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同去同去,歸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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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嗆啷,他從鞘裏拔劍。

    時隔多日,劍鋒處依然寒光凜然。虹口青刃處,肆溢著森森銳意,劍身間,隱隱的血腥未褪......

    泠竹泡了壺雨花放在他身後的紅木案幾上。晨光中她顯得嬌慵而嫻靜,難得一見的主婦模樣。

    “這是把什麽劍?”她好奇問道。這把劍是她隨身帶來的,王建的用劍,也就是從劉馳馳胸口取出的那一把。

    在她看來,這把劍對他有別樣的意義。

    “這把劍名曰悔斷。”

    他將劍身放於清水之中輕輕濯洗。

    “相傳是戰國晚期名家所製,也是其最後一把傳世名劍。”

    “哦,這劍竟有這般傳奇,不過想來衛將軍所佩之劍,定然不會是泛泛之品。”

    劉馳馳笑著搖搖頭,將劍自清水中取出,拿過一塊柔軟的麂皮絨布在劍身上輕輕擦拭。

    “王建偏愛此劍,並非為其乃名家所製,皆是因為其劍名—悔斷。”

    “悔斷?有何寓意嗎?”泠竹愈發好奇道。

    “和此劍相比,此劍背後的故事更加令人垂目而動容。”

    “是嗎?那你說來聽聽。”泠竹饒有興致地在他身旁坐下。

    他一手撫劍,一麵扭頭看她一眼,泠竹乖巧得像個孩兒。

    “相傳製劍師早年即負有英名,製得名劍無數,不料卻在盛年之時,十年都鑄不成一把像樣之劍。苦思之下,歸結為自己留戀於愛侶間的情愛纏綿,不得專注而致。又一日,鑄劍於深夜,眼看又是一柄凡庸之劍,盛怒之下,他執劍殺了愛侶,此劍乃成。再往後數十載,他碌碌無為一劍未成。及至耄耋之年,他幡然醒悟,人世間最傷人的劍,乃在人心中。遂取此劍名,悔斷。然後自弑於愛侶墓前。”

    泠竹默默不語,取一素布幫他將悔斷之劍包上,這才輕輕說道:

    “這世上哪有揮劍可斷的情絲呢,真傻。”

    ......

    晨食時,他與默餘在小廳見到。

    “怎麽,看你神色憔悴,一晚沒睡?”他問道。

    默餘自顧笑了笑,眼神頗多無奈。

    甜兒走進廳來,一麵吩咐手下仆人伺飯,一麵走至他們身邊稍稍皺了皺眉頭。

    “十六這兩日一直沒有消息回來,不像其做事之風,老夫人今早起來有些擔憂。”

    “派人去打聽過嗎?”劉馳馳也皺了皺眉,轉而問道。

    “我一早已發出山神令,命沿途族眾留意,一有消息會立馬告知。”

    他點點頭,跟李默餘商量道:

    “先等等消息再說,有簡彤和阿蠻陪著,料想也不會有事,即便是有事,想來這三人也能應付得來。”

    李默餘點頭讚同。

    甜兒也點點頭,喃喃自語道:“但願吧。”

    他這才坐下,將昨晚上泠竹和他分析的情況如實告知了兩位。

    李默餘聽罷咂舌道:“冷堂主,果真是他?”

    甜兒沉靜著臉不說話,她對冷堂主頗有印象,當日在洛陽之時,殷十六和李默餘、阿蠻都出門打探劉馳馳的消息,唯有冷堂主一人以身上有傷為由,獨獨留在了府裏,而後又發生過煙花報信一事,所以她本就對冷海圖存疑,此時一經證實,她反倒比默餘冷靜許多。

    默餘又問道:

    “如是那冷海圖意欲投靠王建,他因何要帶走小仙姑娘呢?”

    這也是劉馳馳所疑惑的,他目光定在一處搖了搖頭,以示他心中也無解。

    甜兒思忖片刻皺眉說道:

    “有一種可能。”

    劉馳馳忙問:“你說說看。”

    甜兒邊思量著那天的情形,邊說道:

    “你那日去龍門山巔赴王建之約,自你出門後,小仙姑娘便把自己獨自關在房間裏,連叫她用膳她都不肯出房門半步。我曾去叫過幾次,都見她一人獨自在屋內焚香禱告,想來是在祈你平安歸來。”

    他聽甜兒說著,手指握成拳頭抵在唇間,低頭間凝緊著眉頭,一語不發。

    甜兒繼續回憶道:

    “晚飯時,十六和默餘均很是為她擔心,泠煙姑娘便自薦在飯後前去陪她。因她跟小仙姑娘原本就認識,在大風堂時就曾住於一起,私下感情甚好,所以大家便應允了。”

    “後來泠煙去小仙那屋了嗎?”他抬頭問道。

    甜兒點頭。

    “去了,也帶了點飯食進去,而且就此沒有出來過,想來是想多陪陪小仙姑娘。”

    “到你出門之時也沒出來嗎?”

    甜兒又點了點頭。

    李默餘聽罷說道:

    “那就對了,想來是那冷海圖要帶泠煙一起離開,看她待在小仙姑娘房裏不走,時間緊迫,一急之下便將小仙姑娘一起帶走了。”

    他如此分析很有道理,劉馳馳想了半天也隻有這個可能性了。就這樣,他們估猜清楚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甜兒懊惱道:

    “此事怪我,府中當時隻有我在,我怎就沒想到動用族眾將她們找出來呢!”

    劉馳馳安慰她道:

    “這本就不該怪你,你當時一心想著我和迦南戒的事,怎可能又別的心思。”

    默餘也同意。

    “此時再說後悔的話並無益處,當務之急是考慮如何將她們找回來。”

    說完這話,他掐指算道:

    “那麽,照時間算來,泠煙她們幾個這時該是在長安城裏。”

    劉馳馳點頭。

    “多半是的,如果泠竹預料沒錯的話。”

    甜兒道:

    “知道他們行蹤就好,料想那冷海圖也不敢將她兩人怎樣,一個是他養女,一個又是你......”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看了劉馳馳一眼,不知如何說下去。

    “另一摯愛吧。”李默餘接話道,此時他知道泠煙下落,心情好了許多。

    劉馳馳煩惱了一晚上,此時哪有心情跟他們說笑,隻好心虛地瞪了他們兩人一眼。

    “實在不行,我就回長安城一趟。”他說道。

    李默餘突然一臉嚴肅道:

    “不行,你現在已然已與王建反目,加之你又是那田令孜老兒的殺子元凶,正遭他各地緝拿。若你此時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他兩人笑還來不及。”

    他聽後反問:

    “那你道怎樣,難不成由著那冷海圖把她們禁錮在那裏?”

    李默餘思忖著說:

    “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你我兩人一同回去。”

    不等甜兒反應,劉馳馳又照李默餘胸口給了一記老拳。

    “就知道你是這心思!”

    這一拳險些沒把李默餘剛吃進去的飯給打噴出來。

    甜兒見他們這副模樣,秀目一瞥嗔怪道:

    “你們兄弟幾人整日裏就是這樣,那十六回來怎麽辦?”

    劉馳馳明白她心思,趕緊道:

    “放心甜兒,一個月內絕不讓他出你們臥室半步,吃喝都在床上。”

    甜兒俊臉臊得通紅,揮起筷子作勢要打他。

    李默餘忙說道:

    “趕緊吃飯吧,貧了這麽長時間,飯菜都涼了。”

    幾人這才有了食欲,動筷開始用餐。

    ......

    席間,默餘問道:

    “甜兒,城裏的講經大會好像就在這幾日吧。”

    甜兒回道:“六月十九,就是明日。”

    “明日?”默餘又問道:“那你可知道,主講壇安在何處?”

    甜兒點頭。

    “城南近郊的報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