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印象,那是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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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發簪,青絲如瀑布般一泄而下,穿過了劉馳馳的掌間。
那發絲間一張如朝霞映雪般的粉顏,讓他動容到了心痛。
他不僅朝那唇間印了過去......
正在兩人愛意纏綿間,門被輕聲叩響。
這麽晚了會是何人,他正疑惑著,倒是小仙兒去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的是殷十六那叫甜兒的丫頭。
劉馳馳對她白天不小心弄翻水壺的事還記憶猶新。他一笑問道:
甜兒,什麽事?”
甜兒進門把手上的一捧鮮花放下,微笑著對小仙說:
我知道小仙姐姐平日裏喜歡花草,便特意摘了一些剛開的送來,不知姐姐是否喜歡?”
小仙細看那叢花,生著五色繽紛的花瓣兒,帶著露珠兒的顏色愈加的嬌嫩,且散發著幽幽的清甜香味,歡喜得連忙說:
謝謝甜兒了,好美的花!”
姐姐喜歡就好。那就不擾你們休息了”甜兒說罷便告退了出去。
這一夜,小仙枕著他的胸膛無比沉靜地安然入了夢鄉。他想著明日和王建約見的事,不知不覺也進入了酣夢......
......
六年前的五丈原,細風帶寒的仲春夜。
山路上,一位衣衫襤褸的少年躑躅前行,神色憔悴中麵帶剛毅。
他的身後,背負著一把不起眼的劍。
山巒在他身後隱隱起伏,他張眼望望山色,再過一道梁他就可以找店投宿了。
......
嘶鳴聲,隱隱雜遝的馬蹄車輪。
他看到墨色的山脊裏馳過一駕馬車,不遠的後麵,追趕著七八名蒙麵的騎士。
拔尖而過,嘯叫的一支鳴笛。
馬蹄驚起,掀翻車廂,翻甩出一車的人。
四散逃跑間,騎兵追上,瞬間將人團團圍住,一頓殺戮......
一名錦衣的公子從傾倒的車廂裏爬出,身手敏捷地避過幾劍,終究寡不敵眾,被一腳踹翻在地上。
劍叢寒光閃爍,森森地印在那錦衣公子的項上,即使死亡即將降臨他依然麵無懼色。
這時,他的眼瞳中映出一個少年的身影,一個背著清白月光而來的黑色少年的身影。
惟有閃著光亮的眸子,和帶著冷靜綠光的劍!
那少年出手!他的劍不是雜耍用的。
綠光破空,帶著幾許悲愴的少年傲氣。
劍花在人從中四濺,瞬間把幾名蒙麵的騎士掀下了馬。
一名騎士趕上來衝那錦衣公子揮劍,厲光逼近臉頰,那錦衣公子絕望地閉上眼。
嘡鋃!”,他睜開雙眼,才發現,彈飛的不是那劍,而是黑衣騎士碩壯的身體,去勢絕美,畫一道弧線墮入山穀。
啪、啪、啪......”幾支雕翎劃著破空聲撲麵而來。少年欺護到他身側,手中飛舞的綠光如群花逐放,撥打中濺起火花。
噗!”其中一支紮透錦衣公子的右臂,霎時血染了錦袍,就似黑夜裏開出的暗花。
那少年怒目起身!
殺光其他人的蒙麵騎士紛紛撥轉馬頭聚攏過來,黑漆漆的蒙麵,肅殺的黑色甲胄,一張張血腥的眼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金屬的血腥味,這種味道,愈發刺激了他們殺人的欲望。
為首的騎士,用堅決的手勢下達了命令:殺無赦!
刹那間,十多把劍齊齊指向他倆。
森森劍光如同群狼狩獵的眼神。
山穀傳來遠方的狼嘯,他明白他們已在劫難逃。
錦衣公子抱歉地朝少年苦笑,他發覺那少年竟露出超乎年紀的平靜。
他從自己的破衣上扯下兩塊布條。一塊用來牢牢紮緊錦衣公子受傷的右臂,另一塊,少年用來把公子的眼睛蒙上。
蒙眼的瞬間,他隻見他少年的眼角間閃過一道利刃般的犀利的光......
接著就是一聲嘯叫,兵刃撕破冰冷的空氣,四周不約而同的一片慘叫......
當四下安靜,山穀仿佛還在激蕩著殺戮。
少年解開他眼前的布條,他瞬間驚呆了!
月光淒清地照著一地殘破,竟然是一具具的身體。
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
少年縛上劍,扛著瘦弱的身子向月光處繼續趕路。
哎!你叫什麽名字?”在身後,他大聲喊道。
那少年一回頭,一副無邪燦爛的笑容。
劉馳馳,我叫劉馳馳!”
那錦衣公子也笑了:
我叫王建。謝謝你救了我!”
不謝,我師傅從小告訴我,幫助弱者是應該的。”少年的笑容裏帶著一抹羞澀。
兩人攀談了幾句,王建問道:
我很好奇,你剛才為什麽蒙住我的眼睛。”
少年抱歉的笑笑:
那是因為,我殺人的樣子很嚇人。”
哈哈,兩人齊笑,笑得山林的黑夜都不那麽可怕了。
......
於是,天明後,他倆攜手下了山。
遇見的那一年,王建二十,劉馳馳十五。
少年般豪氣幹雲,一切又似初見般美好。
......
一夢醒來,天光初亮。
枕邊仙兒依舊沉睡著,青絲如雲般鋪滿了雪白的枕巾。
劉馳馳一下從床上坐起,在空氣中呆楞了半天。
這一切是夢嗎,還是記憶?怎會經曆得那麽真實。
難道,是我腦子深處關於劉馳馳的記憶被喚醒了嗎?
如果不是,那夢裏明明是六年前五丈原的一戰,主角是王建和劉馳馳,怎麽解釋?
如果是,那記憶怎會以夢的方式如此逼真地呈現出來?
真是匪夷所思的一場夢境,一場關於記憶的夢境。
劉馳馳滿是疑惑地四下看看,床頭擺著甜兒昨晚送來的那叢花。不可思議的是:一夜之間,那花竟已競相枯萎掉了。
不對,印象中這叢花昨天送來時候的樣子,像極了......
對,像極了鮑家家廟院落裏的那些花。
五色的花瓣,淡淡的幽香,清早即枯萎......
還有,當時自己曾無意沾了一身的花瓣回來,記得那晚酣然入睡,睡得極是香甜舒暢。
那昨晚的夢,或者說是記憶又是怎麽回事呢?
難道這花除了讓人酣睡如泥以外,還有重拾記憶的功效?
劉馳馳狐疑著再重新拿起花來細嗅,所有香氣均已蕩然無存。
好似南柯一夢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