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公羊變頭戴官帽，正襟危坐，一臉剛正不阿。

    公羊變左側安置有一張木桌，桌前坐著一位身材瘦削的官員，儒雅端方，目光溫潤，正是當朝宰相寇安。

    寇大人，可以開始了麽？”公羊變站起來向著寇安微微躬身請示，冷厲的目光突然變得無比柔和。

    公羊大人不必在意老朽，今天你是主審官。”寇安語氣平淡，不經意地點了點頭。

    公羊變口中唯唯諾諾地應著，他重新坐下，猛地一敲驚堂木，喝道：“將嫌犯斷雲押上來。”

    離開皇宮之後，公羊變一直處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狀態，他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才攤上了這件棘手的案子，得知斷雲落網時，將口中的茶水吐了出來，做的第一件事是吩咐手下到宰相府請示。

    寇安很快就傳來了命令，馬上開堂審問。而當命令到達之時，公羊變已經布置好了所有的事情。

    公羊變反複盤算，事態也並非全無緩和之處，至少有寇安行督察之職，或許可以讓這位位高權重的宰相替自己背這個黑鍋。公羊變打定了注意，是以從一開始便事事請示，試圖把自己定位為寇安的傀儡。

    即使如此，公羊變心中仍舊惴惴不安，特別是當斷雲來到他麵前的時候，看到這個驚動帝都的嫌犯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這位膽小的大人更加堅信事情的背後隱藏著巨大的陰謀，下意識地產生了一種逃跑的衝動。

    大人，學生犯了什麽罪？”首先開口的竟然是犯人斷雲，他雙手被銬，但是不悲不戚，以輕鬆的微笑迎接兩位氣勢威嚴的大人。

    大膽罪犯，姓什名什，有何罪狀，速速交待。”公羊變不料斷雲反客為主，頗有羞惱之意，驚堂木複又重重地磕到桌上。

    回大人，學生姓斷名雲，向來遵紀守法，何罪之有？”

    你看這是什麽？”公羊變將一塊黑色的物事丟了下來。

    斷雲拾起一看，隻見是一塊黑色的木牌，木牌被燒地焦黑，但斷雲一看到它的輪廓就知道是光明學宮的神木牌。

    這是你遺落皇宮的神木牌，老實交代，昨夜入宮行刺虞妃之人是不是你？”公羊變沉聲喝問，咄咄逼人。

    這塊神木牌的確是我的，但是前天就被人偷走了，至於入宮行刺，這很明顯是栽贓嫁禍。”斷雲不疾不徐地解釋道，嘴角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

    公羊變冷笑道：“胡說八道，誰會栽贓嫁禍你。”

    斷雲不以為意，淡淡地道：“敢問大人，刺客入宮行刺，是否得手？”

    公羊變皺眉道：“你是什麽意思？”

    斷雲笑道：“大人，刺客既然行刺地是虞妃，那虞妃肯定與刺客照過麵。”

    公羊變微微一怔，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什麽，不錯，如果是虞妃能夠親口說出刺客的身份，不就能免去自己的麻煩麽。

    虞妃吉人天相，逃過一劫，但是一直昏迷不醒，恐怕無法指認罪犯。”公羊變流露惋惜之色，心中卻琢磨著如何控製案件審理的節奏，一來等待虞妃蘇醒，二來不至於惹怒皇上。

    虞妃是受了重傷麽？”

    那倒不是。”公羊變再看斷雲，隻覺這少年順眼了許多，同時心中冒出了一連串的問號，就算他是被冤枉的，為何還會如此悠然自得？

    公羊變上下打量著斷雲，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那真是奇怪了。”斷雲皺眉，做沉思狀，他言語如常，仿佛這裏不是審案的府衙，而是街裏巷間。

    的確很奇怪，脈搏呼吸一切正常，就如睡眠一樣。”公羊變本想以雷霆手段審訊斷雲，但無意中受斷雲啟發，便想拖慢節奏。虞妃即使醒來也不一定能夠指認罪犯，但畢竟存在一定的可能性。而公羊變若是出了絲毫差錯，權力的戰車會毫不容情地將他碾過。而這種差錯並非以事實為依舊，它是由目前尚不可知的勝利者來定義的。

    大人，虞妃除了昏睡不醒之外恐怕並非一切如常，她的皮膚是不是愈加白皙動人，她的眼雖然閉合，但神情之嬌媚卻更勝從前？”斷雲一改淡定從容之態，流露好奇之色。

    這……”公羊變見斷雲言語愈加怪誕放肆，竟然以“嫵媚”“動人”這樣的詞語形容皇上的寵妃，不由暗暗皺眉，心道這小子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一直沉默不語的寇安忽然神色一變，作為臣子他無法見到皇上的妃子，但位居宰相，卻也留意過一些宮中的風聲。這虞妃原本就極為美貌，皇上對她甚是迷戀，然而歡好不過幾日，虞妃突然遭遇了刺客之事，眼見美人沉睡，皇上龍顏大怒。但奇怪的是，沉睡中的虞妃非但沒有憔悴，反而出落地更加水靈嫵媚，簡直有勾魂攝魄之效，這讓皇上如何能夠忍受，怒氣一直未消。

    斷雲自然了解其中的緣由，虞妃身上發生的一切變故自然是因為服用了那顆丹藥所致。

    當日軒轅綠命令斷雲刺殺虞妃，雖然給出了一個足夠合理的理由，但斷雲並沒有完全相信，他還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而最終的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決定是何其的正確。

    斷雲並非不想借助軒轅綠的力量青雲直上，但斷雲明白要在這場合作中不被拋棄，他需要更多的展現自己的力量。這種力量不是戰鬥的力量，而是能夠讓對方需要自己的能力。

    你想說什麽？”寇安緩緩站了起來，他的眼神及其複雜，讓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麽。

    但公羊變卻異常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抹隱藏極深的驚詫，這才知道斷雲所說的都是事實。公羊變前後一想，發現隻剩下了兩種可能，如果斷雲不是刺客，那麽他了解虞妃的症狀，很有可能有能力將她喚醒；而如果斷雲真的是刺客，那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斷雲淡然一笑，說道：“我想說的是，我能喚醒虞妃。”

    寇安和公羊變同時看向對方，從對方的眼神中，兩人都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寇安淡然坐下。

    公羊變冷冷的看著斷雲，厲聲喝道：“你就是刺客。”

    為什麽？”斷雲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潛入皇宮，不知使了什麽手段讓虞妃中了你的招，然後逃離了皇宮。”公羊變冷冷地說道，“你知道皇上寵愛虞妃，禦醫一旦束手無策，皇上必然會於江湖中尋找能人異士，那時就是你獲取皇上信任的機會。因為你有足夠的把握能夠喚醒虞妃。”

    斷雲笑道：“大人很好的推理。”

    可惜你的投機被本大人識穿了。”公羊變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這是目前為止最好的結局了。刺殺，源於一個投機者的陰謀，沒有牽連任何的勢力。而且所有的問題在邏輯上沒有絲毫的漏洞。

    大人，長公主能夠證明學生是清白的。”斷雲笑著說道，他一旦搬出了軒轅綠，公羊變隻能將這番自認為完美的推理徹底地推翻。

    當真？”公羊變頹然坐下，失望至極。

    學生怎麽敢跟大人開玩笑。”斷雲悠悠地歎了一口氣，“不過，學生的確有把握喚醒虞妃。”

    聽到斷雲的話，寇安和公羊變精神一振，又同時站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