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恍恍惚惚的從麵試間走了出來，一股不知道怎麽形容的情緒，像漩渦一樣在心中不停的打轉，隨著暴風驟雨的加料，漩渦越來越大，鋪天蓋地朝他襲來。

    “哢嚓”一聲。

    羅伊心中猛的感覺重重一擊，心裏好像有個東西支離破碎了，碎的那麽徹底，碎的的那麽絢麗，碎的那麽突如其來。

    信仰之鏡崩潰難圓。

    “嗨，羅伊？你……還好嗎？”

    屋外的麵試者看到羅伊出來，迅速的圍了一圈。剛才羅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樣子仿佛還在眼前，關於行業、領導麵試者如何選擇，著實打動了不少人心，再加上羅伊對paypal公司的讚美，讓在場的多數人都下定決心要投效這個公司了。

    羅伊行屍走肉般在人群的異樣眼神下擠了出去，臉上笑容的尷尬程度，已經可以挑戰吉尼斯尷尬記錄了。

    “難道他麵試失敗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還以為他是paypal的高管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paypal麵試這麽嚴格嗎？感覺他很優秀呀。”

    “誰知道呢，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呢。”

    “那我們……還一定要加入這個公司嗎？”

    “麵試看看吧，至少不會像那家夥那般丟人。”

    年輕小黃毛大笑道：“大家不要被那個白癡蠱惑了，paypal自然是優秀的公司，至於能不能麵試上，要看各自的本事。”

    “就是，他沒有麵試上正好少一個競爭對手，這麽好的公司，我還是要爭取下的。”

    “哎，這麵試好嚴格呀。”

    ……

    布蘭登、勞倫特麵麵相覷，看著羅伊魂不守舍的一步步挪動著身體，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心中巨大的落差。

    基諾-加登也開始自我懷疑，這次跳槽的選擇是對的嗎？

    周圍人刺耳的議論羅伊恍若未聞，他右手緊緊的按在心髒上，撫摸著信仰碎片，撕心裂肺的感覺這時候才如巨浪一般姍姍來遲。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羅伊迷茫的追問著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他這個還帶有傳統東方思維的男人，根本無法理解這次麵試的怪異。

    “難道隻是為了戲耍自己？”

    這不可能，如果paypal領導層如此荒謬，那就不會有未來矽穀半邊天的盛名了！

    “那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太差了嗎？”

    可是這也說不通啊，自己明明有管理、營銷和計算機編程經驗的，可以通過工作為公司創造價值啊！

    “或者說是我自視甚高，太過傲慢？”

    這tmd就更是笑話了，老子來這就是為了瞻仰大神風采，帶著虔誠、敬畏的心態，怎麽可能會傲慢無禮呢！

    “……還有什麽失敗的原因？一定有的，到底是什麽？”

    羅伊呆怔的離開酒店大堂，走出門外茫然四顧，遠望這世界遼闊的天空、縱橫加錯的瀝青路，四通八達的延伸向一條條未知的未來。

    天下之大，竟然沒有我容身之處？！

    羅伊自嘲的大笑，想來覺得自己已經小有威名，麵試工作時心裏還覺得屈尊俯就，現在好了，現實狠狠的給了一巴掌，這個教訓深刻又刻骨，原來之前所有的一切在別人眼中不過的運氣使然的笑話，別人眼中看自己隻有輕視和嫉妒，卻少了分敬畏和尊重。

    他想到上午時自己意氣風發從舊金山趕過來，心中那份篤定和自信是何等可笑。更滑稽的是，自己還在酒店走廊把paypal誇的天上少有，地下難尋，鼓勵所有麵試者努力發揮自己的水平，爭取到這份工作，結果——嗬嗬，第一淘汰的人就是自己。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羅伊想著自己傻逼一樣演了幾乎一天，就“嗬嗬嗬嗬”的大笑，忍俊不禁的嘲笑另一個叫羅伊的年輕人——勇氣可嘉，情商欠費。

    羅伊站在門口瘋瘋癲癲的自嘲了一會，便覺得無趣，傻子看久了，自己似乎也感同身受的體會了一把做傻子的悲涼。

    他想了想，決定反常識走相反的道路，去高雅一把，比如在百老匯聽個歌劇、戲劇、音樂劇什麽的，反正他一個也不懂，但是他仿佛已經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如同天籟般的美妙的交響樂，伴隨著音節的高低起伏，叮叮咚咚，自己意識也隨之縱情飛翔，雲遊在高山流水宏闊蔥綠的洞天福地。

    音樂劇……？

    羅伊昨天閑聊提議出去玩的時候，唯有詹米給出的建議是什麽博物館、藝術畫廊、音樂劇什麽的，那麽說，她肯定比較專業嘍。

    哈哈，朕已經等不及了，渴望一場音樂的甘露來洗滌下自己的傻氣。

    他撥通了黛布拉的電話：“讓詹米接。”

    “啊？哦。”另一邊換了一個人，疑惑道：“羅伊？”

    “詹米，我現在要去看音樂劇，或是歌劇、戲劇什麽的都可以，你能理解嗎？”

    “也許……是的。”

    “那麽你安排一下。我立刻就要去！”

    “哦哦，我需要查詢下演出信息，稍後回複你。”

    掛斷了電話，羅伊有了人生目標一般，精神了不少。

    他開著車飛速的趕回舊金山。

    15分鍾左右，詹米電話回複了過來。

    “羅伊，你是想看歌劇還是音樂劇？”

    羅伊哪懂什麽是歌劇，什麽是音樂劇，更何況，剛才他已經說了，隨便什麽都可以，為什麽對方就是聽不明白呢？他不耐煩道：“我不管什麽歌舞劇還是音樂劇，隻要我能去看，都可以，懂嗎？”

    “……我需要提醒下，音樂劇（ma世紀出現的新的舞台藝術……”

    “——都可以，隨便它叫什麽名字，ok？”

    “好的，羅伊，那你想是看歌劇還是音樂劇呢？”詹米聽得出對方情緒似乎不太好，但是歌劇和音樂劇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劇種，區別非常大，所以她不得不謹慎的再問一遍。

    “歌劇歌劇……”羅伊隨便應付了句。

    電話另一邊明顯很詫異，準確說非常詫異，詹米弱弱的跟了一句：“羅伊，你確定嗎？”

    “是的，我確定，百分之一百的確定，百分之一萬的確定。”

    “……可是，你知道嗎？歌劇主要以歌唱和音樂來表達劇情，核心就是音樂，從頭到尾大部分的功夫都花費在演唱和演奏上，而且歌劇是標準的美聲唱法，這是一種和其他唱法相比極為不同的唱法。歌劇主要都是意大利語，因為美聲的發音方式，需要聲音傳的很遠，所以需要語言中多有元音才能用力發聲……“

    “——重點！重點是什麽？！”羅伊感覺自己都快崩潰了，完全不懂詹米到底說的是什麽鬼！隻是想陶冶下情操而已，怎麽就這麽難呢？

    “……我意思是看歌劇，大多是抱著欣賞經典的心態去的，是在熟悉曲目、旋律的情況之下，去欣賞歌唱家如何用自己的藝術造詣去詮釋經典，是一種適合反複欣賞觀摩的藝術形式。”

    “能說人話嗎？！”羅伊崩潰道。

    “——你不適合看歌劇，當然也看不懂。”

    羅伊一個狠刹車，和旁邊疾馳的車輛擦肩而過，驚險的停在了樹邊，差一點車毀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