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證據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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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作為朝廷的最高審判機關三法司之一。秦時稱為廷尉,漢景帝中更名大理,其後時稱大理,時稱廷尉,明太祖朱元璋設立大理寺時,便親口承認大理之卿,即古之廷尉。

    大理寺卿乃是正三品,而內閣大學生卻隻有正五品,明朝為了製衡官員,所以流行位卑權重,雖說內閣大學生一般都會加三公、三孤,但也能看出大理寺卿的重要性!

    大理寺卿張三謨鎮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哪怕明知皇上與內閣大臣們就在旁邊隔間內坐著,他今天也下定決心要將王承恩與駱養性二獠下獄問罪,以正國法!

    張三謨是東林大佬趙南星的徒弟。曾經在趙南星家,講學論道,麵壁十年,學業大進之後順利考上進士,有著大佬在上麵提拔,張三謨的青雲路走得很順利,短短十二年便成為大理寺卿。

    今天也是他仗著自己是大理寺卿的身份,力排眾議接下了此案,這的確是個足以名垂青史的機會,但是得罪皇上的後果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也隻有他背後有東林黨支持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啪!”張三謨一拍驚堂木大喝道“帶原告範永鬥上堂!”

    一身著錦衣腰掛玉佩麵白無須的中年男子走上堂來,看樣子反而沒有商賈的奸猾倒是有幾分儒士風範。

    “草民範永鬥拜見大人!”範永鬥向張三謨跪下行禮!

    “範永鬥你今日狀告王承恩、駱養性殘殺你範家族人,本官接下此案被告已經帶到,你現在將案情和事實陳述清楚!”張三謨神情威壓向範永鬥詢問道。

    “等等,張大人按照大明律例,民告官者皆要先杖責三十,張大人莫要忘了!”楊素在隔間裏出聲提醒道。

    旁邊的文震孟馬上出言阻止“皇上,這裏是大理寺,張大人作為大理寺卿,此刻代表我大明國法,皇上您也不能插手張大人審案!”

    “好,朕不說了!”楊素坐回去閉口不言!

    張三謨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皇上若是隻有這些小動作,那休想今日能夠阻攔他!

    嘴裏向衙役吩咐道“來人,將範永鬥拉出去杖責三十!”

    杖刑其實就是打板子,明朝打板子這個看似簡單的過程,實際上隱藏了很多貓膩兒,裏麵講究頗多,更有許多內幕,古時犯法最多杖責一百,但是這一百杖卻基本上毫無用武之處,要是想打死人,尋常人隻需十來下就被打得盆骨甚至內髒都破裂,就算是易骨境界的武夫也最多扛不過二十下。

    而且這打板子不是你有一身蠻力就能勝任的,古代的衙役先要練好的就是倆種打板子的功夫,這樣才能競爭上崗。

    一種是外輕內重,這種方法要平日裏找塊豆腐擺在地上,拿小板子打上去,隻準有響聲,豆腐不準被打破,等打完了,裏頭豆腐全爛了,外麵依舊是方方正正的一塊,絲毫不動才算合格。

    第二種就是外重內輕,要求衙役練到用衣服包著紙,打完一頓板子,衣服破破爛爛而紙張毫無損。

    等到上麵命令如何打的時候,如叫“著心打”,那就用第一種功夫,這犯人基本上是死定了,喊“著實打”,那就是打殘不打死,喊“著力打”,那就打個半死。

    若是上麵叫的是“用力打”,那就得用第二種方法,稍微給點苦頭,把屁股打得皮開肉綻,但是卻傷皮不傷骨,沒什麽危險休息幾天就能下地,要是喊“用心打”那就是完全做做樣子,打出血給別人看就行了!

    今日有皇上在此,張三謨當然不能再喊,但是官員們對於這種情況早有準備,衙役們隻見張三謨腳尖大大張開。

    哪能不明白張三謨的意思,領命之後將範永鬥拉出去“啪啪啪”就是一頓板子。

    等著範永鬥被扶回來時,除了臉色略顯蒼白屁股被打出血外並無大礙。

    張三謨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杖責已過!範永鬥你現在可以將案情當堂陳訴,不用怕!本官會為你做主!”

    “是大人,吾弟範永鬥三日前親自去賈府求親,不曾想在賈府遇見王承恩正指使錦衣衛抓捕賈赦等人,吾弟不畏強權上前爭辯,卻被王承恩嫉恨,令錦衣衛用鳥銃將吾弟活活打死!而且之後更是將我範家在京城的別府抄掉,所有族人都被北鎮撫司抓入大牢生死不知,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屬實,請大人明鑒!為我族人申冤!”範永鬥提前此事不由得滿臉悲切。

    張三謨同情的點點頭,鄭重說道“放心吧!這裏是大理寺,不管他是誰,隻要他觸犯我大明律法,本官就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你且跪到一旁原告石上!看本官如何還你一個公道!”

    “啪!”張三謨猛然一拍驚堂木,大喝道“帶被告上堂!”

    王承恩與駱養性大步走上堂,也不理會張三謨,神情淡漠的站在堂中。

    “被告兩人見到本官為何不跪?”張三謨兩眼一瞪大怒道。

    王承恩與駱養性聞言就跟看傻子一樣看著張三謨,絲毫不動!

    “大膽被告,身為朝廷欽犯,居然敢見藐視本官!來人給本官大刑伺候!”張三謨一拍桌子朝外麵旁邊站著的衙役喝道。

    衙役們忽然感覺到在四周警戒的錦衣衛們往他們身上投來的陰冷目光,嚇得渾身一顫!趕緊低下頭裝作沒聽見!心裏破口大罵親切問候張三謨全家女性!

    把王承恩與駱養性拖出去打板子,不管此案最後結局如何張三謨今天以後是青史留名了!

    可是他們這些動手的衙役被皇上和錦衣衛惦記上還能見著明天太陽嗎?他們可不傻!大不了把儀仗一扔不幹了,也不能做這些傻事!

    楊素坐在隔間裏能清晰的看見外麵的情形,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他來這裏為王承恩駱養性占場子,就算是一言不發,就能讓這些人不敢任性妄為,打狗還要看主人的,你張三謨有東林黨撐腰自然無所顧忌,其它人可不敢!

    張三謨臉色陰沉掃了衙役一眼,悶聲問道“王承恩駱養性,範永升告你們殘殺他族人,你們是否認罪!”

    王承恩駱養性還是當做沒聽見,悠然自得的站在堂中。

    張三謨氣急拿起驚堂木就要往桌上一拍卻又忍住,轉頭朝隔間裏望去,他算是明白了,隻要皇上不走,他今天就別想有個結果。

    文震孟忍不住起身想要開口,卻被楊素出言攔住“文震孟,這裏是大理寺!你可不是大理寺卿,張三謨不用你教他審案!”

    文震孟跟吃了蒼蠅一樣,上前也不是退後也不是,最後還是錢士升出麵將他拉回去。

    “既然被告不服訴訟,來人將證人帶上!”張三謨壓抑著怒火!

    一名身著紅錦棉襖,大約八九歲的丫鬟,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老漢,還有兩名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四人顫顫驚驚的走上堂,跪在張三謨麵前。

    “證人雪雁,你當日是否看見王承恩指使錦衣衛殘殺範永鬥等人?”張三謨輕聲向雪雁問道。

    “回大人話,奴婢當日親眼所見這位公公指使錦衣衛殺了範老爺!然後把我們大老爺、二老爺全都抓走了!”雪雁臉色蒼白有些顫抖的指著王承恩說道。

    “證人趙老漢,本官問你當日你打掃街道時是不是地上都是血跡,那些血跡是不是都是錦衣衛的車子行駛過後留下的!”張三謨轉過頭又向趙老漢問道。

    “是的,老漢親眼看見那些車上全是犯人,還不斷跟著滴血!”趙老漢不敢抬頭跪在地上悶聲說道。

    “好!”張三謨撫須笑道,再朝那剩下兩人問道“你們二人在北鎮撫司對麵街道上的酒樓做小二,當日是你們兩人在樓前迎賓,本官問你們是否看見錦衣衛搬運屍體?”

    “小人們當日看見過,那兩具屍體被火器打得不成人形,小人們現在都還能記得!”店小二異口同聲的說道。

    張三謨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猛一拍驚堂木大喝道“王承恩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沒什麽好說的!”王承恩麵帶冷笑終於開口。

    張三謨一喜心裏暗道不怕你和我爭辯,就怕你什麽話都不說,皇上就在旁邊,張三謨不能直接判兩人有罪,必須得令人信服!

    “如今證人證言確鑿,諒你也沒有什麽可說的!”張三謨不屑的笑道。

    “張大人從哪裏找來幾個阿貓阿狗隨意說兩句話就能確定咱家有罪?如果都照張大人這種審案,那咱家還跟駱指揮使說你張三謨為了能與兒媳婦偷情把兒子活生生逼死,駱指揮使是不是也該把你抓了下獄判刑!”王承恩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

    “王承恩你混賬!”張三謨雙目怨毒的看著王承恩罵道恨不得撲上去將王承恩活剮了,誰不知道他張三謨唯一一個兒子已經早逝,張家在他這一代絕後!

    這向來都是張三謨的逆鱗,今天被王承恩這個閹人添油加料的當眾提起,更是讓他怒急!

    “就許你張三謨放火,難道還不許我點燈嗎?”王承恩用太監特有的陰陽怪氣聲調嘲諷著。

    張三謨不再與王承恩胡攪蠻纏,他是看清楚了,王承恩就是純粹想要惡心他。

    “如今王承恩指揮錦衣衛殘殺百姓一案證據確鑿,本官在此當堂宣判,王承恩按律當斬,駱養性玩忽職守,更在事後幫忙掩蓋事實,亦屬於同犯!來人將這兩名人犯給本官拿下!”張三謨義正言辭的宣判道。

    堂下衙役卻都低著頭研究自己的腳怎麽長得這麽好看。

    文震孟看不下去了,怒懟楊素“皇上如今已經證據確鑿,張大人已經宣判,皇上該回宮了!之後的事情應當交由大理寺處置!”

    “皇上大明律是我朝治國安民之根本,皇上若是帶頭違反,豈不是置我大明江山於不顧,臣懇求皇上馬上回宮!”錢士升也站出來力挺道。

    “不急,朕在等人!”楊素淡淡的說道,隨即閉目養神!

    一眾大臣心底納悶皇上在等誰?這時候誰來也不能救走王承恩!但是皇上既然開口了,他們也不敢直接逼皇上離開!就在這裏熬著,對楊素采用非暴力不合作!

    就在堂中上演鬧劇的時候,大理寺外又趕來一大群官員。

    為首的正是成國公朱純臣,以及皇上的丈人勳戚周奎、田弘遇三人,之後的官員也全是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