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宗鵬下了課，來到住院部。路過護士站，往裏看了看，護士站裏隻有劉淼一個人。

    劉淼正在埋頭看書，見汪宗鵬回來，立刻將書合上，站起來對汪宗鵬說：“汪主任，孫乾被孔哲的老師叫去了，說是有什麽事情。剛才我查看了一下孔哲的病情，既沒有要清醒的跡象，也沒有惡化的征兆。”

    “嗯。現在的年輕人都非常不靠譜，你得多操點心，別老是指望那毛頭小子。”汪宗鵬將講義夾放進辦公室，來到孔哲的病房。

    汪宗鵬用手背輕輕的觸摸了一下孔哲的額頭，有扒開他的眼皮看看瞳孔，“各相體征都正常，隻是昏迷不醒，跟植物人差不多。明天給他做電擊治療，你準備一下材料，今天晚上誰值班？”

    “我的夜班。”劉淼說。

    “晚上，可以適當的睡會兒，他也不是那種離不開人的病，我先回家了，有什麽事就打電話。”

    “嗯”劉淼感激地朝汪宗鵬笑笑。

    汪宗鵬走後，劉淼又回到孔哲的病房，看看孔哲沒有什麽異常，就提著藥藍去藥房準備明天的電擊治療的器材。

    放下器材已是五點半了，便去食堂提前吃了晚飯，然後又額外買了一些甜點，準備晚上熬夜時，萬一餓了。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先例，那是一個特護病人，家人不懂的醫療常識，一晚上喊護士喊了不下十回，最後把劉淼累壞了，由於下午吃飯吃的早，淩晨兩三點的時候，腸胃開始抗議，讓她差點暈倒。

    眼前的孔哲雖然不會喊人，但每隔一段時間，就得觀察一下，千萬不能出現紕漏，人家可是美術係的研究生。

    劉淼是護理學的專科畢業，對眼前的研究生級別的人物敬仰有加，特別是同齡人。能考上本科、研究生肯定是學霸了。劉淼向來對學霸欽佩得不得了。

    十二點，本來就很冷清的三樓特護病房區更加寂靜，廊道裏的一盞燈馬上就要壞掉了，一閃一閃地像鬼在眨眼。

    劉淼決定再到隔壁的病房看看孔哲，然後回到醫生辦公室小睡一會兒，老是這麽熬著，身體好難受。

    劉淼這次仔細地看看孔哲，這個男生身材還算高大，臉周周正正，談不上帥氣，也不算有棱有角，說到底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男生。要是在人群中不多看一眼，是不會記住他的。

    劉淼和衣而睡，也許是太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談戀愛了，男朋友就是那個研究生。不會是喜歡他了吧？

    夢境是美好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劉淼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她坐起來仔細地聽了一會兒，腳步聲由遠而近，是朝她這個方向而來的，便穿好外套、鞋子，站在辦公室門後，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地傾聽門外的動靜。

    腳步聲很急促，好像是一路小跑，腳步聲在隔壁的孔哲的病房前停下來，有人在說話：“孫老師，鑰匙在的我褲兜裏，你掏出來開門。”劉淼聽出是實習生孫乾的聲音，孫老師自然就是孫洪才了。

    窸窸窣窣的掏鑰匙聲音之後，便是鑰匙串上金屬鑰匙相互碰撞的聲音，他怎麽會有鑰匙，隔壁那間病房有兩把鑰匙，劉淼朝牆上望去，牆上隻有一把。

    門被打開了，急促的腳步聲又在隔壁響起，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劉淼看看表已是淩晨四點。

    隔壁的門沒關，隻見孫洪才手裏托著一套壽衣，藏青色的料子，上麵繡著一條長長的大金龍，呲牙咧嘴的，就像吞雲吐霧的東海龍王三太子。

    那個實習生左手握著一塊兒脊骨樣的東西，右手攥著一支銀色的畫筆。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說的是什麽。

    汪宗鵬主任下午還說過，明天要給他做電擊治療，我睡覺前還看過，那孔哲的生命體征完好，什麽時候出事了，哎呀！我竟然睡過了頭。

    孫老師也真是的，就是人死了你也得通知醫院，辦理完出院手續，再將遺體處理，這是現在就將屍體運走嗎？

    劉淼立在門口，孫洪才並沒有給孔哲穿上那黃金龍。隻是高高地托過頭頂，雖然托舉的不是重物，可是時間久了，一個姿勢下來，肯定會很累的。

    看樣子他們好像在做法，劉淼雖然搞不懂他們到底在做什麽，但有一點她很清楚，他們是在搞一些迷信活動。

    真是笑話，封建迷信搞到醫院裏來了，明天院長就將你實習的資格抹掉。

    劉淼正在為孫乾的命運擔心，她突然有點同情這位實習生了，工作還沒有著落，卻要因為在醫院裏搞封建迷信，在檔案裏記上一筆。

    忽然，她趕到身後好像是有人，女人的感覺最可靠，便回頭看了一眼。

    一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生正站在她的身後，朝病房裏張望著，劉淼看見她麵容姣好，像是一位大學生，也許就是這位學霸的女朋友，或者親人。

    “你是家屬、還是病人的女朋友？”劉淼冷冷地問她。

    那白衣的女聲朝她笑笑，嗓音甜潤地回答：“女朋友。”但她的臉上竟飄過一絲羞澀。

    原來人家有女朋友了，想想剛才做的夢，很搞笑的感覺。

    聽到病房外有人說話，小實習生抬頭看過來，然後疾步來到門口，將手中的脊骨狠狠地朝那白衣少女砸過去，白衣少女似乎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她襲來，整個人瞬間崩潰，腿站立不住，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實習生突然向少女襲擊，讓劉淼趕到很驚訝，發什麽瘋？平白無故打人家女朋友幹嘛，他醒來了知道你打人家女朋友，難道不會找你算賬嗎？

    “劉淼，快躲開她！”孫乾很嚴厲的命令她。這是小夥子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向來都是文質彬彬，柔聲細語的，簡直沒有點陽剛之氣，今晚這是怎麽了？打了雞血還是服了春藥。

    再回頭看，被孫乾投擲過來的骨頭樣的東西，落到了少女的身上，一股青煙，從少女身上升起，少女卻不見了蹤影。

    孫乾撿起那塊兒骨頭，右手緊緊地攬住劉淼的肩頭，朝昏暗的廊道裏張望著，似乎在尋找剛才被打的少女。

    劉淼第一次被男生這樣攬住肩膀，很有些不習慣，便使勁兒動了一下肩頭，可是那孫乾竟然攬得更緊了。

    這分明是趁機占便宜、揩油水或者說是吃自己豆腐。

    進了病房，孫乾將門狠狠地鎖好，這才鬆開手。

    “看見了，她是條鬼，就是她把孔哲弄得昏迷的，剛才她差點就要攻擊你了。”

    “鬼……難道真的有鬼，剛才那青煙，她瞬間就不見了。”劉淼似乎已經醒悟過來，想起剛才的青煙，在不停地後怕著。渾身開始哆嗦。

    此刻，昏暗的廊道裏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是女性的高跟鞋有節奏地敲擊著大理石地板。劉淼緊緊伏在孫乾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