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索契的這個問題，塔格羅爾緩緩搖了搖頭，“我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艾克庫莫利亞的任何國家都沒有類似於史書一類的資料，無從得知這塊大陸何時起源，又是何時飛上了天空。那裏生活的人對自己的祖先也沒什麽印象了。”

    卜吉插話道：“其實我對此也早有懷疑。艾克庫莫利亞上麵的居民，是否就是大陸上因戰爭而死去的那些靈魂調製的？”

    潘克洛夫的確用艾克庫莫利亞在搜集靈魂，並以此進行研究。”塔格羅爾對此並不否認，“但也不能因此就說那裏所有的居民都是潘克洛夫調製的吧？”

    那可就奇怪了，”卜吉自言自語道：“我一直以為潘克洛夫搜集靈魂是為了調製出艾克庫莫利亞的居民呢。但聽你這麽一說，恐怕是我想錯了吧。”

    索契說道：“也未必就是你想錯了。潘克洛夫的煉金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也許他已經掌握了某些手段，可以讓靈魂體再生也說不定。就像你讓柏克羅在巴舍墨脫的身體裏複活那樣。”

    可是柏克羅畢竟是魔獸。正常人的靈魂肯定適應不了巴舍墨脫的軀體。再說把普通人的靈魂隨便放進一個身體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啊。”卜吉這些天一直在研究怎樣才能讓塔格羅爾再次複活。但真的做起來才發現難度極大。這些事他還不想讓塔格羅爾知道，所以並沒有詳細地說出來。

    不過有件事還是挺奇怪的。”塔格羅爾好像想起了什麽，“在艾克庫莫利亞，我從未見過有人死去。”

    啊？”不但卜吉和索契感到意外，就連柏克羅也大呼小叫起來。有生即有死，這是世界的規律，任何地方都概莫能外。長生不老這種事除了潘克洛夫這個生命瑪娜的契約者，就連遠古魔獸也做不到。

    塔格羅爾也覺得自己的說法有點駭人聽聞，趕快糾正道：“並不是說那裏的人不會死，而是我沒見過那裏的死亡現場。艾克庫莫利亞的居民一旦覺得自己即將死去，或者身染重病，或者遇到什麽意外，臨終時都會被送到神殿裏去，由牧師們替他們秘密舉行送行儀式。而屍體則同樣由神殿處理。神殿是神聖而又神秘的地方，直接歸潘克洛夫本人管理。就連我們這些國王和其他管理者都無權過問。”

    看來還是有不太合常理的地方。”索契撫著下巴，若有所思。

    總之潘克洛夫一定是在搜集靈魂，這絕對沒有錯。但是用來做什麽，我們還無從得知。”卜吉算是下了最終結論，“也許潘克洛夫的長生不老與此有關。”

    嗯。畢竟生命瑪娜的特殊能力就連我也不完全清楚。”索契也同意他的看法。

    好吧，我就想知道這些事情。老塔，謝謝你願意和我說這麽多。”卜吉說完就想回到表世界中去。

    別著急離開，我還有兩件事想和你說下。”塔格羅爾聽出卜吉要走，顧不上客套，焦急地出言阻止道。

    什麽事？”卜吉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林克爾頓讓我給你帶了口信。”

    林克爾頓叔叔的口信？”卜吉聽了十分激動。林克爾頓雖然脾氣有點古怪，但當初在伊卡洛斯學院對他十分關照，就說是他的恩人也不過分。“你剛才說過，他是艾克庫莫利亞的管理者之一，生活一定很不錯吧？”

    塔格羅爾遺憾地搖了搖頭，“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林克爾頓、希多等人對潘克洛夫的統治不滿，秘密成立了反抗組織，想要脫離‘神之眷顧’。但潘克洛夫已經注意到他們的活動。一旦被確實抓住證據，他們恐怕有性命之憂。”

    聽到林克叔叔處境危險卜吉立刻急了：“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幫助他們？他們能不能秘密地從艾克庫莫利亞逃出來呢。”

    逃出艾克庫莫利亞的方法也不是沒有，但他們好像不準備離開，似乎在謀劃著什麽。”塔格羅爾知道卜吉會擔心，於是勸慰道：“放心吧，林克爾頓他們做事很小心，暫時不會被抓住把柄。另外潘克洛夫還需要他們協助管理艾克庫莫利亞，所以現在對他們出手的可能性不大。”

    哎，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雖然塔格羅爾這麽說了，但卜吉還是放心不下。

    我想問一下。”索契這時又插話道：“你剛才說了，過去伊斯卡洛學院的老師們在艾克庫莫利亞協助潘克洛夫管理。他們具體在管理什麽呢？”

    艾克庫莫利亞是煉金術的結晶。由於體積極為龐大，潘克洛夫一個人是照顧不過來的。他手下的組織‘神之眷顧’有超過千人的煉金術師為其工作。主要是負責維持城市設施的日常運轉，比如傳送陣、公共電力、公路、航運等等。還有就是維持整塊大陸的內部運轉。那些是最為核心的機密，潘克洛夫沒對我提起過。”

    塔格羅爾說了許多，眾人能聽懂的卻是寥寥無幾。看來艾克庫莫利亞與大陸上的差異還是很大的。不親自去看看的話僅憑想象和塔格羅爾的解釋沒辦法全部弄清楚。

    我還是說說林克爾頓的口信吧。其他的可以慢慢談。”塔格羅爾說道。

    我們也在場的話不太好吧。要不要回避一下？”索契問道。

    沒關係的。再說你和老柏都和我有靈魂契約，什麽事想瞞你們也不太容易啊。”卜吉調侃道。

    其實對於這個口信我也沒太弄清楚。索契和老柏在場大家一起聽完分析一下那是再好不過。”

    見眾人都沒有異議，塔格羅爾繼續說道：“林克爾頓的口信是這樣的。”

    他首先說：想要超過潘克洛夫，就必須弄懂那本書上的最後三個問題。”

    哪本書？”索契和柏克羅麵麵相覷。但卜吉卻知道，林克爾頓所說的書必然指的是送給他的那本《煉成陣》。

    這本書是潘克洛夫所著，並非什麽特別珍貴的古本，在當年的學院圖書館就有收藏。但該書內容艱深晦澀，就連林克爾頓最終也未能全部參透。

    這本書卜吉讀過幾遍。在書的末尾，潘克洛夫提出了幾個他認為關於煉成陣的問題。但這些問題尚無人能夠給出準確答案。

    如果是那些問題的話，其中之一應該是——描繪煉成陣所用的點、線和圓都代表了什麽？”卜吉猜測道。

    塔格羅爾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說道：“沒錯，林克爾頓讓我轉達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說的這個。”

    點、線和圓？”柏克羅對於煉金術幾乎一無所知，所以摸了摸光頭以後保持了沉默。索契似乎知道一點，但還是期待地看向卜吉。

    請你先告訴我，這些問題林克叔叔已經有了答案麽。”卜吉先問道。

    他沒告訴我。他隻是說，如果不想通這些問題，就沒辦法和潘克洛夫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塔格羅爾如是說道。他自己對這些問題同樣無法解釋，所以很想知道卜吉到底會怎樣回答。

    好吧。對於這個問題，我想已經有了答案。”卜吉幹脆地回答。

    哦？那你來說說，點、線和圓都代表了什麽？”索契搶先問道。

    卜吉答道：“描繪煉成陣所用的三種圖案看似簡單，實則代表了極為深刻的含義。所謂的點，代表的是事物的開端；線，代表了事物的發展；而圓，則代表了事物的整體。”

    開端，發展和整體……”塔格羅爾喃喃道。

    卜吉微微點頭道：“是的。想要創造一個事物，必須要認清它的開端、發展和整體都是什麽。可以是一個很模糊的框架，但這三要素卻無一不可缺少。這三點的考慮越清晰明確，所調製出的煉成品就與意念之中的事物越為相近。所謂的描繪煉成陣，就是用無數個開始、發展和整體構架意欲調製之物的過程。不知道我說的是否正確？”

    塔格羅爾沉默不語。並非他認為卜吉所言有誤，而是為自己未能想到這些事而感到懊惱。幾乎每個煉金術師都會自己研究發明一些煉成陣。但誰想過煉成陣為何要這麽畫，為何繪出煉成陣就能夠調製出物品？

    看來卜吉的確在以自己無法想象的速度成長了。塔格羅爾甚至有些氣餒。去過艾克庫莫利亞之後他認為自己的煉金術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高度。但今天他才知道，卜吉能調製出精靈神弓並非偶然。

    有道理。有道理。”索契在旁邊附和道：“我對此也曾想過，但卻沒有你思慮得如此深入。今日受教了。”

    隻是些偶然的心得罷了。請說第二個問題吧。”卜吉謙虛地說道。

    塔格羅爾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就是——煉成值和煉成率是由什麽決定的？”

    這個問題當年我們在月湖邊上已經討論過了對吧？”卜吉回憶起當年的情景，微微地笑了：“因為世上存在著永恒的理性，就必然要用一些數字來描繪真實與理性之間的偏差。”

    是的。還有第三個問題就是——時間和空間都去哪裏了。”

    對於這三個問題，塔格羅爾的印象很深刻。盡管來到精靈的國土上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但這些問題還是能夠輕易的複述出來。

    這個問題……”卜吉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也想過一點，但說起來並沒有十分的把握。”

    還是說說看吧。”索契鼓勵道。

    卜吉說道：“用煉成陣調製物品的時候，其中也會包含了調製物品的時、空兩種元素。不，甚至還包含了更多的東西，比如說這個物品的命運。你在創造它的時候，它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但這個命運並非煉金術師所決定，而是物品天生就具有的屬性。打個比方，嗯，就好像父母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將來會成長為什麽樣的人。大概就是這樣。”

    這和時間和空間的去處有什麽關係呢？”塔格羅爾問道。

    整體看來，我們這個世界是由一個個隨機誕生的個體組成。每個個體不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麽，也就是不懂得自己的命運到底為何？再來打個比方，空間就好像一條船。船上載著我們這些無所適從的個體，在時間的河流上隨波漂流。我們所經曆的世界，是由船在河流上前進所經過的一個個港口組成。在每個港口總會裝貨、卸貨，船上不知所以的我們於是就會不斷被拋下，或是被裝上。生存和毀滅對於船和河流來說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麽說似乎太殘忍了一點。”塔格羅爾似有些不太認同卜吉的說法。

    的確是有些殘忍。自從我的裏世界進化之後，隱約地開始能夠觸摸到一些東西。剛才我說過，時間和空間就好像一條河和一隻船。但現在我意識到，這條河似乎是有生命的，它也受到屬性和命運的影響，有著自己的目的……”

    你是說時間這條河是活的？！”

    此言一出，甚至連此前不怎麽關心低頭喝酒的柏克羅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曆史長河這種比喻所有人都聽說過。但如果這條河是活生生的生物，那就太匪夷所思，甚至令人覺得恐怖了。

    這些隻是我的假象，並沒有事實依據來佐證。”卜吉笑了笑，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也許是我胡亂揣測也說不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潘克洛夫既然能提出這樣的問題，他的想法跟我也差不了太多。很可能也思考過這些。”

    太不可思議了。”塔格羅爾似乎有些氣餒地丟下一句然後說道：“那麽時間和空間的去處——也就是世界的終極究竟在哪裏？”

    所謂世界的終極，指的應該是創造者本身。”卜吉似輕描淡寫的說道：“但這並非指我們這個世界的創造者。通過煉金術，創造者本身也是由其他的創造者所調製而出，最終歸結為某個頂端。雖然假想起來似乎是無限的，但應該有一個唯一的頂端，而這個頂端，就是世界的終極。對於那個終極而言，我們這個世界應該是極為渺小低級的，連輕微的意識都不會受到影響。而在我們這個世界之下，還應該有其他的低級世界。它們的渺小也不為我們所感知。不過所有的世界中都會有絕對理性的存在，比如說一加一永遠等於二之類……”

    夠了。”塔格羅爾打斷了卜吉的話，“我不懂即使明白了這些，與打敗潘克洛夫又有什麽關係。”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可既然林克爾頓叔叔這麽說了，我覺得一定會有些用處。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應付波諾王子的軍隊。”卜吉說到這裏忽然問道：“老塔，能否告訴我，要怎麽做才能去艾克庫莫利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