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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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玉嘟嘟嘴巴,算是暫時放下了這個想法,這時節,雞,在農民的眼睛裏,還是珍貴的動物哩!
終於,又睡了一個安穩的長覺兒,一早醒來,神清氣爽,所以說呢,別找氣生,傷身毀神!
剛把早飯弄利落,文老爺子就攜妻帶子跟兒媳婦來報到了,小白也瞅出來苗頭,不追著叫了,跟在後麵,還有點兒不放心的意思。(葉子·~)
文老太太進了家就奔灶房:“讓我來做!”
瞧瞧這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人家還堅持到今天來了!文玉洗著手上的麵粉,笑嘻嘻的說:“奶奶,剛把麵都和好了,您先坐好吃飯,等中午,我再教您一手兒?”
“那好,嘿嘿,俺老婆子就不客氣啦!”文老太太真是個善於翻書的,翻臉也快,一天的功夫,就生生改變了整個樣貌,臉上,多了幾分慈祥,與溫和,總之,看起來順眼多了,果然應了佛家所說“貌由心生”。
按照昨兒晚上的安排,一家人分頭行動,文玉果然挎了個籃子,與小白追逐著,頭前就跑。
老爹跟叔叔已經彎腰幹起來,文玉在麥茬地裏逡巡,咦?沒有麥穗頭兒啊?
不得不說,最邊上兩溜兒麥壟地裏真是幹淨,找不到一個散落的麥穗頭兒,向裏走走,哦?有了!
這是,已經被人提前替文家拾了一遍兒了?
姥娘跟文家婆媳也趕到了,見文玉在裏麵的地壟彎腰呢,“玉丫頭。今兒怎麽這麽快?這兩溜兒,拾完了都?”
“不是呢,我到的時候,就幹淨了。”文玉回答。繼續手裏的活兒,別看麥穗小,揀一個就得彎一回腰。也不很輕鬆。
“肯定是被別人偷揀去了!”文老太太下了定論:“不行,我回村,去罵一趟去,是哪個黑了心的天沒亮就跑來偷咱家了?”
“娘,俺也去!這回,非得罵的那些偷糧食的賊縮在屋裏,再不敢來!”文忠媳婦也來了精神。[~]摩拳擦掌,這罵街的活兒,人擅長啊!
“算了!”姥娘按住文老太太的肩膀:“鄉親四鄰的,又都不容易,又沒有偷割咱的麥田。拾點兒麥穗擋擋饑荒,就不要當真了!”
文玉看著又要操練一出戲,也急忙跑過來:“千萬別去罵街啊,我可嫌丟人,快撿,把時間浪費在罵街上,剩下的麥頭兒,也要被別人撿走啦!”
主人家不讓出頭,文老太婆媳英雄沒了用武之地。訕訕的邁步到田裏,彎腰撿拾。姥娘白了文玉一眼,這丫頭,人家也是好心,想幫著出氣,用得著說那麽難聽的話嗎?這臭脾氣。將來可怎麽嫁人哦?
“小白,做得對,就是這樣,叼起來,給我!”文玉可不知道姥娘又給她上綱上線了,正訓練著小白揀麥穗,笑得前仰後合。
“到底還是個孩子,玩心不退哩!”姥娘對著文老太解釋,好像,文玉的頑皮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似的,很羞愧的樣子。
“這樣就很好,娃兒夠懂事的了,親家,前些年我沒照顧好老大一家,您不怨我了?”文老太也羞愧了,回頭想想,自己是做的有點兒過頭,現在,老大一家不計較,親親熱熱的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嘛,原來,怎麽就想不開呢?
“不說這個了,還不是被窮給鬧得?我現在是明白了,得跟著孩子們向前奔,日子越富,心裏越舒坦,再累也值的!”姥娘的思想很是超越文家婆媳,那不是一般的距離了!
十畝地,那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撿的完一遍的,文玉的小腰漸漸的酸了,看看那三個長輩,動作也慢下來,老爹跟文忠卻是很利落,正在收尾。
“歇歇!”文玉一屁股坐在地上,還小心著不壓到花生苗。[~]
文強早注意到閨女的疲憊了,大喊一聲:“都回家,晚些再拾,還得做午飯呢。”
“不行,地裏得留人,有那黑心的來拾咱家麥頭兒呢。”文忠媳婦接上了口,還義憤填膺的。
“拾點兒就拾點兒,咱家今年豐收,不缺這一點兒麥頭兒。”文強大款一般揮揮手:“都早回去,別累到了!”
看人家父女倆都不在乎,三個外人留戀的看看地裏壟間,最後商議決定,倆人去做飯,剩下的繼續拾,怎麽也得把損失降到最低。
“文玉,你不知道,災荒年,這麽一點點兒麥頭兒,也能救回一條性命呢。”姥娘是堅決要留下的,一上午,四個人已經拾了一麻袋的麥頭兒,磨出來,能擋幾頓的口糧呢,這對於受了一輩子窮的老農民,那是相當的寶貴哦!
文忠媳婦也留下了,文老太太與文玉一起回家,再帶著小白。
祖孫倆第一次單獨相處,忽然的都有些不適應,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搭訕。
好在,有小白,正當文老太鼓起勇氣,想跟孫女溝通一下的時候:“文玉——”
小白“嗖”的一下,已經如利箭射出,向著路邊地頭兒的一抹灰影追去!
“是兔子!奶奶,是野兔子!”文玉立刻激動了,抓了文老太的手臂就喊:“小白,加油!”
這一聲“奶奶”擊中了文老太太的心房,她老眼渾濁,溝壑爬滿的臉上滿是悔恨,或者,是別的什麽東西。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小白的特點就是速度快,快如疾風,凶猛又善咬,並且,它超出了一般的獵狗,轉彎能力也很強,經過了明道長的一番調教,現在,小白出手,絕無虛發。
沒一會兒的功夫,狗狗的嘴裏,就叼了一個肥肥的獵物回來,搖頭擺尾,驕傲的送到主人跟前。
果然,是隻胖胖的灰色野兔,還睜著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文玉。
“沒死?”文玉奇了,看向小白:“厲害了啊!都能留下活口了?下嘴有分寸了?”
小白繼續搖頭擺尾,可不是?給你抓個活的玩兒,我厲害?
文玉拍拍它的腦袋,掂了耳朵,把野兔子取下來,嗬!毫發未傷,還拚命蹬腿呢。一把塞進裝麥頭兒的麻袋,係緊口,心裏琢磨著,是給家人打打牙祭呢?還是自己留著養幾天?這麽肥的野兔子,還很少見到呢。
一老一少回到家中,文老太太搶著把麻袋接過來,小心的打開口,摁住欲要逃跑的兔子,然後,“咦”了一聲。
“怎麽啦?”文玉納罕。
“這是隻母兔子,要下崽兒啦!”老太太一隻手摸向那兔子的肚子:“就在這兩天了!”
“怪不得這麽肥!”文玉感歎:“那,不能殺了,把它養起來好了,總不能連窩全端嘍!”
“那你可關好嘍,這兔子,能就地打洞呢。”文老太太麵色祥和,把兔子遞給文玉,自己收拾那些麥頭兒出來。
關到哪兒去呢?文玉在院子裏轉來轉去,摸不著門路,這到處都是黃土地,把這會打洞的,放哪兒也不保險啊!
最後,給兔子脖子上係了根繩子,拴在樹下,叫了小白來守著:“看好了啊,要是跑了,可沒你的肉吃!”
小白還真盡責,那兔子在狗狗的威懾下,一動不敢動。
於是,一隻白色的狗與一隻灰色的野兔,祥和的,同臥在樹下,多麽和諧的畫麵啊!
先辦正事得!文玉急急忙忙的洗手,去灶房籌備午餐。
這兩天,家底快抖摟幹淨了,臘肉,眼看著就縮小體積,現在,剩了寂寞的一小塊兒,爆醃的雞蛋也隻剩倆了,都得重新籌備。
文玉利落的取出幾十個新雞蛋,洗幹淨,涼水上鍋煮,另一邊的小灶台,燉上半鍋水,撒鹽,花椒,就得!
雞蛋熟的快,取出來,逐一磕開點兒裂紋,那邊的水也開了,花椒的味道溢出來,端下鍋,把蛋全部丟裏麵,完活兒!
早晨發好的麵團,也已經開好,於是挽袖子揉麵,被老太太搶過去了麵盆。
“你勁兒小,我來!”
文玉笑了,但願,這老太太的抽風,能多堅持幾天,這感覺,還挺不錯,蠻讓人留戀的!
沒空包包子了,文玉取來油罐子、花椒麵、鹽,擺在案板上。
老太太不傻,抬抬眼皮:“揉花卷兒?”
“對哩。”文玉琢磨著這次可不能再做的華而不實,惹姥娘笑話了,“蒸一鍋大的!”
親自動手,還是上次的法子,一擰一捏,漂漂亮亮的花卷就成了,就是,大了些,文玉嘀咕:“從來沒見過這麽大個的!”
文老太太很讚成卷成這樣,一邊擀麵,一邊評頭論足:“這模樣真是精細,就得這麽大,漢子們抓兩三個,就能吃飽嘍!”
文玉“撲哧”就樂了:“奶奶,這要是包這麽大個的包子,那不得摟在懷裏才包的成?”
“你沒見過?村子裏有紅白事的時候,就是包這種大包子呢,嗬嗬,還真是,包的人要把麵皮托在胳膊上,一圈一圈的拿褶,可不是抱著包的麽?”
看著老太太舉著手比劃,想想那巨型包子在懷裏轉圈的樣子,文玉忽然覺得,這老人,也還有那麽一點點兒的可愛!
是不是,當我們換一個角度去衡量一個人的時候,得出的結論就會大不相同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