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身為醫者,治病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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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臨郡的雪,依然安靜地落著,放眼望去,隻能看到一片了無邊際的雪白。

    晴然頂著重重的雪幕在雪地裏走著。這時候應該是春末夏初的季節,她穿著從冬臨穿出來的絹履,那些厚重的雪毫不費力地鑽進她的鞋子裏,她的腳已經凍麻木了。

    冬臨島不歡迎她已是事實,她沒有必要留在那礙眼,悄悄離開時,竟忘了島外是無窮無盡的大雪。

    這渺無邊際的雪原,到底哪裏才是盡頭呢。

    想找一戶人家避一避風雪,可是,這附近有人家嗎?

    晴然隻覺得腳下無比沉重,一腳踏進雪裏,再拔出來就要費上九牛二虎之力。

    真想就這樣躺下去,睡了,罷了。

    如今,她還有什麽活下去的理由呢。母親已死,青姆已亡,她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親人。

    親人……

    哥哥前落……

    雪很大,晴然身上的衣物又很單薄,她快要凍僵了。

    幸好在風之城的時候,風少爺教過他禦神術,對她有所幫助,才不至於凍昏過去。

    走了快一天了,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村落。

    這時候天上的雪已經停了。

    有一絲淡淡的紅霞從濃雲中透出來,不甚分明。小小的村落就籠罩在這一片暗淡的霞光中,連邊緣都模糊成一片。

    晴然長舒一口氣。

    終於可以歇一歇了,或者找一戶人家要一口飯吃,即使不肯收留她過夜也是好的。

    她踏進村子,可是——

    周圍寂靜到可怕。

    晴然走近一看,才看清楚那些白雪覆蓋下隱隱露出來的,居然是人的屍首!他們橫七豎八地躺著,死狀極其可怕。有些甚至還瞪著眼睛,卻被寒冬凍住了眸子。

    晴然已經有一整日沒吃東西,見狀吐出了一些稀到不能再稀的液體,融入雪中,很快凝結。

    晴然仔細觀察者他們的死狀,覺得開始認為是被強盜或軍隊所殺的想法錯了,其實他們是得病死的,而且是傳染病。莫非青姆所說的疾病已經來臨。

    她站起身來,閉眼合手向天邊祈禱了一番,又繼續趕路。

    身後忽然想起一陣馬蹄聲!

    晴然驚恐地回過頭——一片蒼茫中,有一隊人馬在風雪中策馬而行!他們身上穿著盔甲,顯然是一支軍隊!

    難道是惡名昭著的青軍?

    逃!

    可是,觸目盡是一片蒼茫的白,毫無遮掩,她根本無處可逃!

    晴然隻覺得頭重腳輕,腳陷入了深深的雪地裏,再也拔不出來。

    聽說青國滅了雪國之後,便實行暴/政,任用一批酷吏,頒布了一係列法令。

    凜冽的寒風聲,馬蹄踏破冰雪的聲音,盔甲摩擦聲,刀劍出鞘聲,聲聲入耳……

    她再也沒有力氣了,倒下,在冰天雪地中。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華麗的幔帳迤邐展開。

    周圍沒有了寒冷,暖的好像春天一樣。

    她動了動,才發現自己躺在錦榻上,身上蓋了一條厚厚的棉被。被子做工很細,還有一種沉沉的香味傳來,讓人莫名地安心。

    她,這是在哪裏?

    晴然坐起身來。

    房子不大,布置得很精致,像是大戶人家小姐的閨閣。

    懵懂間,晴然還以為自己是到了天界。

    這時,有人推開門,見她站在屋子中間,愣了一下,進屋把門帶上,“姑娘,你可醒了。”

    晴然才知道,原來自己是被人救了。

    那一隊人馬,並不是青軍,而是冬臨的軍隊。

    “近年來戰亂不斷,又碰上疾病蔓延,夫人宅心仁厚,所以總派家兵出去巡邏,若遇上能救得,就救一些回來。”剛剛進來的那名女子說道。

    “你家夫人是……”晴然問。

    那女子說:“冬臨島第一夫人百合夫人。”

    那不是許諾的母親嗎?

    “你說外麵發生了瘟疫。”

    “是的,也不知怎麽回事,這瘟疫一爆發便不可收拾,夫人用盡了辦法也沒控製住。”

    晴然冥思一想,道:“你能否帶我去見你們夫人,或許我有辦法。”

    “好的,那就請姑娘費心了。”

    見到百合夫人,晴然便被她周身散發的光芒所折服。百合夫人帶晴然去看了一些得病的關在療養室的小孩,晴然仔細地檢查者他們的身體,便檢查,邊說:“他們可能是肺部感染了熱病,我這兒有藥方,去配置便可。”

    晴然列了一張條/子,上麵寫著藥方:炙麻黃、杏仁、生石膏、黃芩、射幹、蟬衣、僵蠶、前胡、沙參等藥物配合。

    果然,吃了這一副單子的小孩都奇跡般的好了。

    於是,晴然便用她善良溫純的心奔走在疾苦大眾之中,一天,兩天,直至幾個月……

    你知道嗎。

    每次睡醒我都會從一個繁華的世界中消失,然後去逐漸地適應那場突然其來的安靜。

    像是一條在大海中遊竄的魚,莫名的遊近一條靜謐的河流,緩緩直行。

    你知道的。

    那是一個不可逆的時光空間,每次我走出來了。就隻能繼續順著時光的軌跡默默行流,有時候我會回過頭看看那些慌亂而又美好的回憶。

    就像是一部倒帶的回憶錄,劇情會從最後倒到最開始,可你卻隻能看著,麵無表情。

    有時候你會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開始和以往不同了。

    有了成熟的心態,歲月留在臉上的紋路,嘴邊經常掛起的口頭禪,心裏開始住進一個很難被遺忘的某人。

    可有時也會突然想起以前還稚嫩的模樣,可以無憂無慮的看著時間流過,可以抓著每天日落的餘暉,可以數著滿天繁星入眠。

    可是我終會慢慢長大。

    原來以前的你已經不在了啊……

    當我提筆寫這封信的時候,我正在回冬臨的路上。作為一個有內涵的醫者,我感到羞愧的同時也感到我自己的渺小。

    我是這樣一個懶惰的姑娘,甚至正在慢慢變成一個刻薄的人,但我依然有所熱愛的,你,諾和我們的朋友們,我未來的生活,所包容我的事物。

    我明白自己是偏執的軟弱的,對於吵鬧的大小圈子有著天生的排斥,大多數時候對傷害我的人和事隻能心懷憤怒又那樣滑稽地妥協沉默,但我依然會得救,因為我有愛而想要保護的人,有你保護我且愛我,我懷著這樣的心,必然會最終恢複純良,就像我出生的時候那樣……

    為人開藥看病真的很累,她真想逃離這片大陸,逃離現實,不願意再做醫者。在治病期間,她省下時間給風前落寫信,信中以這樣柔婉的筆調寫著:

    我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講,我想對你講這一年中我經曆的事情,傷害了我的,改變了我的,讓我變成現在這樣一個不能再自稱孩子的姑娘。我明白這些都不算什麽,而生活總是充滿了背離和遺忘。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邊來聆聽你說話。

    我相信遺忘是一種美德,而善良則是我所能擁有的最卑劣的缺陷。因此,無論你看見什麽,請不要稱讚我,也不要責罵我。

    請容我叫你一聲哥哥。謝謝你,哥哥。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話。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在冬臨,我們很快就會見麵。

    苦中點甜,或許這就是生活的味道吧!

    因為太累,晴然終於也病倒了,還好有百合夫人照顧,他們駕著奢華的馬車迅速朝呼倫湖冬臨島飛去。馬車四周被四名勁裝男女圍繞保護著,四人身下訓練有素的高頭駿馬保持者與拉扯馬匹相同的速度,平穩的追隨而行。

    淡紫色的吊簾圍繞在車廂四周,薄薄的透明的輕紗一層又一層,掩蓋住車廂的景象,在雲層之上遊行,神秘而虛幻。

    回到冬臨島,百合夫人命人把晴然抱進暖閣,並抱放在柔軟的有著層層疊疊被衾的大床上,並請專人來給她看病。

    床邊站著一人,身穿花色素衣,鬢容有些蒼白,是百合夫人的乳娘淩花姆姆,她意味聲長道:“夫人,這位小姑娘可不比你的兩位女兒啊!”

    百合夫人輕言細語道:“她名叫晴然,是我在出雲城撿的一位姑娘,有得一身好醫術,配置良藥治好了無數病患者,為神州大陸立下了大功,自己卻累著了病倒了,我特意帶她回冬臨救治。”

    這時,許諾,芙兒走了進來。許諾看見了床上躺著不醒的晴然,忙皺起眉頭,擔心地問:“晴兒姐姐她究竟怎麽樣了。”

    傍邊低著頭的老太醫道:“回稟小公主,晴然姑娘在為人治病期間,過度勞累,飽經風霜,又加之氣候惡劣,禦寒術不強,冷熱交替,受了大寒,病好難以治根。”

    千裏芙幽右邊耳旁挽了一個垂落的小發髻,並戴著一朵淡黃色芙蓉花。她走過來摸了一下她的手與額頭,道:“或許,卓旭身旁的兀神醫能治好她的病。”嘴角彎起一絲奇異的弧度,明豔的容顏上有著對此明顯的不滿與不屑,似乎因她的到來略顯排斥與不高興。但究竟為家裏做了些有意義的事,並是母親看重與帶回來的。

    百合夫人帶回一個舍己為人治病救人的聖潔無私的女孩在島中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