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雲站在大廳裏，身邊站著兩排八人勁裝結束的侍衛，侍衛腰掛寶刀，目光精悍，將斷雲圍在了中間。

    斷雲眉宇間有著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憂慮。魂毒和解藥是按照丹經記載，以血鼎之法煉製，斷雲尚未試驗，是以心中頗為忐忑，隻怕出了差錯。

    隔著數重簾幕，隱約可以看到一個肥胖的影子，那是皇帝在親自為虞妃喂藥。從時間上推算，虞妃應該已經醒轉，但此時四周空蕩蕩的，隻有輕微的腳步聲遠遠傳來，斷雲那顆懸著的心始終無法放下來。

    斷雲的目光透過重重簾幕，忽然看到皇帝的影子停在了榻邊。斷雲心跳加快，不由凝住了目光，隻恨時間過得太慢。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白紗忽然掀起，侍衛左右分開，春山滿臉喜色，疾步趨至：“斷仙家，您可真是妙手回春，虞妃已經醒了。”

    托陛下洪福。”斷雲鬆了一口氣，淡然一笑。

    春山喜色一緩，不無憂慮地道：“斷仙家，虞妃雖然醒轉，但身體乏力，精神不振，這是何故？”

    斷雲心中一笑，心想小爺我自然不能讓皇上失望。事實上他早就做好了準備，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了一枚丹藥，說道：“公公，這枚丹藥能夠滋養魂魄，娘娘服用之後當可恢複如初。”

    好，斷仙家，這回你可立大功了。”春山接過藥丸，充滿笑意的眼角瞥了斷雲一眼，然後轉身匆匆而去。

    看到春山濃豔的眼影和半溫柔半嫵媚的眼神，斷雲渾身一顫，十指用力扣在一起，這才消去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春山離去，斷雲再度陷入了等待當中，但這回卻不似方才那般忐忑，悠然而坐，看著眾侍衛冷酷的近乎木然的臉，手指在茶幾上輕輕地敲擊著。

    但無論如何，等待的時光總是分外漫長。正當斷雲的耐心漸漸被耗光之時，忽見春山分開眾侍衛，諂笑道：“斷仙家，陛下請您赴宴。”

    赴宴？”斷雲驚訝地問道。

    斷仙家請隨我來。”春山淡然一笑，走在前麵引路。斷雲略一猶豫，隨即加快腳步跟了上去，眾侍衛形影不離地跟在斷雲的身後。

    宴席設於花園中的一座小亭當中，斷雲走到亭邊，隻見珍饈美饌流水般呈上，軒轅寸和一名美豔夫人並肩而坐，言笑晏晏，時不時爽朗地大笑一聲。

    斷雲細細瞧去，隻見那美婦臉色蒼白，顯然是大病初愈，即便如此，美婦容顏仍如春桃一般，嬌豔而端方，那一抹病態的蒼白反而增添了一絲難言的俏麗韻味。這美人正是讓軒轅寸魂不守舍的虞妃娘娘，斷雲雖非第一次看見虞妃，但此時見麵心中仍舊暗暗讚歎，心道難怪軒轅寸會對她迷戀至此，天下男子見到這美人的一顰一笑，恐怕沒有幾個能夠不心馳神搖。

    學生恭喜陛下和娘娘。”斷雲微微躬身，麵露微笑。

    皇帝抬起頭，看到斷雲後哈哈大笑，說道：“斷仙家快快請坐。”

    斷雲稱謝入席，宮女很快地在他麵前擺好了一副餐具，然後斟滿了一杯酒。

    虞妃嫣然一笑，舉杯道：“斷仙家，本宮敬你一杯，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斷雲舉杯道：“學生不敢，陛下福澤深厚，娘娘吉人天相，學生隻是順應天命而已，豈敢居功。”

    虞妃飲盡了一杯酒，臉色微紅，更增媚態，嬌軀一轉，柔聲道：“皇上，這位斷仙家年紀輕輕，更難得的是他毫不居功，陛下可要好好賞賜他。”

    這個自然。”軒轅寸拍了拍虞妃乳白色的手背，目光轉向斷雲，悵然道：“斷仙家方才言道天命，朕一直在想，難道天命當真不可違麽？”

    這……”斷雲微微一愣，但他心思轉得極快，“學生以為未必，世間一切修行，不正是為了逆天改命麽？”

    喔？”皇帝眉間露出了一絲喜色，但這抹喜色很快就被懷疑之色所淹沒，“但是朕聽很多大修行者講，人體乃肉體凡胎，隻能順應天道，順天乘命。”

    斷雲道：“學生不敢苟同，試問何為天命？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無法逃脫的命數，但蒼穹之下的力量卻是永恒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的魂魄也是永恒的，隻是我們人類無法利用力量維持魂魄的存在而已。”

    軒轅寸道：“斷仙家這番言論倒也有趣。”

    斷雲道：“天地靈氣自有其存在的規律，我等凡人修行，卻能改變靈氣存在和運行的規律，能讓夏日飛雪，能在寒冬綻花，能讓水流從山穀奔向山峰，能讓將死之人恢複健康。如此種種不都是逆天改命麽？學生以為，天命固然存在，但不能更改的是某種本質的規律。從這一點來說天命的確不可違，但修行者一旦掌握了這種規律，無異於天人合一，到那時吾命就是天命。”

    吾命就是天命？”軒轅寸多次與修行者談天論道，見慣了他們麵對昊天大道時的卑微姿態。其他人聽到斷雲的這番言論隻會嘲諷他無知而無畏，但是對軒轅寸來說，卻仿佛在黑夜中看到了一線光明。

    斷仙家，按你的說法，凡人可以得到永生？”軒轅寸時常會想到了生命行將結束的那一刻，他將不得不放棄手中的萬裏江山，每當此時他總會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恐懼。但是聽到斷雲的這番言論之後，他依稀看到了希望。

    陛下，學生以為人之三魂七魄也是靈氣的一種存在形式，而靈氣不死不滅，一旦我們明悟大道，未嚐不能以天道之道獲得永生。”斷雲侃侃而談，努力呈現出豪情萬丈的情緒。

    以天道之道獲得永生？”軒轅寸細細咂摸，忽然兩眼放光，由衷地讚道：“英雄所見略同，斷仙家可把玉將軍和國師比下去了。”

    斷雲默然不語，他自己不懼怕死亡，也不奢求永生，但軒轅寸手握極權，所求而不得者唯有永生。這些話都是胡編亂造的，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獲得軒轅寸的信任。

    斷仙家，你要什麽賞賜盡管說出來。”軒轅寸對斷雲的話深信不疑，興奮地滿麵紅光。

    回陛下，參商劍和七絕鼎乃是不世出的寶物，邪皇以此二寶荼毒天下，但罪在邪皇，非在器物。學生癡於丹道，希望能以此二物效忠陛下，效忠帝國，希望陛下能夠成全。”斷雲麵色凝重，心中卻道七絕鼎已經與小爺的魂魄發生了某種程度的融合，也就是說七絕鼎已經認我為主，即使皇帝老兒收走七絕鼎，隻要小爺願意，隨時能夠召喚出來，不過現在萬萬不能得罪你這位皇帝啊。

    軒轅寸道：“準了。斷仙家從今天開始就住在丹房吧。”

    斷雲躊躇道：“學生身為明心學院的學生，住在丹房的話，來回不甚方便。”

    軒轅寸笑道：“朕會解除你在明心學院的學籍，你就老老實實地為朕煉丹吧。明心學院這座廟，是容不下你這尊大神的，哈哈。”

    這……”斷雲麵露苦色，猶豫不決。

    怎麽，你不願意？”軒轅寸疑惑道。

    學生不敢。”斷雲歎道，“隻是學生見識淺陋，學院藏書閣有萬卷藏書，離開了這些書籍，恐怕會阻礙學生探索大道。”

    原來如此。”軒轅寸釋然一笑，“朕準你隨意出入皇家書院，博覽群書。明心學院怎能比得上朕的皇家書院！”

    學生遵旨。”斷雲無法推辭，況且正如軒轅寸所言，學院藏書閣與皇家書院根本沒有可比性。看來這一回是因禍得福了，斷雲微微一笑，這倒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