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夯貨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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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參見陛下!”衛青進來行禮道。
“免禮!”劉邦笑著走到他跟前,拿起他腰間的銅龜道:“這銅的就是沒金的好看啊。”衛青回道:“臣已經很知足了!”
“果真?”劉邦似笑非笑地看著衛青,衛青表情肅穆“臣安敢欺瞞陛下?”
見他的眼神堅定,確實是真心話,劉邦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落座,這次封賞,衛青也有份,不過和他的功勞一比,獎賞少的可憐——隻升了一級爵位,現在還是個伯爵。
說實話,在劉邦奪權的過程中,衛青是出了大力氣的,倘若沒有禁軍的支持,即便有‘宰相黨’幫忙,他也未必能夠成功,況且,衛青對他忠心耿耿,辦事可靠,很對劉邦的脾氣,這次沒能重賞他,確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和魏鞅不同,衛青出身寒門,沒有顯赫的門第可以依靠,又無軍功,要封侯,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是武職,想得到爵位,需要的功勞遠比文職更加苛刻。
非有功不能候,非功高蓋世不能王,這句話其實是很模糊的。有功?什麽功?需要多大的功?功高蓋世?除卻帝王,有誰敢當‘功高蓋世’這四個字?
史書評價仁宗皇帝文武雙全,仁治天下,是君主之楷模,但在劉邦看來,他這位名聲遠播的祖父,未免有點沽名釣譽之嫌,一心隻想著鞏固自己的權力與影響,被那些道貌岸然,衣冠禽獸樣的儒生們忽悠的不知天南地北,過度孤立軍隊,捧高文官身份,這才導致大渝軍力日趨衰弱,國威不振!
他得了好名聲,雙腿一蹬走了,卻給子孫留下一地的爛攤子,沒有了軍功勳貴的製衡,世族漸成尾大不掉之勢,便宜老爹劉躍為了收拾這個攤子,大肆分封,試圖以皇族來牽製世族。
如今,世族的勢力沒有任何削弱,地方藩王又成了朝廷新的隱患,讓劉邦頭疼的緊,祖父加父親,爺爺和老爹一起坑自己,苦逼的人生啊!
劉邦不禁又腹誹了一會前兩任國君的施政國策,便把注意力轉移到現實中來,後人就得給先人擦屁股,這也是無從選擇的事情。
他讓王忠給衛青上茶,自己想了想,構思了一下,這才對衛青道:“今日召你來,主要是為了遷調一事,昨日,從各國遷調回來的士卒已經到了,總共兩萬五千多人,現在就在三鬆營駐紮,關於這些士卒的安置,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衛青心中一動,他很清楚,今上雖然年幼,但心智卻是極為成熟,他一方麵虛心納諫,聽取不同的意見,另一方麵,也極有主見。
如今問自己,肯定是已經有了想法,不過,既然皇帝問,實話實說也就是了,他沒多想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回陛下,依臣之見,當去劣存優,再做改造!”
衛青還是像以往那樣言簡意賅,劉邦身體前傾問道:“怎麽個去劣存優,再做改造法?說的清楚具體一些。”
“遷調而來的士卒,十有三四是年邁老兵,這些士卒已經不適合守城作戰,與其放在行伍之中,還不如讓他們卸甲歸田,一來可以為朝廷節省糧食,軍餉支出,二來,他們征戰半生,年老之時,也該還鄉了。
剩下的精壯,他們來自四麵八方,裝備,素養,高低不齊,如今就是強湊起來的雜牌軍,一群烏合之眾,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因此,必須重新編製,重新訓練,臣建議,另設一軍!”
衛青毫不避諱,的確,這些士卒都是從各個封國,各個王爺手下的私軍裏抽調出來的,他們能給什麽貨色,劉邦再清楚不過了。
不過,劉邦的想法有兩個,第一個是和太後一樣,將這些士卒填充進禁軍,增加禁軍的戰力,由皇帝親自指揮,第二個才是另設一軍。
在他的考慮中,第一個辦法是優於第二個的,本來,劉邦以為衛青會同意第一個辦法,但沒想到,他竟然選了第二種,而且態度還很堅定,難道,他不知道充實禁軍,能增加自己手中的權力,抬高自己的分量嗎?還是說...衛青有其他顧忌?
劉邦沒有說話,他手指敲打這軟椅扶手,沉吟半晌問道:“衛卿,你老實告訴朕,是不是怕這些士卒充進禁軍,會讓你有烈火烹油的感覺?”
衛青默然點頭,他有能力治理好禁軍不假,但他的資曆,他的背景實在是太弱了,當年太後不顧阻力,硬是將禁軍統領的位置交到他的手裏,這幾年過的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五萬禁軍盡持於他手,皇城守衛,金陵治安,這份權力已經讓很多人眼紅了,當時要不是他識時務,第一時間效忠於皇帝,做了正確的選擇,恐怕今日,他的下場和那些被抄家滅門的豪族大佬沒什麽兩樣。
經曆過這段時間的風雲變幻,饒是他心如磐石,事後想起來也不由後怕不已,而且,通過這次封賞事件,他也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根基還是太薄弱了。
腳下不穩卻身居高位,很容易栽跟頭,而且還是很痛的那種,這種情況下,他又如何能接受繼續擴大禁軍的影響力?
劉邦設身處地想想,便也理解了衛青的苦衷,的確,愛護一個人便不能縱容,適當時候,也要壓一壓,摔打摔打,一味的捧高有時候會適得其反,甚至被有心人利用捧殺。
衛青有這種想法,說明他心智成熟,懂得反省,反觀劉邦“這段時間,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了!”
“也好,就按你說的辦,衛卿,你是個聰明人,知道適合而止,這樣很好,有多少人,就是因為貪得無厭最後落得身死家破的淒慘下場。”
“能遇知己如陛下者,微臣死而無憾!”衛青感激道。
劉邦點點頭,他思索片刻道:“你的顧忌朕明白,但新建的軍隊,也得有人治理,朕現在手上無人啊,能用的人太少了,能治軍的人更少,所以,要是真沒辦法,這份擔子也得由你來挑!”
衛青道:“陛下,臣願推薦一人,可擔此重任!”
劉邦眼睛一亮“哦?是誰?”
“範睢!”衛青說了一個陌生的人名,劉邦狐疑地看著他問道:“範睢?此人是和來曆?為何朕以前從未聽說過?”
衛青解釋道:“此人原是河南鄭州人士,說起來和臣還頗有淵源,是微臣的同門師兄,微臣還未拜師前,他就已經學成出師了。
家師曾說過,範師兄是他老人家有生以來,所見過的,在治兵之一道上最有天賦的人,微臣啟蒙時所用的典籍,也都是由他所撰寫的。”
聽他這樣說,劉邦不由對這個名為範睢的人產生了幾分興趣,衛青的老師據說是叫礬文子,明明是個喜歡縮在深山老林裏麵,煉藥求仙的道士,卻偏偏習得一身排兵布陣,征戰殺伐的本事。
因不想讓兵家真傳絕世,每年都會出去找幾個資質好的徒弟來教,在古代,這種怪人多得是,劉邦也不奇怪。
但是他很好奇,衛青治兵的能力有目共睹,比衛青還牛的人,會有多大本事?劉邦覺得,像這種人才還是值得一見的“他現在在哪?”
衛青尷尬地說道:“一年前,他在淮陰軍中擔任教習,因為和軍中長官發生衝突,被解去教習身份,在民間遊蕩。
前些日子...聽人說他在江南與乞丐鬥毆,被官府抓了進去,在之後,就沒有音訊了。”
劉邦嘴角抽搐,和長官幹仗,被人清退,又和乞丐打架?怎麽聽都像是一個地痞流氓,這種人...靠譜嗎?
見劉邦有些猶豫,衛青保證道:“範師兄雖然人有些古怪,但在治兵一道上,臣沒有說半句虛言!”
劉邦擺擺手“卿不要多想,朕對卿的品性還是清楚的,高人行事,必有怪誕之處,既是賢才,朕自然不會置之不理,朕待會讓段固去查一查,看他現在何處...”
兩人談興正濃,王忠從外麵走進來道:“陛下,這是大理寺剛送來的文書。”
劉邦放下茶杯,接過文書隨意瞥了幾眼,當看到第二頁今年流放的人員名單時,他不由樂了,寫在最上麵的正是範睢二字。
“說曹操,曹操就到,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劉邦翻到最後,那裏有每個人所犯罪狀的大致描述。
隻看了兩眼,劉邦就樂了,他笑的差點從軟椅上摔下來,“衛青,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範睢,字明哲,原河南鄭州人士,永安元年六月十七日,於聽雨樓嫖妓三日,事罷不付錢...因其犯有前科,屢教不改,按大渝律當重處,叛流刑,永生不得回京...”
看著看著,衛青的臉就黑了,玩姑娘不付過夜費,這事要是傳出去,師門的臉都快被他丟光了!
劉邦戲謔地看著他“你再看看後麵。”衛青省略過中間的供詞,當他看到最後麵寫的“此人妄稱其為禁軍統領,博望伯衛青同門師兄,叫囂其師弟會來替他還清嫖妓費用...”雲雲時,臉都快抽成包子了。
“衛青從哪攤上這麽一個夯貨?官府要是能信他的話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