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丹道大會之後，軒轅寸便會將某些人遷離丹房，然後重新訪求賢才。雖然寥寥數語，軒轅寸對花如春和淩老二已然有了判斷，這兩人的言語他曾經聽無數人提起過，但事實證明這不過是最簡單的敷衍罷了。

    緊接著秦新橙和李芝芝先後縱論長生之道，卻也是老生常談，殊無新意，至於兩人所煉製的丹藥，也無特別之處。

    軒轅寸暗暗搖頭，最後以滿含希冀的目光凝視著斷雲。斷雲正欲開口，王麗雅卻咯的一笑，搶先道：“皇帝陛下，你為什麽這麽熱衷於長生不死之道？”

    軒轅寸微微一愣，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問過他。他重新審視王麗雅，發現這個少女裏裏外外都透著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

    皇上，我這裏也有一味藥。”王麗雅咯咯笑道，“能夠讓您在房事的操勞過程中延年益壽。”

    眾人頓時嘩然，十幾雙驚愕的眼睛全部聚焦在這個天真的少女身上。軒轅寸尷尬一笑，肥胖的身體微微顫抖。藍妃則是豎起衣袖遮住因為羞澀而變紅的臉。

    軒轅器喉嚨咕嘟一下，心裏想道：“我看她的體態神情，全然不似處子，難怪她會煉製這樣奇怪的丹藥，難道她也沉浸於此道當中，難道是和她身邊的這個男人？”

    軒轅器越想越是憤怒，但他雖然年幼，卻練就了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隻是他如千年寒冰一般的眼神始終無法掩藏。

    斷雲苦笑著搖了搖頭，心想這丫頭當真是百無禁忌，不過軒轅寸心中一定是在竊喜，坐擁江山美色，享受齊人之福，恐怕是長生不死的真正意旨。

    陛下，學生有話要說。”斷雲朗聲說道，打破了眾人的尷尬。

    喔，斷仙家有何見解。”軒轅寸神色頓時肅然，畢竟斷雲醫治虞妃時所用的手段，連國師都有所不及。

    斷雲微笑道：“陛下，何謂天道？”

    軒轅寸搖了搖頭，在陛下心目中，能夠長生不死的道便是至高無上的天道。

    學生以為，天之道在於度。”斷雲侃侃而談道，“凡人長壽者，必然飲食合度，酒色適度，至於喜怒哀樂，更是不能恣意。”

    軒轅寸皺眉道：“這些都是極簡單的道理，朕自然明白。”

    斷雲道：“陛下不必著急，世間的道理其實都是相通的。肉體之所以腐朽，魂魄之所以潰散，歸根到底在於失度。”

    軒轅寸道：“什麽度？”

    斷雲道：“小到一呼一吸的長短，大到魂魄的每一次律動，都要合乎於度。”

    軒轅寸道：“按照你的標準，根本不可能事事合度。”

    斷雲道：“這也是凡人無法獲得永生的道理。”

    軒轅寸默然不語，不置可否。

    斷雲自然明白軒轅寸心中所想，於是笑道：“肉體凡胎自然無法事事合度，但要魂魄合度，卻比想象地簡單。”

    軒轅寸雙目一亮：“喔？”

    斷雲道：“隻要魂魄絲絲合度，便能永不潰散，魂魄不滅，即使肉體腐朽，也能奪舍附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永生。”

    斷雲的這一番論述，的確是他修行神通的所思所得，隻不過是將神通提升到永生的層次。他說得含糊其辭，語焉不詳，其實是他自己也沒有領會貫通，但他知道往往越是解釋不清楚，越容易產生高深莫測的感覺，更何況軒轅寸這樣一個留戀美色的昏君。

    軒轅寸果然神色一震，倒不是他認同斷雲所說的天道，而是斷雲的天道是他第一次聽到。

    斷雲見狀，適時地取出錦盒，道：“陛下，這枚丹藥是學生近日心血所結，陛下服用之後，魂魄受藥力約束，自然合乎天道之度。”

    軒轅寸喜道：“此言當真？”

    斷雲手中的丹藥正是軒轅綠所贈，是她從一位世外高人處所求，服用之後，強健魂魄，自然能夠增補陽壽。斷雲說藥力能夠控製魂魄合度卻是他的杜撰。

    軒轅寸哪裏會想到其中的貓膩，喜孜孜地道：“斷愛卿，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春山將斷雲手中的錦盒拿到軒轅寸的麵前，軒轅寸握緊盒子，目光又驚又喜。

    斷雲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忽聽有人喝道：“陛下，斷雲的話萬萬不能相信。”

    說話的人是李芝芝，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著她。隻見她豎起眉毛，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軒轅寸。

    軒轅寸眯起眼睛，疑惑地道：“為什麽？”

    因為他是個騙子。”李芝芝忽然伸出修長玉指，指向斷雲，“他所做得一切都是事先設計好的，這根本就是一個局。”

    在場的人先是一驚，隨即露出了幸災樂禍地微笑。斷雲微微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軒轅寸濃眉蹙起，沉聲道：“此言怎講？”

    李芝芝道：“回陛下，斷雲治好了虞妃的頑疾，這本是大功一件，但是臣懷疑他給虞妃服用的藥物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虞妃會遭此變故。”

    李芝芝，休要胡說八道，你有證據麽？”斷雲抬起頭，寒聲喝道。如果皇上相信李芝芝的話，虞妃遇刺的真像勢必難以掩蓋。因此斷雲的心底感到了一絲恐慌，但是憤怒的表情恰好遮掩了他心中的忐忑。

    你在丹房支取的藥材就是證據。給虞妃服用的丹藥根本就不是用這些藥材煉製的，這些藥材被你中飽私囊了。”李芝芝見過斷雲所列的藥材，完全無法相信這些藥材是用於祛除魂毒。作為丹師，李芝芝對於藥材極為敏感，自從見過藥單之後便魂不守舍，苦思冥想，最後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出了一副驚人的畫麵。

    在這幅畫麵裏，斷雲從妙手回春的丹師變成了神秘的刺客。李芝芝恍然大悟，但她以為斷雲的所作所為隻是為了騙取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藥材。

    斷雲來到丹房之後，這裏的人就像酒肉之徒聞到了陳年佳釀一般，軟的硬的，明的暗的，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但誰也沒有李芝芝想得透徹，更沒有她布局深遠。但李芝芝饒是聰明過人，但畢竟隻是精於丹道而已，她所有的有謀詭計對於斷雲來說都是不堪一擊。於是她惱羞成怒，對於藥材的渴望，化成了對斷雲的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