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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開學季，候車室裏人山人海, 放眼望去都是拉著大號行李箱的學生。顧南除了一個大的行李箱外還有孟穎堅持塞給她的一個大包，裏麵塞滿了各種吃的，還好她買的車次就在半小時後，不然顧南選擇當場把這些東西吃完。

    候車室裏人多，移動間難免互相碰撞，顧南僥幸縮在一個角落裏，地方不大，將將夠她落腳而已。

    徐嘉嘉的家就在b市附近, 現在已經到了學校, 剩下的兩位也已經在路上，隻有她一個人家離得比較遠，每次離校、返校都是場煎熬，抬頭看看發車時間, 顧南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孟穎生怕她趕不上車, 一大早就催她出門，從l市到b市將近六個小時的車程, 她已經開始懷念自己重生前乘飛機來回的日子。

    “哎, 這邊有地方。”

    候車廳裏比較吵，顧南側身給過路的人讓開一點兒地方，轉身時一隻腳還沒落地, 一個大包就迎麵撞了過來, 把她撞了個踉蹌, 還好後麵就是牆壁，一旁等車的小姑娘又順手扶了她一把才不至於摔倒。

    “謝謝。”顧南跟扶她的妹子道了謝，才轉頭去看那個撞了她的人。

    因為等車的人多，且都帶著大件行李，彼此間有摩擦在所難免，所以顧南也就不打算說什麽，可等她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行李箱上坐了一個人。

    這個角落滿打滿算也就那麽大個地方，顧南的xiāng zǐ放在那裏，一個中年模樣的女人懷裏抱著個大包背對著她坐在上麵。

    顧南皺眉，上去推了推她，道：“阿姨，這個是我的xiāng zǐ。”

    “哦哦，你的xiāng zǐ啊。”坐在上麵的中年婦女扭過頭來，屁股卻分毫不動，“哎呀我太累了，你看這裏也沒位置，我坐下休息一會兒。”

    顧南自詡這段時間做任務見過不少jí pǐn，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見她沒有的絲毫想要挪動的打算，顧南說話的語氣也不由得加重了幾分，“這個xiāng zǐ是不能坐的，阿姨你還是站起來吧。”

    “哎，我就坐一會兒，不礙事。”她擺擺手，竟是絲毫沒把顧南的話放在心上。

    “請你站起來。”她不依不饒，顧南懶得和她糾纏，一把抓住xiāng zǐ上的拉杆往後拽。

    xiāng zǐ上坐著一個成年人，如果是一般小姑娘還當真拽不動，但顧南有係統武力值加持。那人也是沒想到一個小姑娘的力氣這麽大，竟然真的被她拽動，不得不從上麵下來。

    “你這個學生真是不懂事，不就坐一下嗎？”

    那人嘟嘟囔囔的說些什麽，顧南冷笑道：“我看你的xiāng zǐ挺好的，也足夠大，正好我也累了，不如拉過來讓我歇一會兒。”

    說著，她伸手就要去拽中年婦女放在身邊的粉色行李箱，那人連忙攔住她，“哎呦，這怎麽能坐呢？”

    顧南扯了扯嘴角，嘲諷道：“那可真是了不得，別人的就能坐，你的不行，難道xiāng zǐ上鑲了鑽石，怕硌著自己？”

    她的聲音不小，旁邊的人捂著嘴偷笑。那人臉色難看極了，顧南卻不管她是什麽反應，把xiāng zǐ放好後便不再理她。

    這位中年婦女原本就是看顧南一個人，年紀又不大，才上來坐她的xiāng zǐ，本來以為這樣一個小姑娘就算生氣也隻能忍心吞聲，沒想到竟然這麽不好相與。

    她臉上有些掛不住，扯著顧南大叫：“你這個學生，小姑娘家家的沒教養！你爸媽都是怎麽教你的！”

    顧南毫不客氣的甩開她的手，嗤笑道：“既然你的教養好，不如就把xiāng zǐ拿來給我歇歇腳啊，攔著做什麽，別顯得你沒教養。”

    中年婦女氣的發抖，顧南冷冷的看著她，帶著些狠戾的目光看的她心中一緊。

    周圍的人聽見聲音扭頭往這邊看，有人在裏麵笑了句“欺軟怕硬”，不少人看向中年婦女的表情裏都有了幾分厭惡。

    中年婦女見狀不敢多言，小聲嘟囔了幾句，見沒有人理她，最終悻悻的閉上嘴不說話了。

    距離檢票還有一段時間，顧南靠在牆上，找了個手機遊戲打發時間。

    ***

    “媽，你怎麽站這麽裏麵，你知道擠進來多難嗎？”

    鄭可凡滿頭大汗的從外麵人群裏擠過來，手裏還拿著一瓶水，“早就說坐高鐵就行了，就為了省幾塊錢，你看看都擠成什麽樣了！”

    她話裏話外都是埋怨，剛剛還和顧南爭執的中年婦女朝她討好的笑了笑，“這不是也沒多遠，一會兒就到了，等下次你爸發工資了，就給你買高鐵票。”

    鄭可凡瞪了她媽一眼，惡聲惡氣道：“上次你就是這麽說的，現在還這麽說，就我一個人坐，多一兩百塊錢而已，你就是窮怕了！”

    這話說出來實在難聽，尤其是對著自己的母親，連周圍的人都有些聽不下去，然而那個中年婦女一改方才的潑辣，一直小心翼翼的勸著，根本不敢反駁。

    鄭可凡猶自生氣，擰開瓶蓋喝了幾口水，她媽看見了又是一陣心疼，“這裏的水這麽貴。”

    鄭可凡眼睛一瞪，怒道：“漣水都不讓喝，你想渴死我嗎？”

    她媽媽小聲道：“剛才在外麵就問你要不要喝水，你說不要的。”

    “那是我剛才不想喝！”鄭可凡把水往她懷裏一扔，“不喝了，喝口水就讓你念叨個沒完。”

    中年婦女連忙安慰了好一陣，周圍有人看不過，但見她們母女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湊上去隻能找罵，便當做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天氣本就悶熱，眼下更是平添了幾分煩躁，鄭可凡玩了會兒手機，閑得無聊四處張望，正好看到站在角落裏的顧南。

    顧南贏了一局遊戲，此時連心情都好了不少，看檢票時間快到了，便把行李收拾了一下，方便等下檢票上車。

    感受到有道目光一直朝她這邊看，顧南抬頭，便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臉搽的很白的女生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顧南無心評價別人的長相，卻不得不說她的鼻影打的有點重，一出汗更是成片的糊開，一眼看去還以為臉歪了。

    在這樣的天氣裏敢用不防水的化妝品出門，饒是她也不得不歎一句壯士！

    顧南隻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她不認識這個女生，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的記憶裏都沒有這樣一張臉，從剛才聽到的對話來看，以後也不打算認識。

    見顧南不說話，鄭可凡從包裏拿出手機看了看，確定眼前這個人確是和網上的zhào piàn是同一個人後連忙湊了上去。

    “哎，你好，你是不是網上那個抓小偷的？”

    微博上的shì pín和zhào piàn都已經過了一段時間，顧南沒想到真的有陌生人能在路上認出她，被鄭可凡這麽一叫，不由得有些尷尬。

    鄭可凡自來熟的站到她身邊，“我叫鄭可凡，你呢？”

    顧南把手機收好，道：“你好，我叫顧南。”

    鄭可凡親親熱熱挽上她的胳膊，“我在網上看到那個shì pín了，你可真棒，要是我肯定不敢。對了，聽說你還得了見義勇為對嗎？”

    顧南扯著嘴角笑了笑，把胳膊從她手裏抽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趕不上潮流了，怎麽現在這些人都喜歡不明不白的挽人家的胳膊，鄭秀是，現在這個鄭可凡也是。

    因為快要檢票，顧南就把車票拿了出來，鄭可凡一言不發的湊過去看了看，笑道：“真巧啊，我們坐的是同一趟車呢！是不是位置也在一起？”

    顧南一時不防備，這時候連忙把車票攥到手裏，搪塞道：“可能吧。”

    廣播裏通知開始檢票進站，顧南把包背在身上，推著行李箱打算離開，鄭可凡猛地拽了她一下，“你微博名叫什麽啊？咱倆互關唄！”

    顧南笑了笑說：“我不玩微博。”

    說完，也不管鄭可凡嚷著要和她自拍，推著行李箱就跟著人流往檢票口走。

    鄭可凡眼看著顧南的身影裏消失在人群裏，滿不在乎的“切”了聲，憤憤道：“不就是抓了個小偷，有什麽好驕傲的。”

    她媽拿著行李跟在她身後，不解道：“可凡，你認識她啊？”

    鄭可凡冷哼一聲，“不認識。”

    她媽忙道：“那小姑娘沒教養，不認識也好。”

    鄭可凡“恩”了聲，實際上心裏早就有了打算，她最近正打算跟著網上學做美妝博主，隻是她不認識什麽人，發了好幾個shì pín都沒有人看，她私信了不少微博大v都沒有得到回應，倒是那個顧南現在在網上還有些熱度。

    她們坐的也是這趟車，現在也要檢票上車，鄭可凡空著兩隻手，隻背著一個小包，看她媽走得慢，登時怒罵道：“怎麽走那麽慢，快點兒啊！”

    話音剛落，便見王曉豪突然轉頭跑進了裏屋，留下三rén miàn麵相覷，然而王曉豪很快就跑了出來，手裏還拿著三張百元大鈔，“宋阿姨，這是你的錢，我不能要。”

    果然，這正是宋夫人昨天偷偷塞給他的，沒想到王曉豪猜了出來。

    “這……”

    宋夫人拿著錢無奈，周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還小，你先拿著吧。”說完，他彎下腰，目光平視王曉豪道：“你叫王曉豪對嗎？你還記不記得我？幾天前我們見過。”

    “啊？”王曉豪茫然搖頭。

    宋夫人道：“是你說的那個救了我的孩子嗎？”

    周先生點頭，對上顧南和王曉豪同樣茫然的雙眼，解釋道：“幾天前我和阿宋來過這裏一次，不過那天是我們第一次到這裏，又遇上大暴雨，車在路口拋錨，阿宋的身體又不是很好，我們在這裏寸步難行，救護車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到，還是這個孩子跑出來去幫我們叫了人。”

    說著，周先生指向外麵，“就是在那裏，不過他隻是朝這邊看了眼就去叫人了，我也沒能看清他的樣子。”

    宋夫人用紙巾擦掉王曉豪頭上的汗水，道：“原來救了我的人是你，曉豪，你是個好孩子。”

    王曉豪第一次被人誇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連忙看向顧南。

    顧南正靠在桌子上看她買給王曉豪的參考書，見狀歪頭看向他，笑吟吟道：“老師不知道，曉豪不僅是個小天才，還是助人為樂的好孩子呢！”

    王曉豪羞得滿臉通紅，倒是宋夫人對顧南話裏的“小天才”十分感興趣，也湊過來道：“是什麽？”

    顧南把書遞給她，低聲道：“我昨天聽附近的人說，他隻是讀了一兩個月的小學一年級，但宋姐你看，他自己做了這麽多題。”

    因為之前之前從補習班老師了解到了王曉豪的讀書情況，顧南特地在書店挑了本小學所有知識的總結姓輔導書，打算讓他慢慢練習，但僅僅一上午，書上三年級的習題做了不少，大部分都是正確的。

    大約是因為沒有人教導，王曉豪的字算不上好看，但每一個字都能看出來是用心寫的，宋夫人翻了翻書，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有了幾分憐惜，“他是個好孩子。”頓了頓，又道：“如果上學的話，我和周有一個資助學生的基金會，但如果他的父親不同意……”

    宋夫人欲言又止，顧南知道她的意思，卻也隻有無奈。係統在昨天就給她tí gòng了現場錄像，但王曉豪與徐梅又不一樣，除了王濤，他已經沒有直係親屬，即使有其他親屬，又有誰願意無條件的接受這樣一個孩子，又有誰願意費心費力的代替王曉豪去起訴王濤。

    幾人在屋子裏坐了一會兒，因為周先生和宋夫人還要去派出所繼續查詢當年周家故宅的地址，便先行離開，臨走時宋夫人給了顧南一張名片，素淨的底麵，上麵用黑色字體寫了基金會的名字和宋女士的姓名及diàn huà。

    “如果曉豪上學需要資金，可以打diàn huà找我，我很喜歡這個孩子。”

    顧南點點頭，把名片收了起來。

    王家早就被王濤敗的一文不剩，連廚房都是一幹二淨，顧南帶著王曉濤出去吃了頓飯，回來時已經過了下午一點。撿著書上的習題講了一部分，顧南卻始終有些心不在焉。

    那天在場的都是本地人，鄰裏間都做了二三十年的老街坊，王濤做的事情確實過分，但從來沒有人把他發到網上，因此係統tí gòng給顧南作為證據的shì pín，隻有她手裏這一份而已。

    但事關王曉豪的未來，雖然他現在還是未成年，但也有權力知道自己的事情。顧南有些拿不定主意，見王曉豪伏在桌子上做作業，猶豫了好一會兒，到底忍不住問：“曉豪，你……希不希望爸爸坐牢？”

    王曉豪正在寫字的手一頓，腦袋也慢慢垂了下去，良久，才悶聲道：“我不知道。”他抬起頭，眼眶已經紅了一圈，“如果爸爸坐牢的話，那我是不是連爸爸也沒有了？”

    顧南想起他母親早年已經去世，如今隻剩下他和王濤兩個人，算不上相依為命，但若真的是王濤坐了牢，那麽王曉豪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但是，是因為爸爸做錯了事才會坐牢吧！”王曉豪狀似無意的揉了揉眼，忍著眼淚道：“學校裏的老師說，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既然爸爸做錯了事，也應該受到懲罰。”

    顧南忍不住摟住他，“你說的很好，你是個好孩子。”

    王曉豪趴在她肩膀上哭泣，顧南知道他心裏難受，便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等他哭了好一會兒，顧南才抽了張紙巾給他擦臉，開口道：“老師在上學的時候，曾經學過一篇文章，裏麵有一句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王曉豪抬頭呆愣愣的看著她，顧南笑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將來接受重要的任務，那麽一定會先受到磨難，然後成長。”將王曉豪臉上的髒東西擦幹淨，顧南拉著他的手道：“你上午時候不是還說長大後要報答老師嗎？”

    “嗯。”王曉豪點頭。

    顧南道：“那老師希望你成為一個好的人，然後再來報答老師，咱們拉鉤，好不好？”

    一大一小兩隻手湊在一起，顧南道：“拉鉤上吊，一輩子不許變！好了，以後就是男子漢了，怎麽還能哭鼻子呢？”

    王曉豪破涕為笑，繼而問道：“老師，成為好的人，是成為一個像老師你一樣的人嗎？”

    “是啊，曉豪長大後要成為一個像顧老師一樣的好人。”宋夫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見顧南轉過身來，笑吟吟道：“顧老師，我和周，確實和這個孩子很有緣分。”

    周先生和宋夫人去而複返，王曉豪搬了兩把小椅子讓他們坐下，宋夫人道：“曉豪，你家後院裏是不是有一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