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月海市，姑蘇的繁華，並不隻表現在層次分明的現代玻璃樓宇上。而叫嚷著八百年曆史的月海市，在三千多年曆史遺存的姑蘇麵前，更是不值一提了。

    夜小天與上官晴、榮芸三人在姑蘇市曆史氣息保存得最為完整，人氣最旺的老街上走著，感覺著撲麵而來的，仿佛都是三千年的風花雪月，雖然稍顯落寞，卻讓人不由得心旌動搖。

    此時的夜小天，收斂了一身的氣勢，跟一個平常人家的少年一般無二地，對一切老舊的事物，感到親切。

    小吃一條街，饒是對吃的東西沒什麽太多興趣，而且到了他這種境界，即便是十天半月不吃東西都不會感覺到饑餓的夜小天，也是一時感覺到腹中咕咕作響。而與他相比起來，上官晴和榮芸的表現，就有那麽與女神般的氣質，不太相符了。

    “哥哥，這個好甜啊，你可不要跟我搶！”上官晴往嘴裏塞著一塊麻糖，話都有些說不清楚了。

    “好吧，我不和你搶……”夜小天一臉黑線，但看到上官晴如此高興，心中自然也是高興。他能想象出來，自從來到姑蘇以來，上官晴極少有如此完全放開自己的時候。

    “咦？哥哥，你怎麽不吃啊？給你一塊最大的，嘿嘿！”上官晴腮幫不規則鼓起，一塊不小的麻糖偷襲地塞進夜小天嘴裏。她偶爾流露出來的小女兒頑皮，更是讓夜小天覺得難得一見。會說話的大眼睛似乎並沒有在意，剛剛是自己不讓夜小天和她搶東西吃的，這其中的矛盾，在這樣的氣氛下，並不會有人在意，反而，讓人無端羨慕。

    榮芸默默地吞咽著一塊麻糖，看著夜小天看著上官晴時滿滿是柔情的目光，一時有些黯然。

    “我這是怎麽了？”榮芸為自己突然而生出的想法，小臉一陣羞紅，別過頭去，似乎突然覺得，這甜到掉牙的東西，也並沒有那麽好吃了。

    人聲熙熙，大日攘攘。

    古玩街，夜小天看著那些明顯假物多於真物的店鋪，突然想起了月海市的半月坊了。

    而想起半月坊，夜小天於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在半月坊內，重生之後遇到的第一個真正陌生的女孩，慕容雪。

    “哥哥，快看，那邊圍了好多人呢！”夜小天正突然想到慕容雪而沉默片刻，上官晴的低叫，傳入他耳中。

    抬頭看去，不遠處還真是擠擠地圍了一大堆人，而且從那人群中，似乎是有人在起了什麽爭執。夜小天似乎有意讓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地與古武界的強者碰撞，讓他忽然有一種快要脫離凡塵的不切實際之感，所以，在上官晴提醒他前麵似是有什麽事情發生時，夜小天並沒有用神識去探察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而這種不探察而帶來的陌生感以及新奇感，也給了他久違的小興奮。

    “走，去看看！”拉住上官晴的小手，夜小天二話沒說，便眼眸放光地走了上去。

    榮芸奇怪地在後麵看了一眼夜小天，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夜小天，跟之前接觸到的那個少年，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同來。而更讓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心中竟然有一個想法，現在的這個少年，才應該是真正的夜小天才對！

    畢竟，一個十八歲的普通少年，比一個十兒歲的妖孽，更讓人覺得真實。

    ……

    姑蘇的古玩街，是神州名聲排到前列的古玩街之一。

    一般而言，其他地方的古玩街會出現的情況，在姑蘇這條古玩街上，也同樣會出來。比如菜鳥幾乎會被騙，老手也常常會失手，比如假的古董往往會比真的要能賣出更貴，比如誰又花天價，買回一件假的青花，比如，那些假到不能再假的東西，往往落到完全不懂古董的國際友人手中，還一臉激動。

    再比如，大街上倒在車前十米外碰瓷一詞真正的出處，就是在這種地方。

    萃錦齋，即便是在古玩如海般存在的姑蘇古玩一條街，也是一處聲名赫赫的古玩齋。

    這家古玩齋，不僅保持著一月平均出一件真物的恐怖頻率，更是連仿品，都能賣出堪比真品的價格。但明碼標價，仿品也從來都是以仿品的名義，賣出去的。這不能不讓人覺得詭異，但原因就是，這萃錦齋裏麵，就是仿品，也是出自那些古董大師之手。

    而賣的最好的，就是神州的仿古之王，造器宗師，鬼手錦川。

    鬼手錦川祖上便是真正的宮廷禦用匠師，傳自他這一代，已經是第十七代了。雖然往昔那些先祖的技術，到他這裏，已經是十不存二，但在聲名之上，鬼手錦川卻是達到了又一個巔峰。

    更可貴的是，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再頂著一個皇家禦用，雖然顯赫，但其實沒有任何自由而言的身份，造器宗師的名頭，給了他真正的地位與身家。

    加上神州這些年對傳統文化，尤其是非物質文化的重視，鬼手錦川更是直接當上了國家非物質文化傳承人的領導者。這個身份，同樣也是讓他在文化輸出的環節中，隱隱有一覽眾山小，高處不勝寒的宗師榮耀。

    而這萃錦齋，便是鬼手錦川祖傳家業。

    從來沒有人敢在萃錦齋麵前鬧事，但今日卻不是知為何，這裏竟然圍了這麽多人。

    擠進去之後，夜小天也大概聽明白了鬧事的緣由。

    原不是多大的事情。

    一個從外地來的女子，看上了一件鬼手錦川親自打造的仿元青花瓷器。古玩之中，無論是瓷器一類，還是玉器一類，但凡與元相關的，無論是在藝術層麵，還是在價格層麵，都往往會超出同樣材質的其他時代之物。再加上這件青花瓷器是出自鬼手錦川之手，而且在藝術形式上，甚至有不輸於古人的氣質，價格也是高得嚇人。

    這女子似乎是衝著這瓷器而來，但就是在幾乎與店家達成買賣意向的時候，卻是斜地裏鑽出了一個人，非說是自己先看上的，要強行以身份，讓那女子次瓷器讓與他。

    這女子確實是衝著這瓷器而來，而且從女子的氣質，以及出手便是千萬的態度上看出，她也並不是一個沒有身份來曆的女人。所以，她自然不會將就要到手的瓷器，就這麽因為對方的一句話就讓出去。

    看熱鬧，從來都是人類的習性，東西如此。

    加上這兩人，一個年輕貌美，一個似乎在姑蘇市的古玩界，身份也非同凡響，看熱鬧的人，更是比往常還要多。

    與這些人心中各懷鬼胎不同，當夜小天看到那女子氣得漲給的臉後，卻是有些驚詫。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