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很大，斷雲走了很久才在小太監的帶領下走到了一個花園的門前。正初秋時節，幾片黃葉飄零而下，平添了一抹蕭索意味。

    小太監站在園外不敢進入，斷雲隨之停步，看了一眼深遠湛藍的天空，不知為何，胸腹之間如被堵住了一般，分外沉重。

    園裏響著嘩啦啦的水聲，聽來自有一股寒意。忽然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蓋過了這微涼的水流聲，緊接著響起了一個男子爽朗的笑聲。

    斷雲當即微微一笑，踏步而入。透過半衰的木葉，可以看到飛簷一角，青年男女的歡笑聲正是從那裏傳來。

    腳踩落葉，逍遙而行，斷雲走到了那座亭台之前，隻見軒轅器和王麗雅正倚欄談笑。

    喂，你去哪兒了，這麽晚才來。”王麗雅早已看到斷雲。

    我迷路了。”斷雲淡然道，目光卻是射向了軒轅器。

    軒轅器酣暢的笑容漸漸冷卻，然後變成了一張白紙，他保持沉默，等待斷雲向自己行臣子之禮。

    斷雲卻好像沒有看到七皇子，他走到亭中石桌前，拾起一塊糕點塞入口中，然後豎起拇指，讚道:“好吃。”

    斷雲，這是什麽？”軒轅器忍耐不住，舉起了手中的鐵片，“你從那裏得到的？”

    路上撿的。”斷雲也不抬頭，每說一句話就吃一塊糕點。

    你以為我會相信麽？”軒轅器冷道。

    你相不相信並不重要。”斷雲朝著軒轅器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笑容，“重要的是我很餓，而且我不喜歡劈柴。”

    劈柴？”王麗雅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麽，愣愣地道，“殿下，這塊鐵片是什麽來頭？”

    沒，沒什麽。”軒轅器將鐵片緊握手心裏，“斷雲，你要幹什麽？”

    我隻想填飽肚子而已。”斷雲聳聳肩，然後繼續品嚐美味的糕點。

    試一試這個。”王麗雅將一疊棗泥膏餅推到斷雲的麵前，“可惜酒已經涼了。”

    斷雲卻連忙停了下來，與王麗雅相處多日，他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王麗雅動過的他盡量不動。這丫頭全部的心思都在毒藥上，萬一著了她的道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斷雲上下打量著軒轅器，見他依舊活蹦亂跳，心裏長籲一口氣，看來王麗雅並非不知輕重，要是毒倒了七皇子，那可就熱鬧了。

    等等，斷雲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絲光芒，目光繼續在軒轅器的身上逡巡著，隻見他衣著素雅而精致，臉色雖然一如既往地蒼白，卻隱隱多了一抹淡淡的紅暈，而他的嘴角，也似乎無時無刻都有彎起的趨勢。至於他的眼神，更是時不時就瞥向身邊的王麗雅。

    原來如此。”斷雲右手握拳，砸入左手掌心，恍然大悟，原來七皇子殿下喜歡大胸脯女人，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你要吃飯，大可去皇姐那裏。”軒轅器冷哼道，“她的寢宮你應該很熟悉才是。”

    你跟長公主很熟麽？”王麗雅記得軒轅綠曾經親臨丹房與斷雲相見。

    豈止是熟悉。”軒轅器冷冷一笑，“斷公子曾經通宵達旦地待在皇姐的寢宮裏，你說他們什麽關係。”

    殿下。”斷雲喝道，“我想丹道大會之時，殿下尚有未完的話要對斷雲說吧。”

    軒轅器登時大怒，丹道大會上軒轅束和藍妃令他向斷雲道歉，當時被刺客打斷，沒想到斷雲竟然舊事重提，而且是在王麗雅的麵前，他憤怒地握緊雙拳，目光如野獸一般，緊咬的牙齒間蹦出了一句話:“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殿下，您是殺不了我的。”斷雲笑著說道，“雖然殿下能夠擋下天外飛箭，但我知道您不會任何神通。”

    我不明白你說些什麽？”軒轅器臉色一變，心中卻在咒罵國師。

    斷雲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殿下其實大可放心，雖然那支箭和破碎的鎧甲都在我的手中，但是我已經向國師保證過，沒有人能夠找到它們。”

    包括皇姐？”軒轅器愕然說道，他知道這些證據雖然未必會置自己於死地，但到底會引發怎樣的波瀾是誰也不敢保證的。對於他的父皇，就連他自己都無法徹底了解。

    包括公主。”斷雲淡然一笑。

    為什麽？”軒轅器道，“你要知道，我不喜歡兩麵派。”

    斷雲哈哈一笑道:“我隻忠於陛下，七皇子倒是多慮了。如果斷雲得不到足夠的尊重，為了陛下，斷雲隻好舍命一搏了。”

    尊重？”軒轅器眉頭緊皺。

    是的，比如說被人逼著劈柴挑水之類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經曆一次。”斷雲說道，“如果殿下同意的話，丹道大會的事兒咱們就一筆勾銷。”

    嗬嗬，斷雲，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軒轅器以冷漠的口吻說道，“從來沒有人會用這樣的口吻跟一位皇子說話。”

    殿下恕罪。”斷雲輕鬆地說道，既然彼此的立場和底線都已經挑明，適當的服軟也是明智的。

    但軒轅器並不會認為他是在服軟，他在心中琢磨著“尊重”二字，知道斷雲所索取的不過是一些適當的讓步而已，既然他沒有死心塌地的倒向軒轅綠，那麽自己也沒有必要冒險激怒父皇。

    好說。”軒轅器擠出了一絲微笑，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太過狼狽了，尤其是在王麗雅的麵前被斷雲步步緊逼。但他並沒有喪失理智，他可以等待。

    這時一個太監步入亭中，向軒轅器回稟道:“殿下，王姑娘所列的藥材已經沒有庫存了。”

    王麗雅聽著兩個男人的對話，如墜雲山霧裏，不明所以，聽到太監的話之後，俏臉立即耷拉下來，嘟著嘴，甚是不滿。

    軒轅器見狀，一顆心不可抑製地軟了下來，像是靠近火焰的冰塊。他不惜任何代價的取悅眼前的少女，但即使以皇子之尊，也無法滿足她對於藥材的索取。軒轅器又是傷心，又是惱怒，向著那太監暴喝道:“滾！”

    慢著！”斷雲嘻嘻一笑，“王麗雅，你不是一直想看陛下賜給殿下的江山社稷圖麽？”

    王麗雅一愣，看到斷雲向自己眨了眨眼睛，於是慢慢地點點頭，對軒轅器道:“可以麽？”

    當然。”軒轅器頓時喜笑顏開，他再看斷雲的目光甚至多了一絲感激的神色。

    那太監卻是愣在當地，軒轅器不由惱怒，罵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把江山社稷圖拿來。”

    喏！”太監這才領命離去。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兩個太監抬著一副卷軸來到了亭中。軒轅器一副誌得意滿的表情，斷雲則是心中納罕，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圖畫值得光明帝國的皇帝世代相傳。

    卷軸徐徐打開，寬約三丈，卻是一副筆觸細膩的山水畫，一股清新淡雅之氣撲麵而來。

    斷雲不懂得繪畫的藝術，但他知道此畫絕非凡品，是以十分認真的體會畫作的布局以及每一處細節。

    斷雲越看越是不解，這分明就是一副普通地不能在普通的山水畫嘛，根本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這就是江山社稷圖？”王麗雅雖然不知道此圖對於軒轅器的意義，但她見斷雲與軒轅器對此圖都極為重視，心中難免好奇。

    不錯，這是軒轅家代代相傳的寶物。”軒轅器笑著說道。

    但王麗雅還是很快就沒了興致。看著一臉鬱鬱之色的王麗雅，軒轅器頗為無奈，畢竟他不能告訴王麗雅，這幅畫是光明帝國曆代皇帝傳下來的。

    軒轅一現在畢竟還是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