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算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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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大人駕到!
    崔平香羞愧道,“是蘇夫人和雪竹失蹤了,今早才發現。”
    死在樂天居裏的郎君不會是雪竹吧?!
    非是崔凝亂想,實在是韓開與崔平香前後腳來傳消息,不往一塊想都難。
    她現在手上一攤子事,根本離不開,隻好先對韓開道,“先去打聽一下死者身份和死因。”
    韓開有點猶豫,但還是應下,“好。不過大理寺與咱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以用點非常手段嗎?”
    哪怕崔凝習慣了監察一處的行事作風,聽聞這話還是忍不住道,“什麽井水不犯河水,一個朝廷的衙門,你就不能走正規途徑?”
    “他們若不願意透露呢?”韓開問。
    這倒不是韓開多此一問,在長安很多地方都有審理案件的權利,大理寺、監察司、刑部、官衙等等,經常出現會審的情況,但因為有一部分的職權重疊,單獨辦案的時候彼此又分的很清,一方麵是為了避免混亂,另一方麵也是防著到時候案子破了有人跑出來爭功。
    “不願意透露就想辦法問魏大人,無憑無據總不至於直接把人給關押了吧?”崔凝突然想到出手的那撥人勢力極大,萬一大理寺中就有他們的勢力,還說不準真能將人扣押,“若真出現此等情況,準你用非常手段。”
    “是!”韓開應聲離開。
    崔凝才開始問崔平香蘇府發生的事,“她家養了很多護院,加上你們又帶過去不少鷹衛,那院子即使算不上守衛森嚴,兩個大活人也不至於悄無聲息地消失,究竟怎麽一回事?”
    崔平香解釋道,“我們都懷疑是蘇夫人自己出的門。我們發現蘇夫人和雪竹不見了之後便開始滿府找人,驚動了她家兩個孩子,後來百般追問之下才從那個女孩口中得知蘇府有一個通往外麵的密道,那個密道除了他們三人之外無人知曉。”
    什麽事情能讓蘇裳瞞著所有人帶著雪竹出去?
    蘇裳心裏最重要的人無疑就是蘇雪風和兩個孩子,所以崔凝初步懷疑,有人利用蘇雪風引蘇裳離開守衛嚴密的蘇府,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雪竹。
    那麽,雪竹就不僅僅是一個用來試探蘇裳的替代品,而是他們未雨綢繆故意安插的一枚棋子。之前雪竹回城時在馬車上欲殺蘇裳,崔凝便有此猜測,所以才會直接把崔平香和諸葛不離都留在那邊,甚至還撥了兩隊護衛過去,就是想看看這個雪竹身上還有沒有什麽後招。
    “你們把雪竹帶回去之後可曾嚴加看管?”崔凝問。
    “有,除了蘇家護院還有我們一隊鷹衛,每時每刻都有人守著。”
    那就是早已經布局了。
    想到這裏,崔凝道,“我有了一點眉目,不過得先辦幾件事,晚一步過去。你先回蘇家守好門,任何人都不許出入,若大理寺有人過去查案,你也攔著,就說這是我們監察司重要人證的宅院,必須有上官批準才可放行。蘇裳不是個做事顧頭不顧尾的人,她若是不得已離開,一定會留下什麽線索,在我去之前不能被破壞。”
    “是!”崔平香應道。
    崔凝立刻去尋監察一處的監察使。
    在陸仲的供詞中,他通過中人皮十五介紹,從一個叫安河的牙人手中買下阮思木,也就是雪竹。當時崔凝覺得留著這兩人在外麵,監視著說不定能摸出別的瓜,這會兒卻是等不得了。
    她通知監察一處立即抓人。
    這件事讓崔凝真切見識到自己的對手能量,若逼急了,他們不僅敢在城郊為所欲為,在城中也敢!
    無論死在樂天居裏的人是不是雪竹,皮十五和安河這兩個重要人證都不能再留在外麵了。
    崔凝暫時不擔心魏潛,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幕後策劃這場謀殺的人目的是為了拖住他,因為他才是道門案的主要負責人。
    除了抓捕兩人,崔凝覺得自己也得用點非常手段,有現成的外力可以借助,傻子才單打獨鬥!
    昨天雪太大,監察司中有許多人都沒回家,一大早便已然人來人往。
    監察令被外麵差役掃雪的聲音吵醒,慢吞吞起身穿戴妥當,正欲喚人進來伺候洗漱,便聽門外差役敲門。
    “何事?”監察令一開口聲音微啞,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差役道,“大人,崔大人在茶室等您。”
    監察令原本平靜無比的臉上,一瞬間漫上一絲絲愁緒,“先給我打水洗漱。”
    “是。”
    盡管他很抗拒見崔凝,但還是飛快收拾好。
    “大人!”崔凝見到監察令,眼神一瞬間鋥亮。
    監察令進來的腳步微頓,謹慎問道,“這麽早過來……何事?”
    這短短幾日,他都被叫進宮幾回了?全都是因為魏潛和崔凝!是以見到她這種眼神就有點想逃避。
    監察令不是個怕事之人,相反,早年間他既能惹事也能抗事,可人總不能在狂風暴雨裏一輩子吧,他還想回家含飴弄孫得個善終呢!
    崔凝絲毫不饒圈子,也不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言簡意賅道,“樂天居裏死人了,魏大人被大理寺請去配合調查。下官想請大人想想法子讓大理寺把人放回來,或者把這個案子接到咱們監察司來!”
    崔凝在等待的時候煮了茶,此時雙手奉到監察令麵前。
    監察令撫須的手抖了一下,扯得他“嘶”了一聲,半晌才接過茶。
    崔凝抬起頭,笑容燦爛,“有勞大人了!”
    在這個節骨眼,魏潛名下的酒樓出事,怎麽想都不會是巧合。無需崔凝多解釋,他便能猜到這件事恐怕還牽扯了更多人,必定要將朝堂攪個天翻地覆,如果是這麽大一個案子,監察司早晚都要插手,他拒絕崔凝的請求也不過是逃避一時罷了!
    他越來越擔心自己致仕之後活不過第二天。
    “唉!”監察令長長歎息一聲,“放心吧,今日必叫他全須全尾的回來。”
    他喝完一杯茶便走,臨走還一語雙關地歎了句“茶難喝啊”!
    崔凝鬆了口氣,同時也很慶幸,有這麽一位能抗事願意抗事的上官。
    監察令早膳都沒吃,直接騎馬帶著幾個鷹衛趕往崇仁坊,到了崇仁坊直接鑽進一個熙熙攘攘的早食館子。
    “伱們隨便隨便坐,今日記公賬。”監察令回頭對幾名鷹衛道。
    “多謝大人!”幾人得了話便自發尋地方坐,有小二過去招呼。
    堂後又一個小二滿臉帶笑迎了上來,“大人裏麵請!”
    監察令一進屋,目光便鎖定一個在窗邊嗦麵的幹瘦老叟,“碰上熟人了,我坐那兒,給我上碗羊肉餛飩,多放胡荽。”
    “好嘞!”小二響亮唱道,“一碗羊肉餛飩!”
    監察令在老叟麵前坐下,笑道,“好巧,崔大人也在這裏用早膳呢!”
    這位崔大人,正是那位快要致仕的刑部尚書崔據,出身博陵崔氏。
    崔據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不熟不巧,有事說事。”
    “嘿。”監察令搓搓手,麵上笑容半分未減,“刑部最近又進新人了,是從咱們監察司挖走的。”
    崔據道,“魏長淵啊,他本就應該進刑部,聖上讓他去監察司不過是曆練幾年罷了。”
    “嗬嗬,也是,刑部人才濟濟,根本不稀罕,他在我監察司待遇多好,一進刑部就坐冷板凳不說,眼下連人都快保不住了,我說崔老,您要是護不住自己人,還是還給我吧。”
    崔據這才放下湯匙,皺巴巴的臉因為眉頭緊鎖顯得越發皺了,“何意?”
    刑部大部分人都休假,並非故意為難魏潛,況且知道魏潛在聖上麵前主動攬下這樁案子的人不多,崔據也隻聽到一點風聲而已,他不在意監察令嘴欠,而是想知道“保不住”是什麽意思。
    “客官您的餛飩!”小二放下碗。
    監察令從旁邊的筷籠裏取出一雙筷子,又加了多多的醋,待小二走遠才湊過去壓低聲音道,“他最近手上有一樁大案,能掀翻朝堂的那種,所以他被針對了。”
    監察令給了他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崔據懂但又沒完全懂,但他知道若非大事,監察令不會一大早跑到崇仁坊來與他“偶遇”。
    他喝完最後一口湯,掏出帕子一抹嘴起身往外走,碰見小二回身一指監察令,“他說今早請店內所有人吃早食,讓大家敞開了吃!”
    小二一聽,喜氣洋洋的高聲向所有食客轉達。
    聽著店內食客不住道謝,監察令頓時覺得嘴裏餛飩不香了。
    他吃完早食,細細思量一番,終歸還是免不了進宮一趟。
    那廂崔據出了館子便命人去打聽今早魏潛出了什麽事,待打探的人回來,一聽人被大理寺帶走,那是一刻也等不得,換上官服喊上兩名侍郎火速趕往大理寺。
    不過一個多時辰,魏潛便回了監察司,但同來的還有刑部三位主官。
    待監察令慢悠悠用完早膳,哼著小曲回來,發現不僅魏潛回來了,自己衙門堂上紅紅紫紫地坐了三位“爺”。
    “喲……”監察令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匾,語氣飄忽,“差點以為我走錯衙門了。”
    “才知道我們刑部的案子竟是把疑犯證人都弄到了監察司,唉,小魏一心破案,為人就是太率直了,對不住對不住。”李侍郎起身衝監察令拱手告罪,臉上卻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