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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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雨的時候進山絕對是腦子進水才會做出的決定。

    起初,劉邦還有觀賞雨中美景的興致,但很快,他就興致全無——走了半裏路,馬車陷入了泥坑當中,好不容易拖拽出來,很快,另一隻車輪也陷到了坑裏。

    馬蹄打滑,行進十分困難,劉邦歎了口氣,披上雨衣從車上下來,他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木橋吩咐左右:“馬車先擱在這裏,咱們步行過去。”

    侍衛應諾,將劉邦緊緊護在中間,看著樹葉上掛滿的水珠,劉邦又道:“將林中的人也叫回來吧,這種天氣,就算有什麽惡蟲猛獸,也都回巢睡大覺去了。誰會跟朕一樣自找苦吃?”

    劉邦幽默的話語惹來一陣哄笑,滿身泥水的侍衛呲著牙從林中走出,模樣慘淡至極,劉邦摸了摸鼻子,這事確實是自己做的不對。

    找人嘛,什麽時候不能找?非得挑今天?

    劉邦暗自懊惱,可都已經走到這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王忠披著蓑衣,帶上幾個人去前麵探路,一會,他回來報告說“陛下,前麵就是紅楓觀了。”

    他旁邊的侍衛,也是今天的路導點頭道:“此橋名為楓橋,過了橋之後,就有石道,路會好走許多。”

    劉邦嗯了一聲,揮手示意前行,木橋有些年頭了,左右欄杆上刷的紅漆已經剝落,上麵的雕紋也已經磨損的很嚴重了。

    溪水潺潺,幽深的山中隱約能聽到幾聲鷓鴣的啼鳴,看著四周紫紅色的楓林,想到春秋之時,紅楓落地,順著溪水遠去,溫一壺香茗,與友人對弈言歡,這該有多麽的愜意舒適?劉邦歎道:“果真是一處世外桃源啊。”

    王忠不明“陛下,世外桃源是何物?”

    劉邦笑著解釋:“朕曾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說的是,大渝嘉賀年間,有一武陵人以捕魚為業,他順著一條小溪走,忘記了回去的路,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片桃花林...”

    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可謂是鼎鼎有名,被劉邦改頭換麵,添油加醋渲染一番,一群人皆被那美好而又虛幻的生活吸引住了。

    看他們一個個心懷憧憬的模樣,劉邦心中感慨,不得不說,陶淵明陛下的桃花源在這個時代,就是天堂。

    大家都想過男耕女織,富足安詳的日子,經曆過飄零的人,比其他人更能明白,安定是多麽的珍貴。

    可願望終究是願望,無論它有多麽美好,也不會成為現實,就像五彩繽紛的泡沫,一紮就破。

    這是封建時代,這裏是封建帝國。百姓需要承擔賦稅,需要承擔徭役,更需要上戰場打仗,生活給予他們最多的是困苦而不是舒適。

    “現實啊...”

    劉邦無奈地笑了笑,沉默無言,他不打算戳破這些人的幻想,美好的東西誰都不嫌多,即便是一個虛幻泡沫,有,也總比沒有要好不是?

    “你說的不對,那裏不是這樣的。”

    最終,是一個嫩聲嫩氣的童音打斷了眾人的幻想,這聲音剛出現的時候,劉邦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當他再一次說話的時候,劉邦這才確定,這裏的確有人。

    “誰?”

    眾侍衛皆拔出佩刀,將劉邦圍在中間,警惕地觀察四周。

    “嘩啦...”

    衣袂翻動,一個黑影從天而落,那是一個和劉邦年齡相仿的少年,身著青色道袍,頭發被挽成發髻,由一根木簪固定。

    更讓人驚歎的是,他的睫毛比女人還要長,還要黑,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珠子格外靈動。唇紅齒白,靈氣逼人。

    “好一個漂亮的少年!”

    劉邦抬頭看了看那棵足有兩丈多高的樹,問的第一句話是“你是從上麵下來的?”

    少年點點頭。

    “你是怎麽上去的?”

    “就這麽上去的啊。”說話間,隻見他,縱身一躍,腳踏樹幹,蹭蹭蹭,幾下就到了樹頂,身法之飄逸,動作之瀟灑,讓人歎為觀止。

    “這就是武林高手啊,他娘的,終於讓老子見到一個真正的武林高手!”劉邦喜出望外。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就十分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就是賊牛b,賊瀟灑的那種。

    可事與願違,他認識的人當中,隻有一個魏鞅勉強算是高手,但也僅限於戰鬥技巧,身體素質優秀,並不能像眼前這少年一樣飛簷走壁。

    “原來輕功真是存在的啊...”劉邦吞了吞口水,指著他道:“你,你下來,朕有話要問你。”

    少年縱身躍下,他看著劉邦“你是皇帝?”劉邦點頭“不錯,朕就是皇帝,你叫什麽名字?”

    “師父說了,不能跟皇帝說話,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在劉邦驚愕的目光中,他擺了擺手,從懷中掏出一窩雛鳥,轉身就走,劉邦嘴角抽搐,“敢情這家夥,上樹是為了掏鳥窩啊。”

    神秘少年的無禮舉動徹底激怒了侍衛們,王忠也憤憤不平,他用尖銳的嗓音大喝一聲“休走!”隨後,幾名侍衛就衝了上去。

    “你們要做什麽?”少年冷靜地看著衝來的侍衛,一字一頓道。

    膀大腰圓的侍衛呲牙一笑“不做啥,就是教訓一下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說罷,便迎麵而上。

    “師父說了,不能跟皇帝的人打架。”

    少年不理會,又轉身準備離去,侍衛們更怒了,這是絲毫沒把他們看在眼裏啊這是,“豈有此理,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兒,看某家替你師父好好管教你!”

    侍衛們將他圍了起來,其中一個一巴掌拍向少年,不料卻被人家輕輕鬆鬆就躲開了,侍衛臉上掛不住了,其餘幾名也一哄而上。

    少年身法雖然飄逸,但畢竟年輕,在幾個大漢的圍攻下,很快就被逼的無路可退。

    “過來吧你!”

    一名侍衛獰笑著,去抓他的手臂,少年沒轍,隻得抽手,手抽開了,落在侍衛手上的卻是一直嘎嘎叫的幼鳥。

    侍衛十分惱火地將鳥窩給扔了,少年見狀,眼睛中迸發出熊熊怒火,他招式忽變,攻擊也變得犀利起來,而且處處都是要害部位。

    劉邦的神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他看的出來,這少年學的是殺人本事,一招一式都是要人命的,如果他手裏有武器,那幾個侍衛恐怕就不是捂著褲襠慘叫,或者按著咽喉幹咳了。

    “這家夥真的是殺手?”他心中疑惑。

    侍衛也放棄了玩鬧的心思,殺氣釋放出來,刀也再次出鞘,那少年眼神冰冷,他以一個十分微妙的角度躲過劈來的鋼刀,手心裏多了兩條細細的絲線。

    在如此暗的光線下,那兩條絲線都能閃出寒光,很明顯十分鋒利,劉邦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正當他準備喊停。

    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阿恒,還不住手?”劉邦聞言轉頭,隻見從山道盡頭,來了兩個老頭。

    少年恨恨地看了那些侍衛一眼,跑到其中一個老頭麵前,十分委屈地指著劉邦道:“師父,他毀了我的玩具!”

    劉邦摸了摸鼻子,讓幾個大漢去欺負一個孩子,這事做的確實不地道,不過,他也隻是想瞧一瞧,這少年的真功夫,誰料想,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兩老頭很快就走到近前,劉邦這才看清其長相,站在左邊的那位須發飄飄,仙風道骨,眉眼間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右邊的一位,短發,皮膚黝黑,眼神讓人很不舒服。

    被他看著,就好像被一頭野獸盯上了一般,更讓他感到疑惑的是,他的衣著很明顯不是大渝民眾的裝束,而且,他的衣領是向左的。“披發左衽,這是胡人才有的打扮啊...”

    “小民慕容安南參見大渝皇帝陛下!”短發老者撫胸行禮。

    劉邦笑著點頭,這位的身法,他不在乎,劉邦在意的是,他身邊那位仙風道骨的老者。

    看他一臉笑意,沒有絲毫要行禮的模樣,就能知道,他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建安王了。親叔叔,劉邦不敢怠慢,他上前幾步,躬身行禮道:“小子季,參見皇叔!”

    果然,長須老者撫須笑道:“確實是長大了,一天一個樣啊。嗯,不錯,慕容兄,我的侄兒還可以吧?”

    慕容安南笑著點頭“誠聞大渝新皇,少有智謀,聰穎過人,是為一代英主,今日一見,確非浪得虛名,就是身體單薄了些,印堂隱約見青氣,這是中毒的跡象啊。”

    劉邦一驚,隻看一眼就知道他中了毒?這絕對是個高人啊,建安王歎了口氣,似是不願意再說此事,他岔開話題道:“季兒,你是怎麽和小恒起衝突的?看拿出了兵器,這要不是我們來得快,後果不堪設想!”

    建安王責備的語氣讓劉邦有些不爽“都是這小子不識抬舉,老子隻想問句話,竟然這麽拽,他娘的。”

    不爽歸不爽,在長輩麵前,劉邦不敢放肆他笑了笑道:“實不相瞞,侄兒見這位少年身法飄逸,上樹掏鳥如履平地,一時興起,就像試一試其身手,實在是誤會。”

    慕容安南哈哈大笑道:“少年心性,再正常不過了,玉宛兄,我們就不要再追究了。”

    劉邦心頭更是不爽,這老家夥見著堂堂皇帝還口出狂詞,好像錯就在我一人身上似的。

    “他娘的,倚老賣老誰有辦法?況且,他還是老子叔叔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長輩,算了,不和他一般計較。”

    劉邦訕訕一笑,建安王看著劉邦身後灰頭土臉的侍衛,皺眉喝道:“一群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滾去把身上洗幹淨?”

    建安王雖然遠離朝政,但再怎麽說,那也是親王,他的命令,侍衛們自然是不敢拒絕,一個個隻好去溪水裏洗澡。

    建安王看了看天空道:“這雨還得下,山裏陰冷,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回觀裏吧?”

    劉邦笑著答應,一路上,看著慕容安南,還有他旁邊那個漂亮的少年,劉邦不由對他們產生了濃烈的好奇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