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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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凝在監察司見過許多種傳秘之法,有些懷疑是用這種手段在傳達什麽,於是各種方法試了試。不過,她始終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有一半時間都在想另外一件事。

    時至今日,她已經參與大大小小許多案子,積累了不少經驗,而這些經驗能讓她第一時間察覺現場的不對勁。

    正如她之前所說,一切都太刻意了,仿佛是故意設下一個謎題來讓人解。

    如果想要殺胡禦史滅口,或者報複之類,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那麽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麽?

    外頭天色已經漸漸擦黑。

    崔凝正抱臂跪坐在地上,皺眉盯著前麵擺成一排的書畫,“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

    崔平香看著地上的書,頭大如鬥,忍不住小聲嘀咕,“這些書畫和詩會不會是胡亂擺的,根本沒有什麽謎題?暗衛傳消息都沒這麽複雜。”

    “你說的有道理。”崔凝讚同,但又不完全讚同,“也許沒有傳秘,卻未必不能解謎。”

    她說著,回首看向牆角插著畫的瓷缸,其他兩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畫缸中原本應是放滿了畫,被人取出來六幅,裏麵還剩下許多。

    諸葛不離不等崔凝吩咐便起身將杠中的畫一一取出展開鋪在地上。

    等到所有的畫展開,連崔平香都發現一些端倪,“噫,這麽多菜園子。”

    諸葛不離睨了她一眼,“什麽菜園子,這叫歸園田居圖!”

    畫缸裏放的都是胡禦史的畫,攤開所有畫之後便能發現,他最喜愛畫田園景色,裏麵數量最多的便是園子菜畦,還有許多頗具野趣的鄉野田間風光。然而,被攤開放在桌上的卻全部避開了這類畫。

    按理說,那賊人若隻是打算故弄玄虛,隨便抽取畫作布置現場,有極大概率抽到田園畫,他卻恰恰好全部避開了。

    或許就是這麽巧,但崔凝認為,更可能是因為這些畫裏包含一些容易讓人聯想到“謎底”的內容,才被刻意避開。

    正在這時,趙賁過來了,“大人。院子裏裏外外都查了一遍,在南牆上發現半個腳印,不過現在天都已經黑了,我先命人去告知裴大人。”

    “等等。”崔凝從畫裏抬起頭,“府內是不是有菜園?”

    趙賁一愣,“是有一塊菜地,大人搜查過宅子了?”

    因為崔凝比他先到,他便理所當然的認為她先行搜查過胡府,心中一時有些不虞,既然已經查過,為何事先不說,仍打發他們哼哧哼哧又去查一遍?

    諸葛不離最擅察言觀色,當下便陰陽怪氣道,“我們大人晌午飯都沒來得及吃,進了胡府便站在書房門口等衙門來人,何曾查過宅子。”

    趙賁神色訕訕。

    崔凝沒理會他的想法,而是問道,“園子裏種的菘菜?”

    趙賁一時顧不上尷尬,詫異道,“是,不過菘菜已經收了,現下地裏空著。大人如何知曉?”

    崔凝指指地上的畫,“看畫猜的。他們把菜都收哪兒去了?府中有菜窖嗎?”

    雖然趙賁心中疑惑如何從畫中猜到,但也知眼下不是詢問的好時機,於是答道,“有的,不過方才我們已經仔細探查過,裏麵並未藏人。”

    崔凝本來已經有七八分把握,這會聽他如此一說,又陷入迷惑。

    “走。”崔凝起身邁過地上的書畫出了門,“去看看菜窖。”

    轉過書房沒走幾步便到了那片菜地,菜窖就在地頭不遠處。

    胡家大伯提著燈籠過來,“天色晚了,給大人們添盞燈。”

    “我下去看看。”崔凝道。

    “大人……”

    崔平香張口要阻止,卻見她已經順洞口爬進去,於是連忙接過胡大伯手裏的燈籠遞下去,“大人沒事吧。”

    崔凝伸手接了燈籠,聞言不由失笑,“一個菜窖能有什麽事。”

    菜窖裏空間的確不大,長寬都不足一丈,崔凝站在裏麵頭頂幾乎觸到頂。

    其中三麵牆壁都堆滿了菘菜,菘菜可能是被趙賁他們翻動過,堆的很鬆散,從縫隙中能看到地窖牆壁還是那種未完全夯實的土。另外一邊放了大大小小的缸壇,有些是酒,有些看起來像是醬菜缸。

    地窖隻有一個小小的入口,就算是白天,裏頭應該也很黑,到了晚上就更難看清了。

    崔凝提著燈籠湊近仔細查看,她挨個推了推,裏頭都裝了東西,重量各有不同,有些晃蕩有明顯水聲,有些沒有。

    這些缸子大小不一,最大的也沒法裝人。

    許是崔凝看的久了,上麵胡大伯緊張問,“難道父親會被人藏在地窖裏?”

    地窖裏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想到那些壇子,胡大伯心裏咯噔一下,心道別是老父被人砍了裝進壇子裏頭吧!

    崔凝聞言,心中一動,問道,“這些壇子裏頭原來有空的嗎?”

    趙賁他們自然知道壇子裏都有東西,不過並未一一拆開查看,因為那些壇子的大小都不足以裝下一個成年人,而現場血跡很少,不太可能有肢解之類的情況。

    “有、有空的。”胡大伯牙齒都在打顫。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瞬間寒毛直立。

    胡大伯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約莫是有幾個醬菜壇空著,我母親今年身子不好,便不曾做醬菜。”

    胡大伯不管家裏頭這些吃喝拉撒的事,因此知道的並不太清楚,但今年從中秋之後家中便不順當,母親一直與父親爭吵,他偶然也聽到幾耳朵。以往母親每年一入冬就會做許多醬菜,能吃一整個冬天,今年卻因置氣沒有做。媳婦也與他抱怨說,母親自己不做,還不許她們妯娌做,說吃醬菜臉都吃黑了,今年全喝西北風清清腸子。

    崔凝再次推動幾個特別重且沒有水聲的壇子,疑惑地扯開一個壇子封口。

    上麵趙賁見崔凝遲遲沒有上來,不由問,“大人可是發現什麽?”

    “你下來看看。”崔凝道。

    趙賁立刻下了菜窖,見她蹲在一隻一尺高的罐子前麵,提著燈籠探頭朝裏麵瞧,便跟著湊過去,待看清裏麵的東西,驚訝道,“是土?!”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