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火光中,他好像一條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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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寧立在帳頂上,下的命令卻如石沉大海。醉意陣陣襲來,他隻覺頭暈目眩到了極致,兩眼在刺痛中陷入濃濃黑暗中,隨後,不知過了幾時幾晌,才一點點恢複過來,眼眶尤有溫熱感。而等他回過神來,便見先前跑來報信的士卒不知何時一個個消失的無影無蹤,再細看,身周已然見不到半個人影。黑夜籠罩在帳門四周,火光仿佛遠遠在外圍了一個圈,圈外喊殺聲震天,圈內卻極詭異的寂靜,在這自家的大營之中,甘寧卻覺得自己仿佛被驅趕隔絕到了另一個世界。

    “哧”

    一杆長槍自帳下穿刺出來,甘寧雖在刹那間察覺到了腳下寒徹骨的殺意,宿醉嚴重的身體卻已然反應不及,被那明晃晃的槍頭極刁鑽的紮透了左腿,頓時血如泉湧,痛徹心扉。

    “啊”

    甘寧痛呼出聲,雙眼紅如燃燒的鮮血,他咬緊牙關,身體如山嶽沉淪般往下一挫,那陰險的長槍被氣力所激,如閃電般激射而回,不知撞斷了刺客的幾根骨頭,傳來了一聲重重的悶哼聲。

    甫一遇襲,便被傷到了左腿,在這必殺的陷阱中,可算是開頭便入了絕境。甘寧卻忍著劇痛,右腳重重一跺,整個人如流星一般墜入帳內,恰得外麵火焰照耀,便見帳中埋伏著十數人,各持刀槍劍戟,正要一並偷襲。而強運內氣的甘寧勉力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又是眼前一黑,昏沉沉的腦袋便如被千斤巨錘又掄中了一擊,眼前重影疊疊,腹中翻江攪海,而喉頭一陣鮮甜,他頭顱無力垂下,張嘴湧出一口酒液。而這酒液黃濁中還泛著血色,可見已是傷了肺腑。

    深醉、腿折、內傷,這三大debuff加在身上,若打開人物屬性,便可見一條條鮮紅,武力值更是狂掉。

    如此精心設計的殺局,從斷他腿限製移動力到內伏外圍環環相扣,甘寧此刻如何還不曉得是營中出了奸細,但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此時身陷重圍,也隻能怨自己在主公來臨前鬆懈!

    甘寧被圍,營門口夏侯惇卻已是無人可擋!

    他舞著長槍,夏侯祖輩傳下的奔雷槍法講究的就是勢大力沉,一槍一式細看並不精妙,甚至你說它就是掄圓了橫掃也有幾分形象。但在此時,作為箭頭一馬當先直直插入長安營寨的夏侯惇,麵對的都是些不通武藝的低級士卒,精妙的招式本就多餘,因此他手中青槍掃過,當真是沾著即死碰著就傷,砸中隻求個全屍。

    甘寧的一場酒宴,酒量弱些的文聘幾個反倒成了此刻的幸存者。遇襲後,他們也算反應迅速,忙不迭各自命人牽馬抬槍,披掛整齊。夏侯惇複又衝殺了半晌,便已被幾人團團圍住。

    文聘從軍不久,戰陣上的運使還顯稚嫩,但自幼習武的他,天下武藝高絕之輩他自然知個十之八九,尤其是夏侯惇的勇猛,他早在宛城就是親耳所聞,親眼所見。左右等不見龐德、張繡、甘寧、黃忠幾個主心骨露麵,年僅17歲的文聘也隻能咽口唾沫,與韓德對視一眼,齊齊持槍衝了上去。喝道:

    “夏侯惇休得猖狂!南陽文聘在此!”

    夏侯惇見是兩員小將拍馬迎來絲毫不懼,仰頭呼喝出聲,他早知長安兵馬大亂,幾員大將喝得死醉,剩餘下來能阻截的絕不是他的對手,心中不禁起了輕視之心,狂笑道:

    “來的正好!”

    又是掄槍便掃,雖槍如千鈞棒,砸的文聘二人苦不堪言,但除了虎口漸酸,血跡微現,一時倒也咬牙撐住,無性命之憂,三將就此在亂軍中大戰開來,動詞大次中便是百十個來回。

    此次夜襲,曹仁自知身負守衛函穀關重任,雖渴盼上陣殺敵,亦是忍住心中躁動,還坐關內。而曹營其餘大將,大半都隨曹操征伐徐州,因此重傷的重傷,被綁的被綁,夏侯惇被攔截後,夜襲的主力反成了另一方向的於禁、李堪和梁興。

    這三人武藝遠遜於夏侯惇,雖合力一處,但衝陣最看重的便是箭頭,他三人反複衝殺,依舊隻是在外圍撕開了幾道小缺口,雖有曹操兵馬源源不斷而來,一時半晌始終未能殺進內圈。

    如此焦灼半個時辰,黃忠、張繡龐德幾人趕到,這三人雖與甘寧一樣醉的一塌糊塗,但未曾受到突襲,又有文聘幾人做了緩衝,狂飲了半缸涼水,又催吐了幾個反複,狀態已經恢複大半。

    酒席中勸酒最勤的張繡自覺成了一切禍端的源頭,又惱又恨,持著虎頭鎏金槍奮力殺至營口,遠遠便見文聘、韓德已被夏侯惇抽打的麵色赤紅,嘴角及衣擺上血跡斑斑,身形搖搖欲墜,眼見已是不支,頓時大驚,呼喝道:

    “文聘老弟!速速退下整頓三軍,此獠由我來對付!”

    夏侯惇聞聲大驚,見得一員驍將跨騎神駿,手持金槍,自知強敵出現,而他原先便身負重傷,雖得救治,但今日奮戰多時,體力也是不足,若與來將再戰,總能得勝亦是討不了好去,不禁心生退意。他一槍重重抽在文聘二人身上,猶自不甘心的看向大營深處,自牙縫間狠狠蹦出話來:

    “甘寧,今日某未能報函穀關之仇,倒希望你能活過今晚,他日你我戰場再見,再由某來親自斬你首級!全軍撤退!”

    夏侯惇撂下狠話,撥馬便往寨外衝去,隻是他先時貪攻殺的深入,此刻再想出去又哪有這麽容易?

    張繡閃爍間便將文聘二人護在身後,幾槍便將想來補刀的曹營士兵殺退,隨後也不再追,就此守在一旁。文聘顫抖著手捏緊長槍,顫聲道:

    “咳咳、張將軍、不必擔憂我二人,速速將夏侯惇拿下才緊要,著夏侯惇乃是曹操宗親,久受重用,若能將他生擒,幾可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取下函穀關!”

    張繡輕輕扶住他,笑道:

    “主公常對我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區區一個函穀關,怎能與你二人相比?況且,你莫忘了,當日射穿夏侯惇左眼的人,就在你我身後。”

    隨著張繡輕笑話語,夏侯惇突覺後腦門傳來刺骨寒意,他不禁一個機靈,仿佛心底最深處的夢靨複醒,左眼可怖的箭創在眼罩下刹那間便如著火一般焚燒著他的腦漿骨髓,他左眼極為滾燙,渾身卻如入了極寒冰窖,動彈不得,隻有渾身的毛孔在告訴他,一股愈來愈強的氣勁正在急速逼近,將要帶走他的生命。夏侯惇在心中怒吼了千百遍,終是掙脫了這無形的束縛,冷不丁自馬上一個縱身,“嗤”的一聲,人在空中,一杆本該射穿他後腦的箭矢刺穿金鐵甲胄,隨後透肩而出,夏侯惇痛嚎出聲,整個人如河流中被叉中的遊魚重重摔落在地,等黃忠再要彎弓搭箭時,夏侯惇已被重重護衛住,隨後以來時百倍速度而退,轉眼已是不見了蹤影。

    黃敘這一箭,再次將夏侯惇射入瀕死狀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