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銀筆淬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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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淼使勁地朝車窗邊上退去,頭撞到了汽車的C柱上。

    顧不上喊疼,一個勁兒地大聲叫喊,就像遇到險境的動物用高聲咆哮來威嚇對手一樣。

    “別叫喚了,我是來幫你們的。”那個女人態度很冷峻的對劉淼說道,聲音不是很高,對劉淼來說卻極具威嚴。如同醫院裏院長下了一道命令,劉淼的叫聲便戛然而至。但牙齒在不停的顫抖著,上下牙輕微撞擊的聲音通過骨傳導,迅速地傳遞到大腦中樞,意識清醒的告訴自己,自己在害怕,要提防這個女鬼。

    劉淼有些後悔了,同時也相信孫乾的話是正確的,兩人雖然近在咫尺,的確是不一定保護得了自己,而是一定保護不了自己。因為身邊的這個女鬼現在離她更近,要想傷害自己,僅在一念之間。

    忽然又想起,自己是被孫乾做了護身的,所有的鬼暫時都上不了身的,於是又清咳幾聲,來宣示自己的膽量:“咳咳咳”。

    仕女用冷峻的眼神又看了看劉淼,劉淼如同條件反射般向後挪挪屁股。臉朝前麵望去,透過前麵的風擋玻璃,劉淼看見燈光下是被夜風吹動的垂柳的長長枝條。如妖魔鬼怪的發條。

    孔哲扭頭看見是自己筆下的那位仕女,想起在衛生間裏的事情,心裏大安。仕女回過頭來麵朝著孔哲,換上了一副笑臉,嫵媚嬌柔的神態讓人想入非非。孔哲從上到下打量著跟自己肌膚廝磨的仕女,臉就像畫中那樣紅潤,一襲白底粉花的長裙,外搭黑色的披肩,再配上款款深情的眼睛,孫老師有什麽理由讓卸了重畫。

    孔哲後悔為什麽當初不給她畫一幅旗袍裝,那樣就可以露出粉嫩的大腿,此刻的親密接觸意義非凡。現在可好,兩人緊緊挨著坐,可畢竟隔了一層裙紗,大煞感覺。

    孫洪才跟孫乾同時回過頭來,他們都認出是那位眼神憂鬱的仕女,因為之前見過她,他們也不那麽害怕。

    孫乾打開汽車的頂燈,扶住座椅,將脖子盡量扭向身後:“你怎麽知道錯了,你不是剛剛從畫裏麵走出來嗎?”

    映入孫乾眼中的美女跟仕女圖中的人物一模一樣,隻是比畫中更加嬌媚生動了些,不覺暗讚孔哲的筆法細膩。

    “因為我一直就住在那裏,隻是前天才被可惡的殷涵帶到這裏來的,不過還得謝謝她,要不是她,我還真的沒有機會,要不是她,我隻能住在那裏一個輪回一個輪回的苦熬,我已經熬了五十九年了,再有一就是一個甲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哎,不說了。咱們還是快點趕路吧。”仕女的語氣跟仕女的氣質有點差別。

    “意味著什麽?”孫乾迫不及待地問道。

    “以後慢慢告訴你們吧,咱們來日方長,不急的。”突然又很鎮定從容,但語氣與神態都是那麽和善。

    “咳咳咳”劉淼似乎要釋放內心的緊張情緒,無意間清咳幾聲。

    仕女扭頭看看她,目光依然是那麽冷峻。

    難道這個女人變態?是什麽讓她憎恨女人?劉淼敏銳地感覺到她厭惡女人,喜歡男人。

    想到這裏,劉淼將頭扭向窗外,看著外麵漆黑的風景,裝作自己不存在的樣子。

    孫洪才竟然好像忘記了身後的這個女人是一條鬼一樣,眼睛呆呆地看著那仕女,自言自語:“孔哲的筆法細膩得沒法說,畫出來的這輪廓婉約精致不說,再看看這色彩,小孫說的對,她就是整個畫展中的極品仕女,這幅仕女圖多少錢都不賣。”

    仕女知道孫洪才在誇獎孔哲的畫工,順帶也讚揚了自己的美貌一把,臉上的笑容不再憂鬱。

    孫乾知道了仕女不會傷害任何人後,還有正事要做,“真的錯了嗎?”孫乾從懷裏掏出仙骨,口中念了一句咒語,誰也沒有聽清楚。

    “是的,的確有一點偏差。咱們走那條土路。”孫乾將車掉頭。將汽車頂燈關掉了。

    “我在那裏住了五十九年,回家的路還不認識嗎?”仕女很平靜地說,但語氣裏有自豪的味道。

    劉淼趁著黑暗偷偷地觀察那仕女,也就是二十幾歲的樣子,跟自己是同齡人啊,怎麽就住了五十九年?對了,她是鬼啊!立時頓悟,她有點佩服自己的智慧了。

    汽車往回走了大約十分鍾,便拐向了一條土路。開始土路還算平坦,但後來越走越窄,車子顛簸得就像坐了古代的人工轎子,抬轎的人故意上下顛簸一樣。

    劉淼使勁抓住頭頂的扶手,盡量避免因為搖晃而接觸到那位仕女,孔哲則是隨著車子的搖晃身體不停地搖擺,似乎是故意要接觸到仕女那溫潤如玉的手臂一般。仕女看他的眼神也柔媚無比。

    已經不能再往前走了,孫乾隻得停下:“下車吧,前麵就是了。”

    “前麵還不是,得爬上那個山坡,過去就是一個大坑,那裏便是我們的目的地。”仕女不緊不慢地說道。

    孔哲又掏出仙骨,朝四周望望,感覺到一股寒氣從山坡的那端朝這個方向襲來,強勁有力的寒氣讓人難以抵擋。

    開始爬山坡了,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很陡,地上也似乎有路的痕跡,可是隨著山坡越來越陡,路的痕跡不見了,更多的是雜草和荊棘。

    虧了今天穿的是長褲子,要是裙子……劉淼暗自慶幸。

    前麵的路,其實不是路,隻能說是山坡,前麵的山坡的坡度很陡,達到了多少度,孔哲估計有75度,臉幾乎要貼到地麵上才能夠爬上去。誰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地往上爬,盡量趕著時間。

    被稱為仕女的女鬼在最前麵,終於到了上坡的頂部,在月光下看得很清楚,這裏並沒有寬闊的平台,而是一個尖銳的山頂,還需要再往下走。

    下去了就是目的地。

    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的時候腿隻有使勁兒地攀登,隻是感覺到累與酸。可是下山的時候,腿是不聽使喚的,竟然抖抖得厲害。

    剛剛往下行了幾步,突然聽到一個很沉悶的男聲:“回來了啦!”

    仕女柔聲媚語地回了一句:“回來了。”聲音裏充滿了**跟騷氣,劉淼惡心的想吐。她跟誰說話?像極了一個南方人。

    劉淼探頭看見左側有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正對著月亮在不停地吐納,但是他的臉卻隻有一半,舌頭裸露在外麵,不住地往下掉,他極力地想辦法將舌頭放回到那半邊口中,可是不管怎麽努力,舌頭還是往下耷拉著,獻血被不停亂動的舌頭甩了一地。

    “啊!”劉淼被嚇得腿軟了,腳下一滑,摔了個仰麵朝天。

    劉淼高頻率的尖叫已經將吐納的半邊臉男人驚醒,睜大單眼朝劉淼看看,發現有點不對勁,便不再理會劉淼,可是他看見了孔哲,使勁兒用鼻子嗅嗅,正要大步追上來,舞動著雙手掐向孔哲的脖子。

    仕女及時喝道:“他是我家的人,你幹什麽?”

    “哦,知道了啦。”伴隨著一聲甕聲甕氣的回答,那鬼停下來腳步,繼續吐納。

    孔哲想罵人,劉淼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