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旁邊的大營，此刻不斷有拉著酒水以及各類牲畜的車輛進出，宮中的禦廚今日都被楊素特意召來，數千壇酒水堆成一座小山，營中此刻殺羊宰牛好不熱鬧，楊素要犒勞三軍自然不會吝嗇，美酒佳肴當然必不可少。

    對比旁邊的熱鬧場景，校場上的四衛營中剩下兩衛的將士卻個個冷汗淋漓，不敢抬頭！

    他們知道坐在上麵的皇上正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校場旁邊更站滿了虎視眈眈的天子親軍，隻要他們敢有一點不敬，那今日馬上就得人頭落地。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楊素看了看天色，站起身吩咐道“時辰已到，從現在起所有未趕到軍營的人，都給朕拿下，直接問罪！”

    校場上的將士聞言皆心有戚戚，心想皇上這次是來真的了！不過他們也沒有機會為那群同僚擔心了。

    “兩衛指揮使可有人在？”楊素問道。

    “末將在！”留守大營的一名衛指揮使連忙出列回應。

    “點將！出操！”楊素口中吐出四個字。

    “遵旨！”那名衛指揮使苦澀的對視一眼，卻不敢不聽令。

    一連串的點名下來，兩衛中竟然有大半的將領都不在營中，甚至其中還有一衛的指揮使也不在大營。

    將士列成方陣出操，人數便無法隱瞞，士兵也有五千多人不知所蹤，楊素麵無表情，心裏哪裏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將領不在多半便是尋歡作樂去了，士兵不在那肯定是被吃了空餉。

    明朝將領們吃空餉已經是慣例，大部分將領更是不光吃空餉還刨削士兵，將大部分士兵的俸祿剝削，然後大力培養家丁，直接將軍隊變成自己的私兵。

    四衛營也早已經腐朽，隻是比京城三大營稍微注意一點吃相，兩衛加起來11200餘人，隻吃了一半人的空餉，這種情況居然還算是比較好的！

    “那些沒來的將領，錦衣衛就地革職查辦！倒是少了五千多士兵，你給朕好好解釋解釋？他們是都當逃兵了嗎？士卒逃亡按律當斬，今日你要是給朕交不出五千人頭，朕就拿你的腦袋湊數！”楊素向那名指揮使大聲訓斥道。

    “皇上末將從來沒有克扣過軍餉，此事不是因為末將想這樣做，實在是不得不做啊！這軍餉從來沒有發實過一直都有克扣，末將每次隻能拿到不到一半的餉銀，如何能養得起那麽多士兵，再說養那麽多累贅，反倒不如練些精兵出來有用！”這名衛指揮使義正言辭的說道。

    楊素被這頂撞，心頭反倒高看這指揮使一眼，他不怕武夫桀驁不馴，就怕他們膽小如鼠，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楊素發現眼前這人身材高大，麵容威武，修為竟然也是易骨圓滿，沒想到這禁軍中原來也是由可造之材的！

    “你給朕練的精銳每日在營中聚眾賭博，甚至公然召女人入營！這就是你所說的精銳？”楊素指著搜查出來的賭具和那群女人被錦衣衛拿住的士兵反問道。

    那名指揮使聞言神色猶豫卻沒有開口辯駁。

    “剛才還敢跟朕說你沒有克扣過軍餉，你給朕練了精兵，現在怎麽不開口了？”楊素追問道。

    這句話讓那指揮使臉色通紅卻始終低下頭沒有說話。

    “怎麽不辯駁了，給朕好好說說！”楊素神情嚴肅再問道。

    “皇上，末將冒死進言，那群士兵不是咱們衛的，黃指揮使的確沒有克扣過咱們衛兄弟的餉銀，從來都是按時發放的。請皇上不要責罰黃指揮使！”一名小校忍不住跪下為黃指揮使辯解。

    “皇上，末將也能保證！”

    “皇上，黃指揮使是好人，沒有克扣過餉銀！”

    一群將校齊齊跪下向楊素辯解，校場中的上千名士兵也一同跪下為黃指揮使求情。

    楊素冷眼看著在場的一眾將士，就在眾人心頭忐忑之際，突然笑出聲來指著那黃指揮使問道“你倒是有些本事，能讓將士們為你效死，你叫何名？”

    “臣衛指揮使黃得功！”黃得功驚喜的跪下回答道。

    黃得功，楊素聽見此名心頭一動努力回想，這才發現黃得功也是明末的名將，他現在還隻是區區一個衛指揮使，但之後會官至太傅、左柱國，封靖國公，雖說南明的官爵都不值錢，但也能看出這黃得功的本事。

    黃得功年少時就有無比的勇氣，謀略過人。十二歲那年，母親有一回釀好了酒，他偷偷地給喝完了。母親責怪他，他笑著說:“賠你很容易嘛。“當時遼地軍事很急，得功拿了一把刀混在官軍中，跑到戰場上就斬獲了敵人兩顆頭顱，中獎賞後大概得了五十兩白銀，回家獻給母親，說:“我用這錢來彌補偷喝的酒。“

    之後更是戰功赫赫，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黃得功雖然粗獷勇猛，沒有文化，不會阿諛奉承，但卻忠君愛國，南明四鎮唯有他一人是真正忠於大明的。清軍南下後，弘光皇帝逃入蕪湖黃得功營中，清兵分兵來襲，黃得功率軍在荻港與清兵大戰。此時江北四鎮之一的劉良佐在岸上大呼招降，黃得功怒斥他，突然被身後的一箭射射穿喉嚨，黃得功見大勢已去於是抽出刀自殺。

    楊素也沒想到他此行借機整頓禁軍，居然卻從中發現一員良將，真是意外之喜！

    “承恩，去傳朕旨意，命東廠徹查禁軍克扣軍需一事，凡貪汙軍餉者都給朕抄家查辦！”楊素直接下令處置禦馬監的太監。

    又朝黃得功等人笑道“爾等都起來吧！軍餉被克扣是朕失察，非你等之過，能用剩下的軍餉為朕練出精銳，朕反而要記你一功！”

    “多謝皇上！”黃得功驚喜謝恩，他本來以為今日怎麽也得被治個知情不報之罪，沒想到皇上不僅不懲罰他，反而要給他記功，這讓他心裏充滿了對楊素的感激！

    “啟稟皇上，大軍以到營外，是否讓他們進營？”守在大營門口的錦衣衛來報。

    “不必，朕親自出去！”楊素否決道。

    人馬一過萬便一眼看不到邊，更何況營外現在有士兵民夫總計十萬餘人，若是等他們排隊按順序入營，那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楊素可等不及了。

    楊素側身上馬，旁邊的錦衣衛連忙上前開道。

    楊素轉過身來向黃得功招呼道“黃得功你隨朕一塊兒出去！”

    “末將遵旨！”黃得功欣然領命，從身旁錦衣衛那裏接過馬匹，翻身上麵跟在楊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