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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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是被寒曜年藏起來還是丟了?

    賀初秋雖然不認得單詞, 但他記憶力好,昨天就把單詞記了下來。

    他在翻譯軟件裏輸入單詞,查詢前一秒又停了下來, 他最終還是鬆開手, 刪除了全部字母。

    他確實擔心寒曜年,既然寒曜年不想說, 他選擇尊重他的決定。

    2天後,寒曜年告訴他蔣奕生日快到了, 問他要不要一起去。

    “隻有我和我發小,”寒曜年補充, “我想正式把你介紹給他們。”

    賀初秋欣然應允。

    出發前,他們去商場選購禮物, 賀初秋問蔣奕喜歡什麽。

    “你不用準備, ”寒曜年猜到了他的意圖,搖頭說,“我們一家的, 送一份就行。”

    這個回答讓賀初秋心情大好,跟著寒曜年進了一家手表專櫃。

    寒曜年是這裏的vip會員,他一進來店長就迎了過來, 閉店隻接待他們這組客人。

    賀初秋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陣仗,寒曜年早已習以為常,問店長之前訂的東西到了沒有。

    “到了到了, 就等您來試表了。”店長使了個眼色, 經理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盒子, 然後打開遞過來。

    “這款是自動上弦機械機芯腕表,”店長介紹道, “綠色手工雕飾紋表盤,鉑金表殼,配上鱷魚紋表帶,古典又優雅,非常符合您的氣質。”

    賀初秋看了眼標簽,售價超出7位數。賀初秋看過寒曜年表櫃,裏麵有不少7、8位數的表,甚至有款收藏級別接近了9位數。

    和寒曜年的消費水平相比,這款表其實隻是普通,但朋友生日送這種豪禮,還是讓賀初秋有些震驚。

    寒曜年拿起看了一眼,對賀初秋說:“手伸出來。”

    賀初秋愣了愣:“不是送給蔣奕的嗎?”

    寒曜年:“你先試試效果。”

    賀初秋取下腕表伸出手,經理要幫忙卻被寒曜年拒絕,後者拿起手表,動作細致地幫他戴上了手表。

    “感覺怎麽樣?喜歡嗎?”

    以為是送給蔣奕的,賀初秋很配合:“喜歡,好看。”

    寒曜年又問他:“喜歡什麽表帶?”

    賀初秋:“這個就可以。”

    “行,”寒曜年點點頭,對店長說,“再給我拿一隻。”

    第二支手表奉上,寒曜年直接拿起戴在了手腕上。

    賀初秋這才注意到,寒曜年今天出門沒戴手表。他以為他忘記了,沒想到是特意在這裏等著。

    手腕靠近,兩隻一模一樣的情侶手表。

    賀初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開口道:“你別告訴我你要和蔣奕戴情侶表?”

    “他的禮物我早選好了,”知道他是開玩笑,寒曜年笑著說,“這次出來是想給你添置一些行頭。”

    賀初秋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寒曜年卻看出了他心中意圖,說:“不許拒絕我。”

    賀初秋:“我還什麽都沒說。”

    “沒說就行,”寒曜年滿意點頭,“過來,我們再去看看別的。”

    這次是一家珠寶店,店長也想閉店接待,被寒曜年拒絕:“我來拿個東西就走。”

    經理很快拿出了兩個絨布小盒子,裏麵躺著兩隻款式相同的素圈對戒。

    寒曜年拿出一隻對賀初秋說:“你試試尺寸,不合適再調整。”

    賀初秋愣了愣:“這……”

    “隻是普通對戒,就沒問你,”寒曜年把戒指套上他無名指,說,“等做婚戒時我們再一起商量款式,好嗎?”

    婚戒?

    他要和寒曜年結婚嗎?賀初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店長忙說恭喜,又道:“婚戒也請考慮一下我們哦。”

    寒曜年點點頭,問賀初秋還有沒有要買的。

    賀初秋說沒有,他們就一起離開了。

    離開珠寶店時,寒曜年側眸看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麽表情?”

    賀初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我們要結婚嗎?”

    “這不是當然的事情?”寒曜年抓著他的手,語氣沉了下來,“賀初秋,別告訴我你不願意。”

    賀初秋:“我隻是覺得很麻煩。”

    辦婚禮麻煩,去國外領證更麻煩,而且就算在國外領了證,回國也不能被承認婚姻關係。

    “這些都不是問題,”寒曜年垂眸看他,語氣很認真,“你隻需要點頭,其餘的事情交給我辦就好。”

    賀初秋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反駁。

    抵達餐廳時,蔣奕和顧明哲都到了,他們是來的最晚的。

    不知是不是寒曜年提前打過招呼,蔣奕和顧明哲態度都沒有什麽異常。飯間聊了些寒曜年的趣事,話題也會照顧到賀初秋,氣氛很輕鬆。

    直到聊到蔣奕職業,賀初秋有些好奇地擡起頭:“你是醫生?”

    蔣奕點頭:“我主修心外科,去年才畢業回國,現在自家醫院上班,偶爾兼職他倆的家庭醫生。”

    “家庭醫生……”賀初秋不知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的沉默下來。

    以為他不了解,蔣奕補充:“就是短劇裏流行的‘在霸總文裏當家庭醫生’那種家庭醫生。”

    賀初秋看了眼寒曜年,又問:“那你會半夜被叫過去嗎?”

    “可別聽他的,”蔣奕還沒來得及回答,顧明哲就直接拆他的臺,“有次我半夜受傷打電話叫他,結果這人看了眼照片,說這點兒傷死不了,倒頭就睡了。”

    賀初秋笑了起來,寒曜年這兩個發小還挺有意思。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受的是什麽傷?不過是被水果刀割了下手指,再晚兩秒傷口都要痊愈了。”蔣奕反駁道,“而且我第二天有一臺很重要的手術,你要是也像老寒當初那樣,那我肯定……”

    說到一半蔣奕停了下來,有些尷尬地看了寒曜年一眼。寒曜年麵色不改,沒有接過話題,但也沒有製止他。

    蔣奕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賀初秋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主動把話題揭了過去。

    散席前,寒曜年接了個工作電話暫時離席,賀初秋吃著甜品,繼續和二人聊些不痛不癢的安全話題。

    賀初秋表現得太鎮定了,而且寒曜年介紹賀初秋時,態度也非常認真,直言要和對方結婚。

    蔣奕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憋住,忍不住問:“賀初秋,你是不是知道寒曜年的情況了?”

    “知道一些,”賀初秋放下銀叉,半真半假的說,“你們放心,他現在情況好了很多,客廳裏的掛畫都換了。”

    “真的?”蔣奕和顧明哲都不知道這件事,好奇道,“換成什麽了?”

    賀初秋拍了照片,打開相冊給他們看,把兩人看得嘖嘖稱奇。

    “難以置信,他竟然還有這麽小清新的時候。”

    “戀愛的人果然一身酸臭味兒,看這到處溢出的粉紅泡泡,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戀愛了。”

    “不過這樣我就放心了,”蔣奕坐了回來,鬆了口氣,“他前幾年狀態很差,和你重逢後,我本來還擔心他病情惡化,但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賀初秋呼吸輕了輕:“他過去……過得很差嗎?”

    蔣奕沉默了一會兒,說:“最差的一次他失蹤了一周,我們找到他時,他半個身體都泡進海裏了。”

    賀初秋心髒猛地一沉,難以置信道:“他想輕生?”

    “不知道,”蔣奕搖頭,“我和同學們都認為是這樣,但他本人堅持說他隻是去海邊吹風,不知道在漲潮。”

    “還有這種事?”顧明哲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8年前吧,”蔣奕說,“因為是聖誕節,我記得很清楚,寒曜年是聖誕節前三天失蹤的,那時我還以為他出去旅遊,結果他失蹤了整整一周,還錯失了一個很重要的考試,我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和同學們出門找人。”

    “我想起來了,”顧明哲一拍大腿,突然道,“那時候我約你們出來玩,你要準備考試,我也單獨問過老寒,他說他要回國。都拒絕了我。”

    回國?八年前的聖誕節?

    塵封的記憶突然襲來,賀初秋這才意識到,他聖誕節那天,在校門口做了一件特別過分的事情。

    那時他還在念大二,做家教兼職時被一個富婆看上了,對方三天兩頭就來學校找他。

    富婆給補課費著實大方,而且隻是單方麵向他示好,並沒有表白或者追求他,賀初秋舍不得辭職,但又不想被繼續糾纏下去。

    於是,當富婆來校門口給他送禮物時,賀初秋拉過宋子謙告訴她:“我喜歡男人,這是我男朋友。”

    富婆目光落在他臉上,又落到一旁的宋子謙臉上,輕嗤一聲:“你該不會是故意找個人糊弄我吧?”

    賀初秋表情很認真:“我們已經在一起一年了。”

    宋子謙忍著惡心陪他演戲,伸手一把攬過賀初秋肩膀:“對,我很愛他。”

    看著他們親熱,富婆滿臉震驚:“你就算要找,也找個帥哥呀。”

    “我他媽……”宋子謙要炸,被賀初秋死死按住。

    平心而論,宋子謙長得不醜,就是五官端正的普通男生,乍一看還有點兒小帥。

    但是賀初秋外型太優越了,襯得宋子謙完全是黯淡無光。

    “我就喜歡他這樣的,”賀初秋抓著宋子謙的手,斬釘截鐵地說,“長相如何並不重要,關鍵是他對我好,我們是打算長長久久的。”

    富婆表情很震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一同轉身的,還有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愣著幹什麽呢,走了。”宋子謙推了推他肩膀。

    賀初秋呆呆愣在原地,目光看向校門口對麵,是他眼花了嗎?他怎麽看見寒曜年了?

    “幹嘛呢?你還走不走了?”宋子謙納悶,“你該不會是舍不得那個富婆吧?”

    賀初秋已經頭也不回地沖了過去,灌木叢背後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回去後,宋子謙還嘲笑他,說他錯失了富婆失魂落魄,賀初秋沒有反駁,他滿腦子都是那道身影,比失魂落魄好不了多少。但他不敢問,更不敢主動聯係,隻得強行讓自己相信隻是幻覺。時間久了,也就漸漸淡忘了這件事。

    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淵源,該不會當年他看到的人真的是寒曜年吧?寒曜年回國看到他,所以才會表現得這麽反常?

    但當時他們都分手兩年了,寒曜年為什麽要突然回國看他?

    這頓飯吃得賀初秋心裏亂糟糟的,原來的問題沒解決,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

    寒曜年看出他的異常,也問過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賀初秋自己都一頭霧水,暫時沒把這件事說出來。

    直到兩天後,寒曜年下班回家,賀初秋提醒他順便取個快遞回來。

    他們小區快遞統一放在物業處,再由管家定時派送給業主。寒曜年以為賀初秋趕時間,幫他把東西取了回來。

    很大一個硬盒紙,賀初秋拆快遞時,寒曜年隨口問了一句:“買的什麽?”

    賀初秋:“玩具。”

    寒曜年解領帶的動作一滯,難以置信地擡起了頭。

    包裝精美的盒子裏放著各種各樣的玩具,有鑲滿碎鑽的胸鏈,克製複古的腿環,小巧玲瓏的汝夾,甚至還有兔耳和兔尾巴,當然不是小孩兒在遊樂園戴的那種。

    寒曜年目光沉了沉,語氣卻是不動聲色:“怎麽突然想買這些?”

    賀初秋擡眸看他:“你不喜歡?”

    寒曜年輕笑一聲:“我怕你會被我嚇到。”

    賀初秋:“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

    寒曜年有些心動,又有些納悶,不知道賀初秋怎麽突然想玩這些。

    但他不是那麽急不可耐的人,接下來的時間裏寒曜年都按兵不動,直到晚飯後,賀初秋洗漱完畢,拿了個骰子過來:“要不要玩遊戲?”

    此時賀初秋剛洗完澡,絲綢睡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大片鎖骨和胸膛,膝蓋關節被熱水泡得粉紅。

    寒曜年停下手裏的工作,問:“玩什麽?”

    “比大小,”賀初秋晃了晃骰子,說,“懲罰就選真心話大冒險。”

    寒曜年挑了挑眉:“大冒險?”

    “就是你想的那樣,”賀初秋看向一旁的盒子,說,“那些東西都可以用。”

    把那些用在賀初秋身上……

    寒曜年眸色深了深:“可以。”

    第一局,賀初秋搖完看也不看,直接喊了六個六。

    寒曜年思考兩秒後,直接開了他。

    沒想到賀初秋一個六點沒有。

    “一個都沒有你就敢叫六個六?”寒曜年一副看傻白甜的眼神,“你在外麵得輸成什麽樣。”

    “不行嗎?我看別人都這麽叫,”賀初秋一臉淡定,“而且你又不是外人。”

    明知他這是糖衣炮彈,但寒曜年還是很受用地心情變好了。輸遊戲就要接受懲罰,他問賀初秋:“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賀初秋:“大冒險。”

    寒曜年腦海中已經浮現出許多種玩法,開口卻很紳士:“第一局你來選。”

    “兔耳朵。”賀初秋早有答案,說完後他坐在沙發上,寒曜年這才反應過來,賀初秋是要他幫忙戴上。

    寒曜年從盒子裏拿起兔耳朵,動作輕巧地給賀初秋戴在頭上。

    “怎麽樣?”賀初秋擡眸,從他雙臂的縫隙裏看過來,“我第一次戴,會不會很奇怪?”

    寒曜年瞳孔收縮了一瞬,足足過了幾秒才回複正常,說:“不會,很適合你。”

    第二局是寒曜年坐莊,他報數:“四個六。”

    賀初秋:“加一。”

    寒曜年:“六個六。”

    賀初秋:“加一。”

    現在已經到了七個六,他這邊確實有三個,但賀初秋有四個嗎?

    寒曜年認為他沒有,他直接開了賀初秋。

    果不其然,賀初秋這次隻有一個六,還裝得像模像樣的。

    寒曜年懷疑賀初秋在套路他,兩秒後他開口:“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賀初秋又選了大冒險。

    寒曜年手指拂過一個個玩具,卻沒有動作。在賀初秋好奇的目光中,他收回手,目光平靜地看過來:“很失望?”

    賀初秋坦白:“有點兒。”

    寒曜年拿起兔尾巴,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沒有繩子?那這個怎麽戴在身上?”

    “下麵卡片上有使用說明。”賀初秋說得一本正經,耳朵卻偷偷紅了。

    寒曜年拿起卡片,認真地閱讀起來,然後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

    賀初秋以為他要用,寒曜年卻放下尾巴,目光落到了另一邊。

    “還有聖誕帽?”不管從哪方麵看,聖誕帽都和這個場景不太匹配。寒曜年好奇,“聖誕帽怎麽用?”

    賀初秋:“當然是戴在頭上。”

    就這樣?寒曜年拿起聖誕帽,輕薄溫暖,是紅絲絨的質感。

    “確實很適合你。”寒曜年評價道。

    但兔子尾巴和聖誕帽他都沒選,寒曜年拿起胸鏈走到了賀初秋麵前。

    賀初秋愣了愣:“這個?”

    寒曜年:“遊戲一步步來才好玩,不是嗎?”

    賀初秋聽話地解開睡袍,柔軟的絲綢在腳邊堆疊,仿佛層層浪花。

    然後他身體突然一涼,是寒曜年幫他穿上了胸鏈。

    銀色的光在皮膚上流淌,冰涼的碎鑽貼著身體,又很快被體溫焐熱,被人手指輕輕一碰,就迫不及待地閃爍起來。

    看著這一幕,寒曜年連呼吸都放輕了。足足過了十幾秒才克製地收回視線,又俯身在賀初秋羞得通紅的耳邊說:“初秋,下次我想聽你的真心話。”

    賀初秋身體顫抖起來,低頭說了聲好。

    遊戲進入第三局。

    賀初秋坐莊,張口就喊了五個六。寒曜年笑了下,直接開了他。

    蓋子掀開,下麵躺了三個六,兩個一,加上寒曜年的一個六點,不多不少剛剛好。

    “運氣真好,”賀初秋笑了起來,“我贏了。”

    寒曜年沒放在心上,新手偶爾一次好運加持並不意外。

    賀初秋問他:“大冒險還是真心話。”

    寒曜年看了眼賀初秋,他頭上戴著兔子耳朵,身上隻穿著胸鏈,偏偏還能如此坦陳陪他玩骰子。男朋友如此奉陪,他如果一直置身事外,就有些不禮貌了。

    寒曜年說:“大冒險。”

    賀初秋:“第一局你可以自己選。”

    他熱衷於探索賀初秋的身體,但自己並沒有嘗試這些東西的興趣。這裏麵他能接受的東西隻有一樣,寒曜年說:“聖誕帽。”

    賀初秋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選腿環。”

    寒曜年:“我更想看你穿上的樣子。”

    賀初秋不置可否,拿過聖誕帽走到寒曜年麵前然後蹲下身。

    寒曜年,瞳孔中出現震驚:“你怎麽……”

    賀初秋擡眸看他:“我說過,聖誕帽要戴在頭上。”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個頭,寒曜年指間收緊,手背冒出大股大股的青筋。

    “怎麽辦?”賀初秋檢查了一遍,有些為難地擡起頭,“帽子戴不上去。”

    寒曜年喉結滾了滾:“我認為,這應該由你負責。”

    賀初秋伸出手,身上的銀鏈也跟著閃動起來。

    兩分鐘後,一頂聖誕帽牢牢扣在了寒曜年身上,帽頂的白色絨毛球高高立起,帽簷下方肌肉賁張,毛發濃密。

    賀初秋伸手扯了扯,滿意的點點頭:“真的不會掉。”

    寒曜年唔了一聲,已經開始後悔選擇聖誕帽了。

    遊戲繼續,第四局又是賀初秋輸了,仿佛他之前的勝利隻是僥幸。

    寒曜年被這頂聖誕帽折磨了許久,報複性地拿起了一枚夾子。

    夾子隻有拇指大小,精致又小巧,上麵綴著一粒紅色寶石,像是一顆鮮嫩的櫻桃。

    不是皮糙肉厚的車厘子,而是本土培育的紅櫻桃。皮薄餡軟,果味兒濃鬱,輕輕一碰就會磕傷表皮。

    夾子體積小,但力道並不低,賀初秋皺眉,表情有些痛苦。

    寒曜年打量著他的表情,不知是欣賞還是心疼:“難受?”

    “還好。”賀初秋緩緩吐出一口氣,說,“繼續吧。”

    下一局寒曜年輸了。

    他故意輸的。

    賀初秋這一局一直在忍痛,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選擇和他經受同樣的痛苦。

    賀初秋問他:“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寒曜年:“大冒險。”

    可以挑選的東西已經很少了,賀初秋放在了兔子尾巴上,狀若懵懂地問:“這個怎麽樣?”

    寒曜年眸色沉了沉:“很好,除非你不想遊戲繼續。”

    賀初秋拿起另一個夾子,過來給寒曜年帶上。

    他低頭解他聖誕帽上方的紐扣,動作細致又認真,像是在拆封一件珍貴的禮物。

    然後他取下小夾子,用在了寒曜年身上。

    寒曜年呼吸急促了一瞬,還未吐出一口氣,賀初秋突然

    扯了一下。

    寒曜年仿佛觸電一般彈起來,眼神又兇又狠。

    “抱歉,”賀初秋卻鬆開了手,一臉無辜地說,“手滑。”

    寒曜年看了他好幾秒,沒再開口,目光卻一直緊緊盯著他,仿佛一頭蟄伏的野獸。

    遊戲繼續,這一局是賀初秋輸了。

    賀初秋穿上了腿環。

    下一局,還是賀初秋輸。

    這次隻剩下一個兔子尾巴可以選擇了,賀初秋選了真心話。

    寒曜年沉默了下來,似乎不知道該問什麽。

    賀初秋:“你問什麽我都會回答。”

    寒曜年擡起眼眸,眼神帶著還未散盡的兇狠:“什麽都會回答?”

    賀初秋:“知無不言。”

    寒曜年沉默了很久,他想問賀初秋為什麽這麽熟悉這種遊戲?是不是曾經的男朋友教的他?

    一想到賀初秋曾經和別人這麽親密過,他就嫉妒得快要發瘋了。可現在,當下擁有賀初秋的人的確是他。

    寒曜年被兩種情緒來回拉扯,但最終,他吐出一口氣,平靜道:“我沒有問題。”

    賀初秋注視著他:“是沒有,還是不敢問?”

    寒曜年擡眸看他:“你想說什麽?”

    賀初秋單刀直入:“八年前,京大校門口那個男生,是不是你?”

    寒曜年一怔:“你看見我了?”

    “隻是有些像,但我不太確定。”賀初秋說,“直到前幾天和蔣奕吃飯提起這件事,我才猜到那個人可能是你。”

    寒曜年沉默了許久,終於點頭:“確實是我。”

    那段時間他頻頻夢見賀初秋,想他想得快要瘋了,他終於在新年時買了機票回來,卻發現賀初秋正和一個男生卿卿我我。寒曜年渾渾噩噩地離開,自那之後消沉了很久。

    賀初秋:“所以你也看見宋子謙了?”

    “賀初秋,”寒曜年閉上眼,沉聲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翻舊賬,我對你過去的感情史也不感興趣,可以換個話題嗎?”

    “你誤會了,”賀初秋看著他的眼,徑直道,“那是我大學室友,我當時被別人追求,拿他出來當擋箭牌而已。”

    寒曜年瞳孔一縮:“我誤會了?他不喜歡你?”

    賀初秋:“完全不喜歡。”

    寒曜年沉默許久,評價道:“你室友真沒眼光。”

    賀初秋笑了:“他又不喜歡男人。”

    話說到這裏,寒曜年已經有些不想玩遊戲了。他一把扯掉聖誕帽,走到賀初秋身邊。

    後者單手抵著他胸膛,緩緩搖了搖頭:“不行,遊戲還沒玩完。”

    遊戲繼續,寒曜年有些心不在焉。

    他沒玩太認真,沒想到竟然輸給了賀初秋。

    賀初秋:“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隻剩下一個兔子尾巴了,寒曜年毫不猶豫:“真心話。”

    “你確定?”賀初秋又重複問了一遍,似乎在給他後悔的時間。

    寒曜年和他對視,然後嘆了口氣:“你繞這麽大個圈子,是不是想知道我藥的事情?”

    賀初秋擡眼:“你願意告訴我?”

    “本來就沒想瞞著你,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寒曜年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那是治療精神分裂的藥。”

    “精神分裂?”賀初秋雖然猜到是心理疾病,但沒想到是這個類型。他頓了頓,試探著問,“嚴重嗎?”

    “有段時間比較嚴重,但你放心,現在已經恢複了。”寒曜年告訴他,“我三個月前就停止吃藥了,前不久去看心理醫生,她說我恢複很好,基本已經康複。”

    推測寒曜年有心理問題前,賀初秋粗淺地查過一些資料,知道精神分裂會導致幻覺、妄想等情況,嚴重的甚至會引發抑鬱、焦慮、思維混亂等現象。

    寒曜年說得輕描淡寫,但已經到了需要心理醫生幹預和藥物治療的階段,想必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分手這十年裏,賀初秋從來不敢留意寒曜年的消息,他以受害者的心態鬱鬱寡歡,卻不知道,寒曜年也在經歷著同樣的折磨。

    “對不起,”賀初秋愧疚的低下頭,“我當時什麽都不知道……”

    “別胡思亂想,和我們分手沒關係。”寒曜年搖頭,“我的情況應該是遺傳問題,再加上小時候的家庭環境,

    我小學時就出現過幻覺了。”

    賀初秋難以置信:“小學就?”

    “那時我養的狗被爺爺毒死,從那以後,我就會經常看見小狗。”寒曜年看向遠方,陷入了漫長的回憶中,“但那時我還不知道這是生病了,隻是以為自己太想念小狗。直到後來上大學,我在學校發病暈倒,這才知道,原來我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

    中間竟然隔了這麽久?

    賀初秋愣了愣:“那你高中時也……”

    “沒有,”寒曜年搖頭,“我自己都很意外,高三那年我一次都沒有發過病。”

    寒曜年關於夏天的記憶被濃縮在那一年,擁擠的出租屋,老舊的風扇,和他睡同一張涼席的少年……那時的日子混亂又貧窮,但寒曜年卻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所以哪怕賀初秋和他提了分手,他雖然一度有過怨恨,但更多時候,還是在懷念曾經的快樂。

    “不要責怪自己,”寒曜年捧著他的臉,“賀初秋,如果沒有遇見你,我的情況隻會比現在更糟糕。”

    賀初秋:“你不是在安慰我?”

    “你都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寒曜年笑了起來,“要是我在你心中有我同等的分量,我現在已經驕傲得要飛上天了。”

    賀初秋:“你有。”

    寒曜年:“好好好,我有。”

    “寒曜年,”賀初秋捧著他的臉,語氣很認真,“你真的有。”

    寒曜年:“那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賀初秋被他逼急了,也跟著反駁:“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我確實不知道,”寒曜年若有所思地問他,“那你有多喜歡我?”

    賀初秋看了他兩秒,俯身到他耳邊說:“寒曜年,我有件事從沒告訴過你。”

    寒曜年:“什麽?”

    賀初秋:“和你分開後,我有段時間壓力特別大,曾經無數次想著你的樣子。”

    寒曜年目光一頓,緩緩停下了動作。

    賀初秋趴在他身上,繼續說道:“你想不到有多頻繁,在胡同的小隔間裏,在學生宿舍的浴室裏,出租屋的單人床上……每一個你可以想象的地方,都出現過你的身影。”

    寒曜年呼吸一沉,渾身肌肉緊繃,撐得聖誕帽高高立起。

    賀初秋看見了,卻視若無睹,繼續道:“你還記得,高三下學期,你離開時沒帶走的校服嗎?”

    寒曜年當然記得,他當時心如死灰,走得匆匆忙忙,許多私人物品都沒有帶走。等他想起來賀初秋曾穿過他的校服外套,又返校想拿時,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因為被我藏了起來,”賀初秋微笑著湊到寒曜年耳邊,用他那把被無數網友稱贊過的嗓音,徐徐說道,“寒曜年,我對你的校服做了很多事情。”

    “有哪些?”寒曜年喉結滾了滾,他身體不自然地緊繃,聖誕帽甚至開始左右搖擺,絲絨都變得濕潤起來。

    “這些年我從未找過別人,”賀初秋看著他,用清潤濕黏的聲音說,“我每一次想的都是你,寒曜年,你知道我多少次想起過你嗎?”

    原來在他失去賀初秋的日日夜夜,賀初秋也同樣在思念他。寒曜年再也按捺不住,他一把扯下聖誕帽,俯身堵住了賀初秋的唇。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寒曜年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顫栗。

    他被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感情裹挾,再多的言語都無法表達他的心情,隻有當身體觸碰,才能將心境片刻傳遞。

    “賀初秋,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你,”寒曜年緊緊地抱著他,有一種瘋狂的冷靜,“我隻是,比你想象中更喜歡你。”

    ·

    後麵的記憶變得混亂起來,遊戲到此結束,但那個兔子尾巴最終還是用上了。

    柔軟的兔毛被反反複複地弄濕,賀初秋也持續不斷地關機,然後又被開啓。最後他實在是撐不住睡著了,半夢半醒中,寒曜年似乎還在繼續……

    再次睜眼,已經是第二天下午2點。

    初春的陽光斜斜灑進房間,賀初秋趴在寒曜年身上,房間安靜極了,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就是胸口有些疼,小夾子昨晚忘了取下來。

    賀初秋伸手揉了揉,小心翼翼地不讓被子碰到皮膚。

    不過寒曜年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昨晚他也有些瘋,在寒曜年身上留下了不少牙印。脖子、肩膀自不必說了,連小腹、虎口這些地方都有。

    “寒曜年?”賀初秋拍了拍他臉頰,問,“你醒了嗎?”

    寒曜年閉著眼,胸膛均勻地起伏著。

    他比賀初秋睡得晚,賀初秋後半夜睡著了,寒曜年卻直到天亮都還沒有睡去,現在才剛合眼一小會兒。

    見寒曜年沒有醒來的傾向,賀初秋眯起眼打了個哈欠,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回去。

    窗外陽光正盛,幹枯的樹枝抽出嫩芽,小狗在客廳裏歡快地奔跑。

    眨眼已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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