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落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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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風景如畫。

    易蕭坐在橋邊的柳樹下,看著滿天的繁星,心中的痛又不免加深了許多。

    師兄海星織是否回冬臨島與夫人紫襟仙子團聚了?藍澈大哥是不是正在藍家商會上為財務周轉的事著急?

    飛雪茵兒和綿綿這三姑娘一定又不知在哪調皮華麗蛻變,而自己卻坐在這裏發呆……

    師兄、藍大哥、飛雪、綿綿、藍六妹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最親的人,他們雖不是自己的親兄妹,但每次見到他們都很高興。記得大哥曾經說過:兄弟的情誼是最真的,而外麵總是勾心鬥角。當自己兄弟們麵對麵的開著玩笑,看著越來越成熟的兄弟,心中卻不會有一絲的擔心,因為兄弟之間不存在背叛。

    還記得當初和藍大哥在塞外的麥地裏,看著夕陽落山,看著越過夕陽的機肈,那時才是開心的時候。那時大哥已經十七,他說:我們一定永遠是兄弟,兄弟不能互相離棄。那時的他看著大哥堅定的眼神,不由得自己的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依舊坐在石橋邊的欄杆上,易蕭的眼淚已經溢出,看著水中的繁星,突然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在一旁瘋玩的小子,而是兄弟們中的一人。可是最近自己真的好累好累,私塾先生的責罵,說自己不懂國語,氣得藍大哥拿板子砸自己,拿墨潑自己,還有……

    想起師尊風前落的厚愛,更讓自己覺得使命深重,在落梨那片寧靜故土充滿他們這群人的歡笑,充滿兄弟情誼。

    突然,易蕭淺淡的笑了,看著自己手中的鐲,這鐲子,他記得那是師兄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師兄還說:蕭,記住,這裏有你的兄弟,你的家。易蕭看著師兄海星織那雙堅毅的雙眸,堅定的點了點頭。

    自己還能回去嗎?還能實現當初兄弟們的諾言嗎?難道要這終將成為遺憾?

    易蕭站了起來,月光也隨之白亮了起來,一個悠揚的起身,帶著對兄弟們道不盡的思念帶著對兄弟們數不盡的回憶。

    昨日,師兄海星織來信,急招聖劍傳人易蕭回中原落梨山莊,聖尊有要事相商。

    易蕭接到中原來信,邀請聖劍傳人去正義山莊謀事後,心中有些惆悵,還是舍不得江南美景和江南小巷聲色動人的姑娘。

    正義山莊乃中原武林第一山莊,號落梨,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第一把手,坐落在中都郊外。

    江湖,是雷霆般的刀,是閃電般的劍,是一腔永遠奔騰的熱血,而落梨是俠客的江湖夢。

    落梨的莊主為徐謙,少時做過京師學堂的夫子。

    落梨幕後還有一位神話級的人物,那就是北溟聖尊風前落。他現今約莫四十來歲,正值身強力健大展弘誌之時。他雙腿早年時有些殘廢,總是坐著輪椅由義女陸小泉推著在那一大片一大片梨林下散步。粉色的梨花瓣兒簌簌下落,愜意地落在他們的發絲間、肩頭,陸小泉總是在那時靜靜地吹起玉簫……

    風前落容貌清俊,雙目溫潤如瑩玉,眉宇間有淡淡的光環,是那種讓人細看下去,卻有如著迷一般,讓人舍不得挪開視線的華采。

    秋已漸漸逼近,遙望不遠的寒冬,仿佛已看見暗淡的陽光。

    初晨,風寒寥峭,弱柳扶風,斷橋旁河畔邊。江南昔日把酒言歡的朋友正揮手作別,臉上揚溢的微笑卻掩蓋不了別離的愁緒。

    古老幽靜的林**上,輕快的駿馬風一樣疾馳。馬背上,易蕭立於馬上劍眉斜飛入鬢微微蹙起。墨色的眸子裏有著淺淺的不羈的神色。僅是隨意掃了一眼便策馬離去。一美麗少女汀雨綿環抱男子腰間,瞬間的回眸,依稀是婉約的背影與飄揚的長發。這一場景引得驛道上的官員激動不已。

    初春的落梨山莊,寒意並未散去。

    清晨,海星織負手站在窗邊,窗外,遠處重重疊疊的山巒之上,還有白雪覆蓋。而近處山莊內湖畔的楊柳,則抽出幾枝新芽,嫩綠的枝柳在風中搖擺,煞是迷人。

    停在柳條上的幾隻新燕突然騰空,海星織側耳一聽,喃喃道:“好馬,好馬,就是別踏壞了我新種的雛菊。”

    海星織記得,多年前的落梨山莊,景色和如今,並無多大的區別。

    不過是,如今故人又重來!

    易蕭的父母在戰亂時離別,遂從小便跟著遊俠四處流浪,自那次被狼族密謀刺殺青國後主風前落事端過去,風前落憐其為師妹晴然愛子,沒有怪及,並把他點化成入室弟子,他便視師父風前落如同自己的父親。而另一位師弟藍澈,則是在十五歲那年由江南藍家雙老求高人引薦拜入師門的。海星織記得,易蕭拜入師門時,師父眼神中閃過的那抹複雜的神色。

    那年,他們十七歲,師父帶著他們走進落梨,在此小住。

    那時,年少的易蕭與同樣年少的海星織站在落梨的雪之涯上,腳下是層層的雲朵,翻湧不息。

    易蕭望著遠方,道:“師哥,我聽聞,俠以武犯禁。”

    “我卻聽聞,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看來……我們注定分道揚鑣?”

    “當展翅飛翔之際,你已經無法回頭。”

    腳下的雲朵,翻湧得,似乎更是厲害了。

    注定分道揚鑣的,注定無法回頭的。師父說:“海,你與蕭兒皆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不僅僅隻是在武功之上。”

    可是師父,若是在武功之上,師弟,怕是勝過我的吧?所以你把《聽鬆指法》交給我時,特意囑咐,好好珍藏,不可讓他人奪走。這個他人,是師弟?

    如今,真正的奇才已經展翅飛翔了,他不會回頭,我亦不會讓他回頭。

    注定,分道揚鑣啊……

    落梨別院,六角亭畔。

    海星織輕歎:“易蕭,五年了啊,你終於回到落梨了。”

    五年了,易蕭用了五年的時間,清除了太多高手,同時也用了五年的時間,明白了除俠的艱巨性,他和先父都明白“俠以武犯禁”,但也常常有一個聲音在耳畔回響,告訴他“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是師父,還是師兄,他分不清。

    然而,所有的俠,並不都是大俠!可也不是所有的俠,都能清除的。除俠不似殺敵軍,除俠之時,對百姓如何交代?

    海星織沉默,過了許久,方對易蕭道:“易兄,你可想去看看師父?”

    “師父?當日,讓我拜入師門時,師父怕是已經知道我的目的,師父他……何苦?”

    “狼族子嗣眾多,自是放心讓你潛入我派,而我,隻有一個師父,我的父親。”聲音中,帶著悲涼。

    “可你最終還是沒殺了我。”他笑了笑。

    “我也沒有幾個師弟。”這回是無奈。

    “是隻有兩個師弟。還是這個師弟,能助你完成那個夢?”

    海星織淺笑,取出《聽鬆指法》,“看來,師父多慮了,你並無威脅。”

    易蕭取過秘籍,運起內功,將之粉碎。亦笑:“師哥,你對我,也構不成威脅。”

    易蕭站在高台之上,望著腳下數以百計的武林俠士,嘴角輕揚。

    這算是殊途同歸嗎?

    從此,朝廷和武林,再不相幹。我不亂朝政,你亦不管武林恩怨。

    ……

    夜晚,飛刀盟少爺落輕寒悄悄來到落梨,與海和易相會。

    在梨林盛景下,徐徐晚風浮動著他們的長發,風逸飄揚。

    夜半,飛雪耍性子來落梨別院找哥哥們鬧事,湊熱鬧。她穿著露肩雪羽裙,裙尾很短,肩上及修長白嫩的大腿上露出了雪白晶瑩的膚色,輕輕一捏便可滲出水來。輕柔的羽毛包裹著她小小的身體,像一隻欲展翅高飛的白天鵝。

    輕寒穿著風流不羈的一抹青衣,左耳吊著一個大耳墜,一副怪癖打扮。

    說說鬧鬧著,輕寒隻一句玩笑,說:“你還真像個鳥人!”飛雪便跟他杠上了,並打了起來。

    飛雪強嘴道:“你這死不厚道的小屁孩兒,敢跟你姐姐較真,看姐姐怎麽教訓你。”

    輕寒不羈說道:“再鬧,就把你的裙子一片片割下來,把你變成駱駝鳥。”雪飛旋上空,不料,真被飛刀所襲衣角,飛羽繽紛。

    海星織說:“蕭,去把她抱下來吧!”易蕭施展輕功,抱住她的時候,隻覺她體寒如冰,不想多問。

    就在他們身體接觸的那一刻,千裏飛雪心中由產生那一點的厭惡到漸漸接受再到由衷歡喜。她知自己體寒如冰,普通人根本無法碰及,但他究竟是誰,為什麽能不懼她的體寒,或許隻有海星織明白。

    就在彈指一揮間,雪和易蕭就那樣在上空擁抱著旋轉而下,時間隱約靜止,或長或短,仿佛一場夢幻旅行。

    一塊玉掉落在青草叢中,上麵刻著一個大大的“地”字,閃著盈盈奪目的亮光。

    千裏飛雪鬼靈精怪的眼神瞧見了,伸手去撿。易蕭也注意到了,道:“這是我母親家傳之物,請還我。”

    飛雪驕縱非常,“我要是不給呢?”後才娓娓道來:“我的母親也傳了一塊給我,是純白色的,沒有一絲瑕疵,不像你的有刻字。但不知這代表什麽。”

    這時,落輕寒輕跑過來,道:“你們還在這兒愣著幹嗎?海叫我們過去呢!”忽而,他注意到了他們手中的玉,似曾相識,於是道:“這東西我好像在哪見過,對,洛辰,我表哥,好像有一塊,似乎是銀色的。”

    汀雨綿因一個人睡不著,悶得慌,獨自穿過梨花林來到了涼亭裏。隻見涼亭裏端坐著一位深藍色袍子的正裝男人。

    汀雨綿最大的興趣就是與帥哥搭訕,見此人的側影十分溫潤秀美,不由得心中冒出一絲邪惡的思緒。吐了吐舌頭,頂頭從涼亭裏冒了出來,“哥哥,您是哪位啊?為何我從未見過?”

    “這位就是易弟心中最美麗的妹妹汀雨小妹吧?”海星織望著她的活潑嬌滴身影,臉色極其祥和,侃侃說道:“汀雨小妹可好?也睡不著啊?四處晃著呢!”

    “呃,我……很好,是啊!睡不著,”汀雨綿心中一驚,咦,她還沒說她是誰,這麽哥哥好生奇怪,怎麽就知道她的名字了?於是脫口問道:“哥哥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啊?”

    海星織笑道,那笑容宴宴,說不盡的風流,“我自會一點看家本領,況且汀雨小妹的大名就有耳聞,是人怎會不知?”

    “哦,那您讓我也猜猜,您的尊姓大名。”汀雨綿耷拉著腦袋,左想右想,還是猜不透。

    海星織笑了,隻細細說道:“汀雨小妹,可否讓我握握你的小手。”汀雨綿又一驚,這哥哥怎麽剛見麵就想占人家便宜,於是翹起了圓嘟嘟的小嘴唇。

    “小妹別誤會,我想為你把把脈。”海星織有些神秘地說。

    好吧,看這哥哥也不是壞人,就讓他摸摸吧。於是嬌滴滴地伸出小手。

    “錯了,是右手。”海星織不耐其煩地說道。汀雨綿換了一隻手伸出,海星織便即刻為她把脈,突然,海星織手指上魔光點點閃爍,並立即席卷全身,並籠罩了汀雨綿的嬌小身軀,汀雨綿見狀有些緊張,隻聽海星織吩咐:“別動,我正施展法力,為你打通了七經八脈。”瞬間,汀雨綿感覺身體內有火焰在燃燒,但不一會兒這種感覺便轉變為清涼舒適。

    不一會兒,海星織放開她,問道:“感覺可好?”

    汀雨綿不解:“哥哥為什麽這麽做啊?”

    海星織又是十分神秘的模樣說道:“汀雨長大了自會知道,這個送給你。”海星織從口袋裏取出一串碧綠色的項墜,遞給汀雨綿。

    汀雨綿雙手把它捧在手心,感覺這綠葉片串成的項墜冰涼涼的,還有一定重量呢!隻聽海星織解釋說道:“這叫冰玉葉,產自極北冰淵之下的深海泥沙中,你戴上它,試試感覺怎樣?”於是幫汀雨綿係在脖頸之上。

    汀雨綿數了一下,冰玉葉上總共有七片綠葉子,大小不一,戴在脖子上,十分清涼,在夜晚,這些綠葉子發出綠寶石一樣的光芒,十分晶瑩剔透,想必美妙極了,於是誇道:“真是妙物!哥哥真要送給我?”

    海星織笑道:“都給小妹戴上了,難道還取下來不成?”

    汀雨綿咧嘴一笑,心想這位哥哥的為人真是極好,性情比蕭蕭哥哥那是幾百個好,溫潤有理,言談大度,於是笑著說道:“汀雨就謝謝哥哥,這禮物我就收下了。對了,還沒問哥哥的名字呢?”

    海星織見汀雨收到自己的禮物,很是高興,興奮溢於言表,本還擔心這小妮子不會收陌生人的禮物呢,這下可放心了,於是介紹自己說道:“我叫海星織,你蕭蕭哥哥的師兄。”

    “哦哦……原來是海哥哥!”她低下腦袋,不知心中想了什麽不該想的,忽而腦袋發熱地問了一句:“海哥哥送的定情信物麽?”這一句徹底把海星織暈死,連剛喝的茶都被嗆得噴了出來,“怎麽……會,哥哥我已經有夫人了。”

    汀雨綿一邊默默自哀,一邊搖頭,口中念叨:“那就好,那就好……”

    天邊的晨曦還是昏暗,彌漫在耳旁的空氣也是夏日裏難得的微涼。盡管珊最喜歡的梨花就怒放在麵前,但她還是無力地打了一個哈欠,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

    “喵——”嘎吱一響,她的小黑貓竄過窗梁,不知又到哪裏去鬧。她輕穿一件薄紗,便去追她的貓。

    中原盛夏的梨林裏水霧繚繞,一葛衫男子走著走著,便聽到一陣悠揚絕妙的笛聲。笛聲猶如是江南美景的水墨丹青,亦如一盅雨前清茗——其清香沁人心脾。洛辰尋笛聲而去,隻見小泉在一樹梨花下撫笛而吹。見他來此,亦放下奏樂,神情淡然。

    “你是…”

    小泉一聲不作多說,“我姓陸。”

    “陸小姐可是落梨的人。”

    “落梨乃吾故裏。”

    “姑娘可曾認識我在落梨的故人徐珊珊?”

    陸小泉道:“珊珊是吾妹。”

    洛辰告別了陸小泉,去山莊拜見徐莊主等人。之前,他便想去看看珊珊,隻見珊珊爬上了一顆大樹,很危險的樣子,樹上有一隻野貓,正張牙舞爪地叫著。他笑道:“珊珊,怎麽爬那上麵去了?”珊珊嬌嗔道:“你還好笑呢,我都下不來了。”

    洛辰道:“要是我送你下來,你請我什麽?”

    珊珊道:“你先放我下來再說。”

    徐珊珊是徐莊主獨女,華衣香車,應有盡有。

    夜半。遠方寺廟裏的鍾聲傳來,悠揚潤耳。菲兒和易蕭往梨樹小徑上走著,忽見不遠處涼亭裏有人,似乎是藍衣飄逸的海哥哥,於是走近。

    “海哥哥,你在這做什麽?”菲兒見到汀雨綿和海星織真談的投合,忙打岔問道。

    “菲兒姐姐,蕭蕭哥哥,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海哥哥跟我說冬臨島的事呢!”汀雨綿不忘拿海星織給她的法寶冰玉葉炫耀,她用手托起頸上的冰玉葉,說道:“瞧,海哥哥還送給我了一件項墜法寶,好看吧!”

    “額。”千裏飛雪有些不解地望著海星織。易蕭卻說:“小妹啊,無功不受祿,你怎麽可以隨便拿人家的寶物?”

    “啊!蕭蕭哥哥,這是海哥哥特意從海城帶回來送給我的呀!我怎麽好意思負了他這番心思?”汀雨綿嘟囔著嘴巴,不滿意易蕭的話。

    “你這丫頭啊!”易蕭真拿她沒辦法。隻見海星織笑了笑,表情平順,說道:“易,你就別為難汀雨了,這的確是我特意從深海采取回來的七片冰玉葉,為的就是送給汀雨小妹。”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我是誤會小妹了。”易蕭逗樂地朝汀雨綿笑笑,隻見汀雨綿掠過身去,不去理他。

    前些日子,菲兒和海星織是一同從冬臨島出發來到落梨。

    菲兒是狼族雪公主,與狼族最英俊的小王子狼.破軍有數縷姻緣。記得那是一個寂靜的日子,她還是個十來歲小姑娘,隨著師傅長途跋涉來至雪域高原。隻因王子說了一句我喜歡她,她便享有狼族皇室所有待遇。可是如今,她卻摸不透破軍的心,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隨之惡化。飛雪想,早就聽聞落梨山莊風景秀麗,樓宇建築氣勢磅礴,不去和海一去,也算賞景解憂。

    “海哥哥,如果你曾記得我,請把我的思念帶給胤。”在青竹葉上,留下這樣平靜的字句,倩寧便尾隨千裏飛雪去中都。倩寧來至海域國度,孩童時期便入住竹心小湖,在白狼.旋鳳的培育下,成為了一名頂級的女殺手、刺客。

    憶中都情深,她見到了今後讓她永遠無法忘記的男人。她不想幫誰,隻做看客,如果在混戰中,他活下來了,那她便要他死於她的劍下。刺殺,是一種高級的手法。

    雪域青山照水,霞光披著寧靜的雪山之頂,雲過藍天。

    前日,易蕭一路奔騰從江南來到落梨,昨日見過師兄海星織後,今日莊主徐謙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徐莊主可靄可親,心慈麵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他膝下隻有一女,名珊,許配洛家辰少。

    汀雨綿一路同他來此,奔波勞累,他安撫她睡覺,她的睡臉清甜而淡雅,在他心裏吹著徐徐晚風的溫柔。他輕拽好她的被角,便同莊主來議事。

    莊主秘密坦露,莊中許多高手都中了江南第一幫派飛刀盟的毒,若不盡快解除,必會對中原武林造成重大傷亡。

    易蕭問:“可有解法。”

    徐謙說:“那便是去仙島尋藥。”

    易蕭道:“師傅可在可否引我去見師尊?”

    徐謙撫須笑道:“我正有此意,後主已在此等候多時。”

    落梨山莊真正的主宰人是風前落和他的義女陸小泉。風前落乃附庸風雅之人,琴彈奏得十分微妙,走至不遠處,易蕭便聽到一陣陣悠揚的琴聲。青竹為欄,簾幔為帳,古雅香爐,嫋嫋沁靜之香,竟似能壓倒滿園的酒肉之氣,讓人的心因之明亮起來。

    在雅舍內,一張青竹琴案,一張古琴。易蕭見到了風前落,他一襲白衣,長身而坐,靜然撫琴,對外事充耳不聞。一副翩翩玉容,看不出年紀,隻是方可見須發中摻雜微白。風前落道:“蕭兒,你終於回來了。”

    易蕭方聽他意味深長地說來:“想起你的母親,我不甚愧汗。當我第一次聽到晴然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便想到幻雪城難得一見的晴天,及陽光裏,霧靄沉沉中,那若隱若現挺拔的樓宇。她曾說過,她會許給晴天。晴天的樣子,真的好燦爛,好美,仿若微笑著婉容的她。而我知道她是我久別重逢的妹妹。

    我是風之國的王子,從小被送去冬臨學習。冬臨,武林之最,天下之尊。我深得大家信任及師傅看重。我想我會繼承冬臨尊主之位,而不想雷卓旭會橫插一刀。

    風之國便是後來的青國,我終是離開了青國,而不知何月,青國滅了雪國,成了六國中最強實力的國度……”

    聽風前落娓娓道來,易蕭心中不禁有些惆悵:聖尊如此喜愛自己的母親,為何不給親母幸福呢?這似乎真是一個大笑話。

    他不知道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但他如今已踏平三界渾濁之氣,並一統三界,登上雲霄寶座,深受七界敬愛,那一定是一個英雄吧!隻是辜負了親母之愛。

    秋寒深重,夜薄如幕,一藍衣女子端盤而來。一根指細額長的青竹將她輕垂耳邊的長發盤旋成髻,閑散的發絲零散垂著,卻又由幾根粗布係著。

    她推門而入,撞見易蕭的眼神,微微一凜,便立即斂容,神態自若。這是他離別江南又在落梨初逢她時的情景。她為他泡上熱氣騰騰的龍井,遞到他手中。他感覺到她功力十分深厚,遞茶也攜夾著內力。他斷定,他的內力沒有她強。

    一顆水滴濺出,滴在他的臉上。他裝作若無其事,接了杯子。小泉走後,易蕭才問:“莊主也邀請了江南女俠客。”

    風前落微微頷首:“她是我們落梨山莊的大小姐,也是我的義女陸小泉,你的師姐,你們見過麵的。”

    梨花盡處是疏影。

    回樓閣廂房之際,易蕭見到陸小泉和一位男子的隱秘對話。那似乎是師兄海星織,站在梧桐樹繁盛的樹影裏,不見其麵容,身型卻是聖域普通男人不及的高大寬闊。

    隻聽陸小泉說,飛兒(千裏飛雪,易蕭不知為其龍鳳胎妹妹)既然想代替我去冬臨,那自然再好不過,可是路途遙遠又人心不平,她很難掃除阻礙。

    暗處男子的穿著極盡雍容華貴,氣質不像是普通人家出生。他神情肅然,嚅嚅而語,“菲兒天性善良,隻不過秉性驕縱,去冬臨尋藥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聲音謙遜深沉,穩重有禮。

    易蕭心想,剛剛莊主有提到飛刀盟下毒毒害落梨三百勇士,他想此去仙島尋藥不會讓他陪傳說中的江湖女怪俠賞玉菲兒去吧?在他生命中有兩三天時光,賞玉姑娘一直陪他聊天喝酒,遊手好閑。現在想想,真是頭大。

    雍容藍色錦裝男子走後,隻見陸小泉慢慢脫下自己的衣服,那完美無瑕的身體完全暴露在易蕭的眼睛下,然後她走進了錦閣旁的凝泉玉池。突然下起了小雨,她用手澆灑著雨水,輕聲吟唱起美妙的曲調,在寂靜的花園中,合著汩汩泉水,更覺動聽。

    夜風吹來,林木花草的清香之中,還有一種奇異的幽香,冰冰涼,清幽撲鼻,與她口中的歌聲相似。

    泉水中的女子長發飛揚,雪白一身,那浮凸有致的胴體映襯著閃爍不定的水光,在周圍剛硬挺直的樹林從中、柔和淡雅的星光之下,仿佛來至星空的女神。

    易蕭雖然也曾經見過裸體女子,但眼前之人卻是他朝思暮想、於內心深處牽掛惦念的女子。小泉在他心中聖潔美好,決計不能褻瀆。這一瞥之下熱血沸騰,心跳如狂,喉嚨之中似有烈火焚燒,連忙咬住薄唇,將頭別轉開去,心中卻驀地起了羞慚自責之意。他的眼睛甚好,已無法將這一幕從他腦海抹去。

    不知不覺易蕭的身體向後退了一步,一下子踩在了一個樹枝上。隻聽“咯吱”一聲,那樹枝變斷為兩節。

    “誰在那?”小泉警覺的聲音傳來,玉頸轉動,四下探看。

    “是我。”易蕭走了過來,小泉在水中抱胸而立。隻見她已穿好衣服,黑發飄舞,衣裙縵係,酥/胸欺霜甚雪,湛藍的裙角在夜風中起伏不定,瑩白修長的大腿若隱若現。她冰冷似雪,傲然挺立,對他說:“易少俠,你怎麽可以私闖民宅?”

    易蕭摸摸腦袋,羞澀非常:“冰姐姐,真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太冒犯了,原來是小姐的寧泉玉閣。”

    小泉笑了:“這麽大了,還是傻小子脾氣。”

    她柳眉斜挑,一雙杏眼清澈動人,尖尖的瓜子臉上滿是盈盈笑意。不知為何,突然易蕭緊緊擁住她,麵容有些憔悴。

    “冰兒,我真想跟你遠走高飛,離開所有是是非非。”

    “我何嚐不想。”陸小泉垂目說:“我累了,先去歇息了,你也早點睡吧。”低頭垂發間,似有滿腹心事。

    她第一次在他麵前脫下深藍翡翠衣,令他終生難忘。

    易蕭回到寢樓,見汀雨綿還在睡,且睡得很香,心下便寬闊了。

    ……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無數的雪白的圓柱,柱子上雕刻著許許多多不知名的奇怪的音符、圖文,暈照在一片如花卉般美麗光芒中。

    柱子中間有一座霧氣騰騰的小池。

    左岸,白色環形階梯一層一層環繞,角落裏,熟睡著一個身穿米白色花朵長裙的少女。她的表情,像漣漪那麽透明美麗,唇色淡紅如水,輕笑嫣然。是綿綿。她已在此沉睡了無數年,也等了他無數年。

    池水翻滾著,白沙驚濤,卷起了一個海螺。

    晨曦下的少女,聽著溪水海螺悠揚的旋律。

    這時,從遠處熹微的階梯處,走出一個身著白紗袍的男子。他走過來,輕輕喚著汀雨綿的名字。

    “夕,醒醒;夕,醒醒啦。”

    “易蕭,你在哪?綿綿好想你。”汀雨綿微微睜開眼睛,嚇了一跳:“這是哪?我不是回家了嗎?我的爸爸呢?”

    男孩說:“海峻叔叔見你還未醒,昨天便離開了瑤池神殿,今天是你我的婚禮,親愛的,你該獨立自主些。”說著,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汀雨綿掙脫了一下,說道:“可是我不認識你呀。”

    “忘了介紹,我叫苻兮。是這裏的王子。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夕綿公主。”

    音樂響起,她換上了雲朵一樣美麗的婚紗,在希臘池邊鞠躬對王子說:“在此之前,請讓我獨舞一曲,拒絕回憶。”

    因為你的一無所有,我傾盡所有

    花開無聲,落葉無根

    你的眷戀伴隨我成長與兮

    苻兮,苻兮,我的王子

    ……

    窗外,誰在彈奏一曲[一夜梨花付煙雲]。

    也許放棄想你,才能靠近你身邊。不再見你,你才會慢慢把我記起。音樂慢慢氤氳,汀雨草的香氣四溢。

    我要試著離開你,不要再想你,雖然這並不是我本意。綿的淚水在天真裏沉淪,以為蕭會說什麽,才會離開她,而他隻是轉過身去,不再見她。曾經說過他會永遠愛她,也許承諾不過因為沒把握。隻要你記得我,在夢中,請抱我再緊些。

    回憶裏愛情的香氣

    我以為不露痕跡思念卻滿溢

    或許這代表了我的心

    第二天,夢醒無痕,淚濕於枕……

    落梨山莊,朱雀廣場。

    “大家快來啊!大家快來啊!”

    “落梨山莊開擂台賽了——”

    “這是今年甲午一年一度的擂台賽——”

    “傳說大小姐會出現呢——”

    “大小姐可是落梨山莊欽定的繼承人啊——”

    “這可是最後一場選拔江湖人士的擂台賽啊!精彩不容錯過——”

    清晨山莊下敲鑼打鼓鬧成一片,易蕭尋著鑼鼓聲去瞧看,原來是山下打起了擂台。

    這是山莊年末最後一次聘用江湖俠士的擂台賽,場麵非常宏偉壯觀。飛兒男裝打扮,一躍而上,功夫十分利索,幾番下來,都是第一。有無數人“耶耶”叫吆著,下來,下來,誰家的女孩,這樣武功高強。

    “在下李小漫,承蒙各位厚愛。”菲兒收劍道。

    各路青年好漢皆單膝跪地:“參見大小姐。”

    因為千裏飛雪隨海星織入駐落梨山莊以來,一直是以李小漫的身份,因為海星織與李小漫以兄妹相稱,又因海星織是風前落之子,故山莊人都稱飛兒為大小姐。但李小漫素來以紗巾蒙麵出現在眾人麵前,故大家並不知道她的真容,今日見她女扮男裝上擂台,得見真容,果然不同凡響,氣質逼人。

    易蕭也來擂台湊了熱鬧,見菲兒一身紫色錦裝,十分颯爽,並沒有揭穿她的狼族身份,而是打趣說道:“小漫姑娘果然武功高強,女中豪傑,易某自愧不如,若不現在趁著雅興,咱們去清潭峰飲幾杯可好?”

    千裏飛雪在落梨又遇易蕭,顯然十分高興,大大咧咧地笑道:“易大哥若不嫌棄,飛兒故當相陪。”

    易蕭唇角閃爍點點微笑:“自是不嫌棄,有美女相伴,再好不過。”

    於是兩人飲酒夜話,已是半夜。飛雪因疲倦,回到了自己的小閣睡去。

    清潭峰之巔。明月當空。

    易蕭久久佇立,他凝望著遠處的皚皚雪山,目光裏流露出一絲絲的孤傲。

    長風呼嘯,易蕭黑衣上的綁帶在這風中獵獵飛舞,一股凜然之氣瞬間從男子的身上迸發出來。

    他目光炯炯地望著遠方,手裏卻多了一個酒壺,“砰”的一聲,易蕭拔掉了塞子,舉起那酒壺來,昂首狂飲,脖子上的喉結不斷蠕動,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爽!”易蕭抹了抹嘴,似乎意猶未盡。

    “嘿嘿,這‘上清飲’也可這般喝得?”這時易蕭的身後響起了一個淡雅絕塵的白衣中年男子的聲音。

    “喝酒就應該隨性,這樣才能盡興。”易蕭說罷,掌心暗運內力,輕拍酒壺,隻見一股清酒從壺口噴湧而出,化作一條長長的水箭直奔身後的男子而去。那身後的白衣男子單掌在空中虛晃,作了一個引字訣,那長長的水箭剛到近前,便變得柔媚無骨,順著掌勢,在空中如蛟龍般盤旋了起來,盤旋了幾周後,順勢,緩緩落入了口中。那白衣男子頓覺一股清涼之氣從口蔓延的五髒六腑,直至全身,清爽無比!

    “好酒,蕭兒,這‘上清飲’不愧為仙露瓊漿,真是此酒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嚐啊。”風前落依然對這上清飲讚不絕口。

    “那多虧師傅的月清泉釀出的好酒。”黑衣男子道。

    “蕭兒,你的‘‘軒轅劍鼎’看來已經練得差不多了,沒枉費為師的一番栽培啊。”風前落溫潤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微笑,隨即便消失了。

    “啊,哈哈,師父,咱逍遙派的功夫我都練得差不多了,您看能不能再傳授點新的東西啊?”易蕭笑嘻嘻地撓著頭問道。

    “哼!你以為自己學的都差不多了麽?”風前落袍袖向後一甩,易蕭頓覺一股寒風而至,急急向一側躲閃,可是這股寒風來勢極快,易蕭還沒來得及移動,便被甩在了身後的巨石上。

    “哎呦,師父,您能不能不這樣喜怒無常啊,我隻是說說而已呀,哎呦……”易蕭知道師父隻是在試探自己,並未真的發力,要不然,他早已一命嗚呼了,不過就算沒有真的發力,這一摔,也把易蕭摔的夠嗆,坐在地上“哎呦”不止。

    “我風前落縱橫江湖幾十載,這寒月流即便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也沒有幾個人接的了我幾招,蕭兒,你可覺得這功夫霸道?”風前落轉過身,雙目盯著易蕭,不怒自威,令易蕭覺得很不舒服,“當然,師父,我知道你這是在試探我的功底,並未發力,要不然我早就掛了,霸道,當然霸道!”

    “你,隻說對了一半,這寒月流固然霸道,我也並未使出全力,但是,並不是我不想,是我辦不到!”說道這裏,白袍男子的雙眸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怒火。

    “師父,你辦不到的事情?”易蕭跟隨師父習武多年,師父武功高深莫測,這二十年來,似乎沒有師父辦不到的事情,所以,此時,他的臉上流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寒月流,我並沒有修煉到最高層,若是修煉到最高層,一經使出,萬流齊發,充斥於天地間,縱使敵人有三頭六臂,也無法逃脫這寒月流的攻擊!”桀驁的神情再次在白袍男子的臉上顯現!

    “師父,那為什麽修煉不到最高層呢?”易蕭顯然也意識到了主要問題所在。

    隻聽“啪”的一聲,易蕭袖中甩出一塊碧綠之物,那物體徑直向風前落飛去,風前落下意識地用手接住,隻覺得一股涼意從掌心傳來,直透心脾。他攤開掌心,定睛一看,隻見一塊精美的半月形玉佩展現在眼前,隻見這玉佩碧綠青翠,呈半月之形,紋路清晰,做工古樸,巧奪天工,玉中隱隱有青光流轉,一看便不是俗物。

    “師父,給我,這是塊寶玉啊,我父母留給我的寶貝啊。”易蕭接過玉,拿在手裏仔細把玩著這塊玉。

    “你不想聽聽這塊玉的來曆麽?”白袍男子道。

    “師父,想必這玉來曆肯定也非同一般!”易蕭露出了願聞其詳的神態。

    白袍男子微微點頭,道:“五百年前,金族金石聖手蕭鼎天於昆侖之巔偶得一塊玉石,此玉在山巔汲取月之精華,久而久之,便有了有了靈性,其中更蘊含驚天地,泣鬼神般的威力。蕭鼎天以巧奪造化之工,將其打造成曠世奇寶——寒月璧。這寒月璧依舊威力無窮,既可以助人修煉內功,以達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又可以益壽延年,延續人的性命。每每到了月圓之夜,這塊玉璧便會釋放出巨大的能量,與明月相輝映。蕭鼎天無心修煉武功,靠此璧活了200年才仙逝,臨死前,他怕寒月璧威力太大,如果被有狼子野心的人得到,恐怕會利用它為禍蒼生。於是他將玉璧一分為十七塊,打造成十七塊月玦,分散於天涯,以減小玉璧的威力。十七塊塊月玦雖然也具有一定的能量,但是如果不能合璧,那麽威力便大打折扣,發揮不出毀天滅地的作用。蕭鼎天以為這樣便會天下太平,隨後噩然長逝。沒想到,這卻埋下了巨大的禍患,天下從此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上至王侯將相,下至武林梟雄,乃至販夫走卒,無人不想爭奪這十七塊月玦,企圖利用它的威力,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死在這十七塊月玦下的人不計其數……”

    清潭峰之巔。遂有涼風習習,妙曼清月。

    風前落眼神陷入了迷離,許久,他才恢複了孤傲的神情,繼續道,“那場災難,空前絕後,你的母親晴然信守冬臨女主人的約定,在上蒼的威逼利誘下,並沒有把這十七顆寒月璧交出,而是秘密給了九大家族的十二個孩子,並讓他們帶出了冬臨,而自己葬生冰河……”

    “師父,徒兒能為你,為落梨做些什麽呢?”易蕭試圖從悲傷的情緒中將風前落拉回來。

    “易蕭,你看那玉中是否有青氣流轉?”風前落道。

    “是啊,師父。”易蕭看見那青氣在玉中流轉不止。

    “一甲子一度的月盈之夜就要來了,這是一甲子之中月亮最圓的時刻,在這個時候,各塊月玦彼此會有感應,它倆距離越近,感應是越強烈,我看最近青氣流動的越來越快了,想必另一些月玦也正在接近我們。易蕭,為師需要你帶著這塊月玦去找到另外十一塊,而我需要抓緊時間修煉這寒月流,爭取在月盈之夜,借助雙月合璧之力,突破無上的境界,複興我落梨山莊!”說罷,風前落的拳頭緊緊握起,眼神堅毅地望向遠方……

    幾天後,汀雨綿、易蕭、千裏飛雪準備好去呼倫湖冬臨島為救治落梨數百勇士尋藥。這也是一次曆險,一次尋夢旅程。

    旅途裏,汀雨綿大包小包不耐其煩地跟在易蕭與雪身後,雪用肩膀靠了靠易蕭,不假生氣地說:“她也要跟來,不覺得很礙事?”

    易蕭聳聳肩,無奈地說:“沒辦法了!誰叫我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妹妹呢!”

    緊接著,他們在燕河鎮遇到了伏擊的冬臨忍者——地鐵神秀和他們的領頭人十三豔。十三豔搖曳著她火紅色的裙擺瀲灩而來,眼魂勾勾地望著易蕭,道:”俊小子,你這是去哪呢?也不找大姨問問路。”

    易蕭聞到了極濃的花香,閉上眼睛,說:“這究竟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多朵玫瑰釀造成的香粉還是成千上萬朵薔薇釀造的呢?不過太浪費了”聞此花香,他隻覺口幹舌燥,渾身灼熱。

    忽而,千裏飛雪擋在了易蕭身前,說:“還是讓姐姐我來對付她吧。我可不怕你的火魅勾魂術。”兩人便打了起來。

    十三豔的紅裙似乎飄轉了半邊天空,而雪在想是不是該抽出隱藏在袖底的抽雪鞭,因為她開始技不如人。但一旦抽出,正義山莊落梨的人可能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因為有那麽一段時間,她曾帶領狼族軍團,揮舞抽雪鞭,讓江湖人聞風喪膽。尚如今他隻知道她的化名賞玉菲兒。

    十三豔把她扯到耳邊道:“小飛兒,你是不是看上那俊小子了,瞧他那細皮嫩肉的,我還想吃他呢!但我先對你提個醒,要是讓白旋鳳和你的未婚夫狼.破軍知道了,你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千裏飛雪囂張跋扈道:“滾,有多遠,滾多遠,我可不需要你的假心。”

    十三豔收起紅裙,道:“我走了,好妹妹,別把人家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夜晚。在俗世的油燈客棧,千裏飛雪輕裹風衣來找易蕭。

    “汀雨綿被抓了。”

    “我知道。”

    “那你為何一點兒也不緊張?”

    “時侯未到。好像你很緊張,很擔心她,似乎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她對她有好感是從那個晚上開始的,她說要送她一個發卡,瑩白色的,插有羽毛的,上麵還垂有流蘇。

    開始他不接受,覺得莫名其妙,而她說:“我們現在不僅是相依相靠的旅人,而且是朋友,互贈禮物,理所當然。”

    感覺她誠懇的目光,她漸漸接受。

    她又用嬌歡的聲音說:“姐姐是絕世美人,披散著頭發更是極棒,我特送你一個我手工製造的魔術發卡,借以保護姐姐頭發的同時也斂起姐姐一部分的美麗。因為披著長發的女子看起來更容易被第三者搶去哦。”

    她似乎知道千裏飛雪喜歡易蕭,故有此一說。

    想著,雪笑了,她以一個姐姐的姿態說:“對,她很可愛。”

    於是兩人製定救人計劃,飛雪在易蕭耳邊悄悄把腦海中幻想的計劃說給易蕭聽來。

    於是後麵,在對的時機,他們從十三豔手中救出了她。

    那天,千裏飛雪一大早便去招惹十三豔,引十三豔去了七裏坡,兩人逐風而飛,一直打鬥糾纏,而易蕭去了十三豔的窩藏點,擊退眾地鐵神秀,把綿綿救了出來。

    十三豔施展邪功時,紅裙豔豔席卷天邊,臉上媚色流轉酒窩淺淺,但不忘取笑囂張有加的千裏飛雪:“這麽快就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嗬嗬,你的狼破軍還在狼族等你回去呢!”

    想到破軍,飛雪便來氣,一鞭子甩出,絲毫不忍讓地說道:“十三姨,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強扭的瓜不甜,既然破軍對我不理不睬,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為何要用我的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十三豔哈哈大笑,鮮紅的巨大裙擺遮住了半邊天,那天邊的白雲似乎都被染成了紅色:“你為了把我引出來,小丫頭可是費了不少功力,想必你的小情郎已經把那秀氣丫頭救了出來了,你怎的還不放手啊,要和我糾纏到幾時,想想你都累了,為了一個小白臉拚命,值得嗎?”

    千裏飛雪自知十三豔並不壞,隻是來試探易蕭和她的,不過,她的地鐵神秀,神出鬼沒可厲害著呢,不多給易蕭一點時間,怕是不行,於是又繼續纏著十三豔。邊出手邊說道:“十三姨以地鐵神秀名震江湖,就是連狼族統領冷麵青狼叔叔也要敬畏三分,對於十三姨您的神秀組織,飛雪可是大為欽佩的,我想我還是悠著點,免得被你占去新機。”

    “嗬嗬,菲兒說笑了,十三姨哪及得上你的抽雪鞭子厲害。”千裏飛雪笑哼了一聲,於是兩人又連連交手,不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