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反對我和法奈在一起？”埃澤基爾直接問道。

    “假如是那樣的話，我也就不會讓你們訂婚，也不會把那披風交給你了。”

    林琴伯爵說著撚了撚嘴唇上方漂亮的小胡子：“但現在有些事情發生了變化。你要從全方麵去考慮，到底該怎麽做才是最好的？我不是說你剛才的答案我不滿意，而是理由，要注意理由，你的出發點到底是什麽?”

    我的出發點？埃澤基爾有點糊塗了。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父親想知道的到底是什麽。

    伯爵知道現在和兒子談這些還有點早。自己是過來人，又是一家之主，當然所有的事情都要看得明明白白。兒子雖然二十歲了，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要說在帝都這種政治鬥爭的漩渦中心生存，還是太嫩了。

    但是，成家立業的大事他還是想讓兒子自己做主。畢竟這個家將來是兒子的。伯爵已經垂垂暮年，而埃澤基爾則是前途無量。

    “家族。你應該從家族的方向去考慮。”伯爵耐心教導著自己的兒子：“凡事隻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那是小孩子的想法。家族現在最缺少的東西，是什麽呢？”

    家族最需要的東西？埃澤基爾張口無言。父親現在是伯爵，官拜軍務大臣。那真是要權有權，要錢有錢。就算是帝都真的像唐茜公主說的那般爭鬥起來，大不了全家退回南方的領地經營，東山再起也是遲早的事情。

    “又想不通了？”伯爵不想再這麽打啞謎下去了：“剛才你和公主談話的內容能告訴我嗎？”

    其實伯爵派去的人早就在門外偷聽裏麵的動靜。兩個人談話的內容也早就告訴了伯爵。

    埃澤基爾卻不知道這些，還是認真地把剛才在自己房間發生的事情大概講述了一遍。至於公主撲到他懷裏之類的事情倒是略去了。

    “如果公主都這麽說，看來皇宮裏的矛盾已經很尖銳了。柯文頓陛下雖然身體一直不好，但他絕對看得見兩位皇子之間的爭鬥。所以按照這個態勢發展下去的話，為了以最小的代價解決糾紛，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

    埃澤基爾聽父親說到這裏，不由得抬起頭驚道：“您的意思難道是……神前生死對決？”

    （看過亞爾斯蘭戰記的朋友可能會對此有些印象。作者在二十年前看過和漫畫版。寫此書的時候有所借鑒。2015年該作品被動畫版。最後吐槽：天野喜孝、中村地裏和荒川弘三個不同版本，還是最喜歡中村版了。雖然人物有些柔弱，不過那爾撒斯的神韻這個版本最佳。）

    “對。”林琴伯爵坦言道：“隻要柯文頓陛下還活著就不會讓自己的兩個兒子在帝都打起來。但按照現在的情況，他也拿不準哪一個兒子更有資格來繼承他的位置。更確切的說，是德拉王子和波諾王子兩個人各自把持了一半朝政，無論立誰為主，都會引起混亂甚至大動幹戈。隻有神前生死對決這種方式，才能壓住別人的口舌。”

    埃澤基爾知道，所謂的神前生死對決就是爭執的雙方各派出一名武士進行生死決鬥。決鬥必須以一方的死亡而告終。而勝利者可以自由的行使自己一方的主張。為了避免出現誤傷他人的情況，這種決鬥不允許魔法師參加，也不允許使用弓箭或者魔法銃之類的遠程武器。能參加這種決鬥的，隻能是正統的騎士。

    在決鬥之前雙方會在帝國教會的主持下發誓。決鬥的結果為天地人神公證。若有不服那就是違背誓言，人神共棄。

    相對於本來會出現大規模火拚的場麵，能由兩個人的決鬥解決爭端，無疑是比較好的結果。但這樣的事情也意味著會有一位勇士死去。這種神前生死對決很少進行。以往也隻在極為重大的事情上才進行過幾次。其中多數都是王位的爭奪。上一次的對決還是幾十年前進行的。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可能雙方都會邀請你做去這次神前生死決鬥的代理人。”

    “我？！”埃澤基爾一愣。他並不是害怕參加決鬥，而是覺得自己隻是個小小的百夫長，怎麽可能做這麽重要事情的代理呢？

    “對，就是你。”伯爵很冷靜的分析道：“在帝國的年輕一輩貴族之中，隻有很少的幾個是上過戰場的真正戰士，而你是他們之中的佼佼者。其他還有幾名將軍。但他們一來年紀有點偏大，雖然武技和鬥氣可能會比你略強一些，但畢竟年老體衰，早就失去了銳氣和衝勁；二來他們都是各家之主，擁有自己的領地。到了這個地位，還有人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拚殺嗎？”

    埃澤基爾認為父親分析的很有道理。因為神前生死對決一般都是由貴族身份的戰士參加，那些平民之中的高手被剔除在外，而在如今的貴族之中，除了那幾位戰功顯赫的將軍，他的確是首屈一指的戰士了。

    “父親，我能不能不參加決鬥？”盡管不甘心不戰而逃，埃澤基爾還是覺得自己沒必要參加這麽危險的事情。林琴家族大不了可以退回南方經營自己的土地，沒事去趟王室的渾水幹嘛？

    “你以為我們該怎麽做？大不了離開這裏對嗎？”伯爵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是傻子！兩位王子的人早就控製了城門。我們家族也早就被人盯上了，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你去參加決鬥，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我們家族能否存續下去！”

    埃澤基爾聽完之後感覺肩膀上的壓力倍增。他並不怕死，但對於從小接受家族教育的他來說，家族的未來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們支持誰？”埃澤基爾忽然問道。

    “大王子。”伯爵堅定的說道，“我已經和他的人接觸過了。光明教會也站在這一邊。”

    埃澤基爾點點頭。他對於這些政治陰謀一竅不通，隻會按照父親的意思行事。

    “然後我的建議是……在決鬥之前，你要和唐茜公主結婚。”伯爵說道。

    “為什麽？”埃澤基爾對於父親突然這麽說感到有點驚訝。

    “與公主結婚，有很多好處。第一點來說，雖然你實力占優，但既然是決鬥，就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如果你不幸身亡，雖然你的兩個弟弟也可以為家族留下子嗣，但你畢竟是長子，還是有自己的後代比較好一點。這也是家族為了你這一脈考慮。”

    埃澤基爾沒有立刻表態。伯爵繼續說了下去：

    “第二點來說，如果決鬥你獲勝了，那我們支持的大王子德拉就會繼位，那麽我們家族的地位就會更加鞏固。再加上你和公主這一層，那就更有保靠；如果你失敗了，那麽大王子一派將來恐怕會遭到清洗。而那個時候，公主會成為我們家族的保護傘。無論怎樣，公主都是王室成員。就是波諾王子再不情願，也會多多少少放過我們一馬的。”

    埃澤基爾知道自己在謀略上不如父親，甚至連兩個弟弟也不如——他唯一會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劍去殺死敵人。聽父親說了這麽多，他有些心煩意亂了。

    “那法奈怎麽辦？”埃澤基爾索性發問。

    “葉侯爵那邊現在也是自顧不暇。誰也想不到局勢會這麽快發展到這樣啊。”林琴伯爵說道：“好在你雖然和法奈訂了婚，卻沒有說明必須是正妻。如果將來你喜歡法奈，也可以一起娶了。這件事葉侯爵必然會有些意見。但我想他也能理解我們的做法。如果他就此取消婚約，我們也沒有辦法。”

    “不過葉侯爵也不是傻子。這件披風絕對要值十萬個金幣以上。他能拿這麽多錢讓女兒來煉製披風，也看出他在用心拉攏我們。以算計聞名的葉侯爵，怎麽會做無用的投資？”

    聽到這裏埃澤基爾心裏一陣難過。葉侯爵怎麽想他不知道，但他覺得法奈不可能會想用一件披風來騙得自己的感情。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是什麽性格他完全清楚——手中的披風摸上去就像法奈光滑的臉頰，埃澤基爾感到很對不起默默支持自己的少女。可是眼下的情勢涉及到家族存亡，他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在乎了，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再去顧忌法奈的感受。

    他隻能在心中暗暗決定：“對不起，法奈。如果我在神前生死對決中活下來，那時無論如何也要求得你的原諒。”

    “卜吉，該你了。”

    按照法奈的命令，卜吉站在了煉金釜的一側。他的左手邊是法奈，右手邊是塔格羅爾，在煉金釜的對麵一側，則是獸人貓女克沃莎。

    他們正在練習的是四個人協作進行調製。隻有這樣的調製方式，才能製作出煉成率更高，附加屬性更多的物品。

    四個人的瑪娜全都進入了煉金釜底部的煉成陣之中。四個人全都沉浸在各自的精神世界之中，盡力與自己的瑪娜交流著，協調進行著這次調製。

    煉金釜中煙霧升騰，一陣水汽飄了上來。

    “水蒸氣出現了，溫度有些過高。塔格羅爾，讓科裏亞注意降溫。”

    “好的。”按照法奈的命令，塔格羅爾開始認真的執行著。

    如今的縱橫大陸工房，隱隱形成了以法奈為中心的煉金合作體係。自從和卜吉協作調製聖騎士披風成功之後，法奈對自己的自信也增加了，隨後開始試驗四個人的協作調和。

    調製聖騎士披風剩下的龍鱗和龍血什麽的，她全都送給了卜吉。即使花了很多錢，可她並不覺得心疼。因為葉侯爵的家裏實在是太有錢了。不用說幾十萬，就是上百萬的金幣也很輕鬆的能拿出來。

    倒是卜吉接過那些材料的時候，手都激動得直抖。

    在科裏亞和塔格羅爾的努力下，水蒸氣消失了。煉金釜中的溫度逐漸降了下來。

    “就是這個時候！”法奈低喝一聲，伸手揭開了煉金釜的蓋子。

    一陣煙霧湧出——這是在煉成時由於高溫產生的水汽，其中還混雜了一些其他的原料雜質，也就是調製副產物的結晶。

    煙霧散去之後，幾個人把頭一齊湊到煉金釜的上麵朝下看去。釜底上靜靜流淌著一些濃稠的淡綠色液體。

    “看上去有點惡心嘛。”法奈撇著嘴說道。

    “索契，煉成值大概是多少？”卜吉沒好氣地看了法奈一眼，隨後問向已經站在自己肩膀上的索契。

    “很不錯，大概在80以上了。”索契歡快地蹦跳著。

    “那要是煉成值100的話，會不會變成墨綠色的一團……”

    法奈後麵還想說下去，不過看到三個夥伴不善的眼光，即使收住了嘴巴。

    “這可是我們調製的最好的一次了。不知道這麽高煉成值的增強劑會不會讓克沃莎成功啊？”卜吉看向死死盯著那一團綠色液體的獸女。

    “謝謝大家。我真的很感動。”克沃莎抹了抹眼睛，“如果沒有你們幫助我的話，也許我的族人們還要等更長的時間。”

    “不用客氣了。下麵就按照你的想法來自由的調製吧。”塔格羅爾繃緊了臉盡量讓自己不表現出一絲多餘的感情，回身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台。

    克沃莎從身旁拿出一個滴管，小心地把煉金釜底的增強劑一滴滴的轉移到另外的一個玻璃容器之內。然後用水和特製的清潔劑擦洗了煉金釜。

    這麽做是為了減少煉金中摻入不必要的雜質。作為一個煉金術士，任何的細節都不能放過。

    待煉金釜幹燥之後，克沃莎又取出了身後的幾個試管。裏麵裝的是製作藥物的其他幾種原料素材。

    卜吉和法奈沒有離開，而是湊在煉金釜旁為她加油鼓勁。

    克沃莎有一點點緊張，拿著試管的手一直在顫抖。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配置藥劑。進入中年級之後，她隻用了半年的時間就考取了藥劑煉金術士的資格。現在她已經算是個比較合格的藥劑師了。

    讓她感到緊張的是，這次要配置的藥劑並不是按照原有配方調製的，而是她根據自己族人的發病情況、氣候條件、飲食飲水和獸人的身體情況等等綜合因素集中在一起，自己發明的新配方。

    發明新配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治療瘟疫的配方前人留下了幾十種。克沃莎需要的隻是參透那些配方，然後總結出最適合自己的那一種。

    即使是這樣，工作量也是極大的。半年以來克沃莎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研究這種配方之上。可研究隻能是研究，沒有實際的調製是無法知道這種藥劑的煉成率是多少，煉成值和素材的關係是怎樣的……等等。其中最重要的還是這種藥劑的藥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