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走出廂房，外麵似乎已經全部準備妥帖。幸得我有先見之明早早收拾好了行囊。待我走至門口，隻見眾人已經在等我。

    我一眼便看到了長陽公主，她已扮男裝，不似我五大三粗，顯得嬌俏可人。她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東豫西勤也滿臉震驚。三皇子依然看不出神色，我想他應該是滿意的吧，至少沒有微微皺眉。最開心的莫過於念平生，對穎榮連拜帶揖。

    我有點手腳不知往哪裏放，想著自己頂著一張長陽公主的臉，是我又非我。穎榮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向我招了招手。我連忙跑了過去。

    走路，走路，步子小點。”我聽的念平生喊道，隻能學著長陽公主小步走過去。因為知道要扮長陽公主，我這些日子每晚都琢磨長陽公主的樣子。

    我本想騎馬，卻又讓念平生一頓念叨。隻能坐在馬車裏。馬車裏隻有三皇子，長陽公主卻是去與念平生坐了一輛。他們想的周到。

    我與三皇子並非沒有獨處過，而我現在心下卻慌亂的很。尤其是被穎榮戳穿了身份後。

    我已年過二十，女子的形態曾讓我一度有些焦慮，但西關素來衣著厚實，而我從軍時常穿布甲，卻也無大礙。

    可現在時近五月，天氣漸熱，長陽公主的服裝本身頗為貼身，顯得玲瓏有致，好看非常。但我已多年沒穿女裝，這麽好看的衣服，在我身上卻讓我有些局促。

    此外，即使答應了替長陽公主涉險，我對知的危險有些擔憂。這一路必定不太平。

    三皇子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我撩起車簾，看到穎榮高頭大馬，在我身側。他見我撩簾，漏齒笑道，“看你的眼神，怎麽馬車沒有騎馬舒服嗎。”

    我垮下臉，想想車廂裏三皇子，小聲說，“自然是騎馬自在。”

    穎榮手拉住韁繩，笑了一下，“長陽她卻不喜騎馬。你臉上的妝不適合騎馬，再等等吧。”

    我自然也是知道。

    你就做你自己，不要拘束，我的妝無懈可擊，即使北穎陛下，也得被蒙騙過去。”他說完朝我眨眨眼，我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五月的陽光明亮，一如在這陽光下的穎榮。他知我不適應，又同我聊了幾句。我心下稍安。

    我放下車簾，隻見三皇子麵色不豫，我想我同穎榮說話必定打擾到他了，遂眼觀鼻，鼻觀心，不做聲響。

    穎榮技法實數高超，我心急默念千萬不可慌了心神。三皇子他們需要我這個假公主，情況必定是十分凶險。我提高警惕才是保命之道。

    西關與北關離得並不是很遠，我之前估算從西關行至北關需五六日。若是我一人快馬，不進城則三日即可。

    馬車晃晃悠悠行了一日，進了央嘉西北麵的錙城。車定，我撩簾先出，見穎榮已在車前扶我下車，我心頭歡喜。

    下車後我正要扶三皇子下車，穎榮向我晃晃手指，“不可。”我尷尬笑笑，衝他小聲說，“侍衛做習慣了。”

    三皇子未等東豫西勤相扶便自行下了車，未行幾步，侍衛裝束的長陽公主便在身側了。

    我覺得我還是擔心自己為好，東豫和西勤自然會保護三皇子。遂上前與穎榮走至一處。雖然我與他不熟，但我莫名覺他特別親切。或許他知我秘密的緣故，他待我也爽快和氣，甚為親近。

    今晚下榻的客棧十分豪華，比西關的驛站強不少。我作為公主，待遇與侍衛也是不可同日而語。左住了三皇子，右住了穎榮。更有東豫西勤門前守衛。

    我食宿頗為小心，一絲不敢怠慢。與性命攸關的事我向來小心謹慎。想起初見長陽公主時她中的毒，當時幸有西勤，但西勤並不是萬能。

    我雖警覺了一夜，但一夜無事。

    第二日五更天我準時睜眼。我不用晨練，洗漱完後便呆在房內。婢女給了我一套稍輕便的行頭，我甚為高興。不久穎榮便來我處與我重畫了妝。

    我見他技法實在熟練，便問他道，“你怎會這般技法。”

    他與我說他從小就迷裝扮，跑了不少戲院伶人班，才學得一二。後來就常出入伶人柳巷，與那些女子做裝扮。

    我看他人高馬大，想他堂堂北穎世子，還是北穎唯一的世子，卻愛女子描眉畫眼的事，不覺笑出聲。

    他見我笑，說道，“我隻喜歡與人裝扮，可不喜歡扮女人。”

    我想象了下他扮女人的樣子，十足好笑。他也不忌諱與我說他出入伶人柳巷之事。我心想到，真的君子應是就是這般灑脫，視世俗如無物。

    我說道，“若是將來有機會必定要帶我去見識見識，我也很愛聽曲。”

    他看著我，笑的爽朗，說道，“本來那些姑娘們都黏我黏的緊，怕你去了，就沒我什麽事了。”

    我笑的開心，與他一起甚為輕鬆。

    早飯過後。便又繼續趕路。就這樣過了兩日，安然無事，隻是東豫和西勤時常不見人影。

    第三日晌午，念平生撩起車簾讓我出去。我見上午不見人影的三皇子已在車內看書，便跟了出去。給我換過兩次衣服的婢女在車下扶我下車。我心裏想著長陽公主平時的樣子，緩步下車。

    念平生表情嚴肅，平時我甚為狡猾的臉看起來有些狠意，又想起不見蹤影的東豫西勤，我心下駭然。看來出事了。

    念平生讓我在車前跟著走，馬車行的慢，我就當散步。

    這做公主就是好，旁邊還有個婢女幫著打傘。“你叫什麽名字”，我問道。

    那撐傘的婢女說道，“奴婢叫紅綾。”

    紅綾，紅綾，卻是好名字。”

    她聽我誇道，“有些得意說道，“是三殿下取的。”

    啊？”，我有些驚訝。“你是從宮裏來的？”

    是的。”她答道。

    好本事。”我誇她。

    公主說笑了。”她稱我為公主，既是三皇子的人，自然知道我是假冒的，我尷尬笑笑。

    你道我和公主像不像。”

    紅綾睜大眼睛，“公主不就是公主嗎？”

    我掩嘴咳了一聲。

    公主若是聲音再細點，就完全是了。”我看看這個小婢女，有點意思。

    我又與她閑聊了幾句，看看車隊，穎榮也不見蹤影。

    我得知這小婢女年十八，一直在三皇子殿裏當差。我想這三皇子常年不在宮中，看來這小姑娘忠心的很。

    我正要問些其他，她說道，“公主是不會和婢子聊天的。”

    我啞口無言。生平第一次被人嫌棄話多。我轉頭，本不想再說。無奈又得回頭，在她嫌棄的目光中開口，說道，“出了什麽事？”

    還好她沒教訓我話多，隻是看了看後方說道，“有個侍從不見了。”

    我心頭一跳。隻聽得紅綾說道，“你也是有武藝的，有啥好怕的。”

    我無語望天，有武藝不代表死不了啊。而且我那些三腳貓的功夫。

    看來念平生讓我下馬車無非就是讓我暴露出來，一別連累三皇子，二把矛頭都對準我。好你個念平生！我與紅綾散了會步，沒出什麽事，就又回到了馬車裏。

    中午簡單休整後便又開始趕路。倒了傍晚，我突然覺得人嗜睡的很。我強撐著精神進了城，隻聽得一聲到了。我撩開車簾見客棧，客棧是什麽名我已看不清，我搖了搖頭頭，實在困的很。

    我回頭看看三皇子，他也在看著我。我衝他笑了笑，實在熬不住睡意，倒頭就睡。迷迷糊糊他把我抱起出了馬車。

    我睡得很沉，即使周圍人聲嘈雜我也不願意醒。我又做了以前做的夢，隻是我這次不是皇子，而成了公主。我依然得意的很，走路學那三公主，我走著走著又走到了縣城大街。果然背後竄出一匹黑馬，直奔我而來，嚇得我趕緊又跑了起來，可是這公主華服實在邁不開腿，大寬袖被風吹鼓起來，跑也跑不動，街上的人也都哈哈哈的笑我。我回頭看那大黑馬離我越來越近。我做過這個夢，當時我一下子便醒了過來，可這次卻醒不過來。難道不是夢，我有點恍惚。身後的大黑馬還是向我奔來，我隻能拔起腿再跑。越跑心越悶，胸口似火燒一般，有什麽要漲出來似的。

    我實在跑不動了，可不跑就隻能被馬踩死，我閉上眼睛，使命邁著步子。就這樣不知道跑了多久，似有一輩子那麽長，我壓不住胸口火燒般的疼痛，睜開眼。

    眼前隻見西勤的臉，我壓抑不住，衝他噴血泄憤。

    我也顧不得什麽，噴完血就癱了下去。盡管我腦子混沌，也知我出事了，我強撐著睜開眼，卻模模糊糊。常年行軍，無論受多大的傷我都讓自己保持清醒。我模糊看到滿臉是血的西勤。他擦了擦自己，對旁邊說道，“看著她，我去看看殿下。”我看旁邊是穎榮，他摸著我的額頭，合上我的眼睛，柔聲說道，“沒事，睡吧。”

    掌心是如此溫暖，我覺得疲憊的很，渾身無力，我蹭了蹭他的手，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