霧水,正要說點什麽搪塞過去,伊恒跌跌撞撞地從屋中跑了出來,緊緊抓著門框問道:“你說這披風是誰的?”

    追月又說了一遍,“皇上的。”

    “當真?”伊恒顫抖地問道。

    追月見他反應奇怪,也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讓侍衛將披風遞過來,仔細地翻看了一遍,“是皇上的。你看內襯裏有一條魚,這是五皇女府的標誌,還是皇上親自設計的。”

    伊恒朝他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條活靈活現的魚兒。

    伊恒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然坍塌了一樣,整個人臉色蒼白,順著門框滑坐到門檻上。門檻很硬,可他一點也覺不出疼。

    她騙了他。

    他問過應如風她是不是恩人?應如風當時一口否定,一絲猶豫也沒有。

    她是覺得自己有多好騙?

    這些日子她口口聲聲地說從來沒有騙過他,讓他一定要相信她。可是過去大半個月了,賢太卿依舊好端端地在宮中耀武揚威。她成日和賢太卿屬意的追月在一起廝混,不來他宮中,連敷衍都省略了。

    她們一家人都在利用他。得到喀蘭之後,他就沒有價值了。應如風的甜言蜜語都是哄騙他的,她一直都在騙他。

    伊恒搶回那件披風,摔在地上狠狠地踩,用力地踩,瘋了一般地洩憤。任誰去勸都沒有用。

    應如風處理完折子後,心情放鬆了下來。想到確實很久沒見伊恒了,便起駕去了伊恒宮中。

    應如風剛踏入宮門,就聽見一道刺耳的聲音,“應如風,你這個大騙子,你終於敢來了。”

    伊恒雙眼猩紅地盯著她,仿佛她犯了十惡不赦之罪。

    應如風不解其意,“又怎麽了?”

    追月說道:“不知道什麽原因,皇卿恨極了皇上那件太上皇禦賜的披風。”

    應如風看向地上的披風,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她略帶尷尬地說道:“這種小事也值得你氣成這樣?”

    “小事?你騙了我這麽久,卻說是小事。你看我像猴子一樣被你耍,為你哭,為你笑,你很開心,是不是?”一行眼淚不爭氣地留下,伊恒急忙用袖子擦掉。

    應如風走過來捏扁伊恒氣得鼓起的腮幫,笑著說:“是挺好玩的。”

    伊恒見她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肋下抽疼,連聲音都嘶啞了,“你還說你從來都沒有騙過我。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你跟你爹是一丘之貉,你們為了謀奪喀蘭,合起夥來騙我。我忍受不了跟一個騙子在一起,更忍受不了跟仇人在一起。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我要跟你和離。”

    和離二字一出,應如風臉上的笑意立刻消散了,“朕看你真是昏了頭了。蜜瓜,把你的主子帶進去。給他喂點安神湯,睡一覺醒來再說。”

    “皇上可真是深情啊!人家都要跟你和離了,你還要掩耳盜鈴嗎?”沐驚塵一打聽到消息就匆匆趕來,唯恐天下不亂地說道,“不錯,這一切都是我們父女早就商量好的。要不是為了借你之手接近伊柯,拿下喀蘭,維係民心,皇上憑什麽一直容忍你這個驕縱任性,一無是處的王子?”

    沐驚塵故作失言,掩麵笑了一聲,“哦,其實也不是一無是處,挺好騙的,蠢得可愛。”

    他的話像一把刀子捅進伊恒心窩,捅完還用力攪了攪。

    應如風瞧著伊恒臉色發青的樣子,知道他那小的可憐的腦瓜仁又信了對方離間的話。她最後一次解釋,“你別聽他胡說。他是故意挑撥。”

    伊恒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轉身撲到書桌前,提筆在紙上刷刷地寫。

    他的手抖個不停,不得不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才能穩住。

    寫完後,伊恒將筆摔在桌邊,手依然抖個不停,幾次要將紙拿起來都沒有成功,大聲叫道:“蜜瓜,拿給皇上。”

    蜜瓜戰戰兢兢地把紙擋在身後,他剛剛一直在桌邊磨墨,看清伊恒寫的是什麽後差點嚇昏過去,哪敢拿給應如風看。要是真聽了伊恒的命令,回去喀蘭後可敦必定把他的皮剝了。

    “追月,把紙拿來。朕倒要看看他寫了什麽。”

    伊恒寧肯信沐驚塵也不信自己,漏洞百出的話也能讓他隨時隨地地跳腳。應如風不禁覺得大臣們說的有理,伊恒的確不適合當皇後。那張紙上不知道寫了多少荒唐言。

    追月從桌上拿起紙,紙上是他不認識的西域文字。雖然不明白意思,但光看淩厲的筆鋒也能猜出定然不是什麽好話。

    追月正遲疑著,應如風已經把紙接了過去。

    頭一回用上霍青陽教的外語,應如風就被氣得險些走火入魔。她不知道歷朝歷代哪一個皇帝經歷過這種事情,伊恒是要把她釘在恥辱柱上啊。

    她先前為他與大臣對抗簡直是腦子抽了。

    “你要和離。好!朕成全你。拿玉璽來。”

    沐驚塵喜出望外,早知道伊恒這麽容易上當,他何必費盡心思聯絡朝臣,搞到父女失和?他連忙讓開道,讓侍男捧著玉璽走到應如風麵前。

    追月抓住應如風的手,焦急勸道:“皇上不要沖動,和離可是大事。伊恒皇卿身份特殊,會引起朝中和邊疆動蕩的。”

    “朕還沒有窩囊到要靠一個男人維係邊疆。”應如風拿起玉璽,重重地往和離書上壓去。

    眼看著玉璽就要落下,伊恒的腦仁忽然如穿刺一般疼,他的手不受控製地搶上前去,將和離書奪了回來,撕得粉碎。

    “你竟然真要跟我和離?應如風,你忘了你是怎麽答應我娘的?你利用完我就不要了,我不會讓你如意的。你永遠都別想甩掉我。”

    “你以為朕的後宮是什麽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來人,擬休書,朕要休夫。”應如風一眼都懶得再看伊恒,轉身往外走去。

    休夫兩個字猶如晴天霹靂,伊恒雙眼發黑,胸腔中的怒火霎那間被恐懼取代,手腳涼得如同置身冰窖。

    她真的生氣了,不要他了。他就是想讓她來看看他,怎麽就鬧到這種地步了?

    他到底在做什麽?

    應如風的背影快要消失的時候,伊恒終於從夢中醒了過來,追上去大喊:“皇上,你別走,我知道錯了,你生氣就打我吧,別休我。求你別不要我。”

    歇斯底裏的聲音未能挽住她的腳步,明黃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轉角,沒有停留。

    在對沐驚塵出手之前,應如風跟母皇應澤寰促膝長談了一次。

    應澤寰深感無奈,她不是沒勸過沐驚塵放手,然而他比年輕的時候更加偏執,說什麽都不肯,一定要讓應如風立追月為後。還聲稱應如風太年輕,會走錯路,需要自己幫忙把持朝政。

    應澤寰深知沒有一個皇帝能忍耐皇權被威脅,所以她選擇當太上皇之後毫不留戀地撒了手,每日帶著衆卿遊山玩水,瀟灑度日,可惜沐驚塵沒有這樣的覺悟。

    應澤寰嘆聲道:“你們父女倆之間的事情,朕不會插手偏幫。隻是不論結果如何,別讓朕知道。”

    應如風點頭,“多謝母皇恩典。”

    應澤寰撫了撫發痛的心口,“如風,你或許想象不到,你爹當年是個多麽溫柔的人。可惜歲月改變了太多東西。”

    “母皇,是愛模糊了你的記憶。父卿他從來都沒有變過,您心裏清楚。”

    “你這孩子,一點美好都不肯給朕留啊。朕當年處置莫丞相,就是為了敲打驚塵,可惜……”應澤寰搖了搖頭。

    應如風恍然大悟,“莫丞相是父卿的人。母皇,你早就知道父卿還活著?”

    “幾年前朕就察覺出朝堂中有一股隱在暗中的勢力。朕起初以為是丞相心懷不軌,後來才知道她是受到要挾,被人當做站在臺前的幌子。莫丞相不肯吐露背後之人,但朕從她背後之人的行事風格中,隱隱猜到跟你父卿有關。”

    應如風不解,“既然如此,宮變那日母皇為何還要跟父卿走?”

    應澤寰無奈,“再理智的人,也躲不過情之一字啊。”

    應如風在心裏默默地打了個問號。智者不入愛河,她就不趟這渾水了。

    應如風離開前,應澤寰猶豫了一會還是說道:“如風,朕要離開京城,帶著你爹爹們出門遊歷。如果你父卿願意放下一切跟朕走,你可以放過他嗎?”

    “可以。”應如風斬釘截鐵地說道,“但他肯定不會離開的。”

    此後,在善於探聽各種機密的月魄的幫助下,應如風拔出蘿蔔帶出泥地清理掉了沐驚塵埋在朝中的大部分釘子,切斷了他的消息來源。

    她在朝中宣布了他後宮幹政的種種罪證,密令禁軍抓捕。

    青霞宮。

    沐驚塵望著將他團團圍住的禁軍,平靜地喝完杯中的茶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我真可悲啊。嘔心瀝血地扶了最心愛的兩個人登上大位,到頭來你們都不理解我。”

    “朕理解你。”應如風平視著沐驚塵,“你不是想當夫郎和父親,你是想當皇後和太後。”

    “你愛你的妻主和女兒,但你更愛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否則怎會舍得離開母皇十幾年?又怎會舍得將我獨自留在宮中?”

    沐驚塵跟其他男人不一樣,是一個純純的野心家,否則也不會殫精竭慮地幫助母皇建功立業。他的野心成就了母皇,但也注定他不可能功成身退,安於後宮。

    “皇後,太後。”沐驚塵狹長的眼中閃過鋒芒,揚起高傲的下巴,“試問哪一個男人能拒絕這樣的榮耀?”

    “母皇後宮裏的所有爹爹都能拒絕,包括父後。他是皇後和太後,隻是因為他的妻主是皇上,而不是因為他想當皇後和太後。”

    沐驚塵扶鬢大笑,“人生在世,若不追求至高之位,跟螻蟻有什麽區別?”

    應如風可以想見,沐驚塵若是生在現代,一定是個雞妻雞娃的狂魔。他不會考慮她們到底想要什麽,隻想要她們得到他想要的。

    “至高之位下是數不盡的失敗者,而你也將成為其中之一。”

    應如風手指輕擡,士兵們立刻挺槍逼近沐驚塵。

    沐驚塵不愧是千影閣閣主,武功高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境界。一番激鬥後,他竟然在重傷的情況下逃出重圍,消失不見了。

    應如風早就考慮過這一點。沐驚塵向來有留後手的習慣,所以她也做了另外的準備。

    沐驚塵不跑的話,她就按照正常的流程審判他,跑了的話藍瀟在他茶水裏下的蠱就會起作用,帶著士兵找到他。

    傍晚,京郊樹林中,沐驚塵拄著劍靠在一棵樹上,捂著傷口艱難地喘氣。

    官兵搜捕得太緊,他的暗衛們已經被絞殺殆盡,而他也耗費了太多精力,已是強弩之末。他放出信號,調動千影閣的屬下來接應他。

    樹林中很快響起了一陣沙沙聲。

    沐驚塵心中一鬆,他的人來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他東山再起,定要那逆女好看,讓她知道什麽叫薑還是老的辣。

    但他沒高興多久,就發現來人身上反光,是禁軍的鎧甲。他又一次陷入了被禁軍包圍的境地,如同早上那般。

    一頂明黃色的轎子停在了禁軍的包圍圈外,應如風和伊恒從中走了出來。

    伊恒望著重重疊疊的禁軍,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用晚膳的時候突然間被應如風派人叫了過去,她一句話也沒說就帶他上了轎子。

    一路上他幾次詢問緣由,她都沒有回答,隻跟他說到了就知道了。

    伊恒試著為前幾日和離的事情道歉,但應如風神色淡淡,目光是他看沒見過的冰冷,他便不敢再多說了,生怕再次惹惱她,真被休了。

    “如果我死了,朝臣們做過的醜事就會大肆流出,到時候民怨沸騰,皇上應該明白那會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吧?”

    沐驚塵的聲音從禁軍包圍圈中央傳出,尖銳的聲音難以掩飾其下的虛弱。

    “賢太卿!”伊恒立刻辨認出了仇人的聲音。對方明顯受傷了,是應如風下的手嗎?她要兌現她的承諾了嗎?

    應如風道:“什麽醜事?是左丞相通敵賣國,還是許將軍貪墨軍餉,抑或是李翰林扒灰?”

    沐驚塵心神劇震,“你都知道?”

    應如風淡淡地說道:“能讓千影閣用後院男子獲取到的秘密,前朝的蛛絲馬跡隻會多不會少。”

    “看來我今日是在劫難逃了啊。”沐驚塵輕笑了一聲,蹬著樹幹旋身落在樹梢上,踏著樹枝越過士兵們的頭頂,疾速往林外掠去。

    “抓住他,生死不論。”應如風的聲音隨風散開。

    這時,又有一隊人闖入林中,迎著士兵而上,阻攔她們追逐沐驚塵。

    千影閣的人到了!

    沐驚塵借著掩護,竭盡全力施展輕功,鮮血從枝頭滴落,和夕陽一起染紅了綠葉,他卻渾然不覺。

    短兵相接聲越來越遠,沐驚塵到了林子邊緣,一眼望見停在路邊的馬匹。乘上那匹馬,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沐驚塵提氣一口氣,咬牙奔了過去。

    一道黑影攔在了去路上。

    “是你。”沐驚塵認出了來人,是他千挑萬選為女兒選出來的貼身暗衛江淼,他轉了轉手上的扳指,命令道,“讓開。”

    江淼沒有說話,舉刀向他刺來。

    沐驚塵被傷拖累,動作遲緩,胸膛上被劃開一個大口子。他又驚又怒,“江淼,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主人。”

    江淼的聲音如同機械一般沒有感情,“我是小主人最好用的刀。”

    沐驚塵神情恍惚,這句話是他昔年把江淼送給應如風時說的。

    當時的他沒想到,日後自己成為應如風的障礙時,這把親手鍛造的刀會毫不猶豫地倒轉穿透他。

    噗——

    白刃入肉。

    江淼拔出劍,沒有去看飄然落地的舊主,拭去了刃上的血跡,收劍上馬一氣嗬成。

    “江淼。”

    威嚴的聲音喝止了揚起的馬蹄。

    江淼滾下馬,跪到了地上,“小主人。”

    應如風問道:“知道錯了嗎?”

    江淼喉嚨一緊,“知道了。我是一把刀,刀不該有自己的心思。”

    “你又不是木偶,當然可以有自己的心思。”

    江淼擡起頭,費解地望著應如風,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應如風無奈地說道:“想不明白回千影閣去吧。朕把它交給你了。”

    江淼聲音艱澀,“我還能回到小主人身邊嗎?”

    “等你想明白了,再回來朕身邊吧。”

    “是。屬下這就回去想。”江淼聲音中的酸澀全無,直線一樣的唇翹了起來。

    江淼離開後,應如風命人擡起沐驚塵的屍身,對重兵護衛下的伊恒說道:“過來看看吧。”

    伊恒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擔架上,從來沒給過他好顏色的公爹沒了聲息,狹長的眼睛瞪得很圓,死不瞑目。

    應如風沒有騙他,為他報了仇。

    仇人死了,伊恒卻沒有暢快的感覺,應如風冷漠的樣子讓他打心眼裏害怕。

    他嘗試著去牽應如風的手。

    應如風擡手避開,從身後的侍衛手中拿過一卷明黃色的聖旨,放到了伊恒手中。

    聖旨柔滑細膩,輕輕一攤就會自動展開,伊恒卻緊握在手中不敢放開。

    “妻主,我那天說的都是氣話,我知道錯了,別不要我。”

    “答應你和你母父的事情朕都做到了。伊恒,我們兩清了。”應如風說,“回喀蘭去吧。朕會讓辛將軍護送你。”

    “我不要回喀蘭。”伊恒想往應如風身邊擠,卻被侍衛攔住無法靠近,他哭著說,“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走。我知道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不要趕我走。我知道我很笨,我會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就一次,最後一次。”

    應如風最後看了一眼伊恒,他還是跟初來京城時一樣俊美,隻是沒了咄咄逼人的氣勢,取而代之的是被休棄的人夫才有的淒楚。

    “君無戲言。”應如風的聲音溫柔又冷漠,“你是草原養大的,回到草原上去吧。”

    別人的休書是薄紙,而他的休書是聖旨。金口玉言,絕無更改的可能。

    伊恒失去了全部的氣力,幾欲昏厥,被侍衛塞進轎子中,擡上了離京的大路。

    天牢最底層,潮濕的木頭泛著腐爛的氣味。

    一盞昏黃的油燈照著來人的臉龐。

    苗疆聖子費力地睜開眼睛,恍惚道:“澤寰,你來看我了。”

    “聖子。”應如風開口說道。

    苗疆聖子臉上的繾綣之意頃刻間散盡,“你來做什麽?”

    自從應澤寰跟他說過死生不複相見這樣絕情的話之後,他整個人都崩潰了,每日渾渾噩噩,連求生的意誌都漸漸消磨掉了,隻盼著她看在自己快要死了的份上,還能再來見他一麵。

    應如風道:“朕近來想起很多事。你為了離開苗疆,把許多的小孩子變成毒人,讓他們與你換血,清除你體內的蠱蟲。聖子,你真夠狠毒的。在你眼裏除了母皇是人,其他人都不是人嗎?”

    苗疆聖子嗤笑了一聲,“弱肉強食有什麽不對?”

    “既然你信奉弱肉強食,那就嘗嘗當弱肉的滋味吧。藍瀟,過來。”應如風扭頭對身後的人說道。

    “你要做什麽?”看著藍瀟從陰影中走出,苗疆聖子渾身都繃緊了。

    詭異的笛聲伴隨著應如風的聲音響起,“母皇不在乎你們之間的仇怨,不舍得殺你。可我不是她,我在乎,必得送你下去陪伴枉死的人才行。你說我是你養出來最厲害的那隻蠱,那你就好好嘗嘗反噬的滋味吧。”

    一隻隻不知名的蟲豸爬滿了苗疆聖子的身體,在一聲聲淒厲的慘叫中將他蠶食成了一具白骨。

    “你把一切都想起來了。”藍瀟放下笛子,淚眼汪汪地望著應如風。

    應如風抱住他,擁入懷中,輕撫著他的後背,“是的,朕想起來了。朕想起了我們相遇的過往,想起了我們在地洞裏的時日,想起了我們遇到銀子的那個夜晚。對不起,藍瀟,朕竟然把你給忘了,說好要去救你,卻沒有去,讓你受了這麽多苦。”

    藍瀟搖頭,“這不怪你。沒有人可以抵擋忘憂蠱。我也是琢磨很久以後才想到用情蠱與之相對抗,讓你恢複記憶,重新記起我。對不起,是我的私心讓你不得不忍受情蠱帶來的麻煩。”

    應如風箍緊懷中之人,舍不得放開,“應該是朕對你說對不起。藍瀟,你幫了朕那麽多次。朕卻誤會了你,還傷害過你。你可以原諒朕嗎?”

    駛向喀蘭的馬車上,蜜瓜憂心地勸道:“主子,你吃點東西吧。不然怎麽撐得到家?”

    伊恒不吃不喝已經兩天了,誰勸都沒用。

    他張開幹裂到出血的嘴唇,眼淚從裂口上滑過,卻沒能潤濕嘴唇,“我的家在大興,我死也要死在這。”

    “主子,你這樣皇上也不知道啊。何苦呢?”

    “等我死了她就知道了。”伊恒靠在馬車壁上,眼神空洞地望著一晃一晃的車簾,他的頭腦也一晃一晃的,越來越昏沉。

    “辛將軍,快停車,主子昏過去了!”

    ……

    伊恒再睜開眼的時候,入眼是一張熟悉的床帳。

    “這裏是?”他的心猛然一跳,急忙起身環顧四周,蜜瓜正在一旁窗邊打瞌睡,外頭的樹林無比熟悉,“銜玉府!”

    他回來了。皇上原諒他了!

    伊恒急忙下床往外跑去。

    “主子。”蜜瓜驚醒的時候,床上已經沒人了。

    伊恒一出門,就被門外的“花花草草”晃了眼。

    “伊恒王子,你終於醒了。可把哥哥擔心壞了。”紅袖眼角含俏,一搖一擺地走了過來,臉上絲毫沒有擔心之色,隻有譏誚。

    洛雲瀾一臉慶幸,“幸好伊恒王子身寬體闊,才能這麽久不吃飯都沒事。換做我,早就一命嗚呼了。”

    花見雪搖著扇子,意有所指地感嘆道:“可不是,王子命好,身子什麽的隨意糟蹋也不會有事。”

    藍瀟在一邊默默地吹起歡樂的曲調。

    和玉在樹蔭下陰暗爬行。

    伊恒臉上血色全無,“你們怎麽都在這?”

    “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弱男子,幸好皇上仁善,收留了我們,給我們安排到這裏住下。”紅袖好心地解釋,“喏,你左邊的房間住著雲瀾,右邊住著我,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記得互相關照,和睦相處,別總想著吃獨食哦。”

    伊恒被休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朝臣們迫不及待地開始甄選新一輪的皇後人選。

    “皇上,莫大公子謙卑守禮。”

    “皇上,趙公子將門虎子,秀外慧中。”

    “皇上,何不趁此機會開啓選秀,充盈後宮?”

    “朕已決意,此生不會立後。”應如風此話一出,朝堂中頓時鴉雀無聲。

    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懷疑自己聽錯了。

    “皇上,後宮豈能無主?”

    “朕天下無雙,何須與一個男人並肩而立?”

    “可是沒有後宮應該怎麽延綿子嗣?”

    應如風莞爾,“誰說沒有皇後就不能延綿子嗣了?”

    是夜,帝王的寢宮中,綿密悠長的吟叫如夏夜的蟬鳴一般,沒有停息的時刻。

    追月的耳朵煞紅,猶如被擠出花汁的玫瑰,“皇上,我們能不能回床上,在被子裏?”

    應如風含住嫩紅的耳廓,輕咬,“站不住了?”

    追月腳心發顫,連忙伸出修長的手臂,想要抵著牆站穩。

    他慌亂間碰到了燭臺,燭臺向下傾倒,火焰朝著沒有一絲瑕疵的白臂舔來。

    “小心。”應如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燭臺,火苗傾斜著停在了手臂上方,一大滴透明的蠟油吧嗒一聲掉了下來。

    “啊~”追月痛哼了一聲,那聲音跌宕起伏,引得應如風小腹咕咚一聲,似有液體流了出來。

    蠟油在白皙的手背上迅速凝固,留下一圈淡淡的紅暈。

    若是這滴蠟油不在手背上,而是在……

    “去床上躺著。”應入風允準了追月的請求,

    應如風一層一層地剝著落在床間的月亮。

    明明一件衣服都不剩了,但追月拘束的樣子跟穿了衣服沒什麽兩樣。

    應如風火大,她一定要打破他的規矩。

    燭臺在追月的上方傾斜,蠟淚懸在燭臺邊緣,晃晃悠悠,將落不落。

    “皇上。”追月的聲音蒙上一層懼意,曲起長腿,抓緊了龍袍邊沿。

    一滴蠟油忽地滴落。

    追月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顫得亂人心。

    叭唧——

    蠟油打在冰肌上,流淌著沖出一道溝壑。

    追月眼尾洇紅,如同蒙上了一層撥不開的迷霧,“皇上。”

    一滴滴蠟油沒有規律地墜落,它們淌過冰雪,凝成一條條冰棱掛在山崖邊緣。

    追月的聲音越來越迷離,應如風從不知他能發出這樣好聽的聲音,比他那把絕世名琴的音色還要動聽。

    燭臺慢慢地下降,停到了兩腿空隙的上方。

    “朕把你封住怎麽樣?”

    “皇上!”追月徹底失去了控製表情的能力,“饒了我。”

    “允了。”應如風放下燭臺,勾住粉嫩的脖頸,抱住纖細的腰身,傾身覆上。

    滾燙的皮膚很快就比蠟油的溫度還要高了。凝固的蠟滴重新化開,如洪流一般在交錯縱橫,穿透了身下層疊的被褥。

    第二日天亮,恪守早起規矩的追月頭一回沒有準時醒來。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皇上,我來了!”

    追月拉緊被單,驚懼地問道:“懷星怎麽來了?”

    應如風在剝殼雞蛋般滑膩的側臉上淺吻,“是朕讓他進宮來陪你的。”

    追月眼中一暗。

    應如風擁人入懷,挑逗起薄軟的唇瓣,直到令人想入非非的聲音從門縫中流出。

    “往日都是你在門外聽,今後也讓懷星聽聽你的聲音吧。”

    追月的聲音慌張,“我才沒有在門外聽過。”

    “你知道說謊會有什麽後果嗎?”

    “不知道。”

    “那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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