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正在熟睡中的李胤突然聽見了一陣咳嗽聲。迷迷糊糊被吵醒，揉著惺忪的眼睛。

    原來是對麵的老頭醒來了。

    李胤搖了搖頭，盡量讓自己清醒一些，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北平的地界。車廂中一片寂靜，大部分人已經睡著了，畢竟前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回頭看看佟忠伯四人，發現他們早已經呼呼大睡，剛子的嘴巴還掛著晶瑩的液體，也不知道在做著什麽樣的美夢。

    李胤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坐在自己對麵的老頭已經醒了，他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嘴巴張的跟血盆大口差不多，露出了一口被煙熏過的大黃牙。

    李胤這才看清了老頭的麵容。一張臉，刻滿了歲月的印記，蒼老的皺紋縱橫交錯如丘壑，如一本沉甸甸的書記載著歲月的滄桑，頭發亂糟糟的有些蓬鬆，在黑發中夾雜著白發，胡須斑斑，灰頭土臉怎麽看怎麽都像是一個老叫花。

    唯有一雙眸子閃爍著精光，讓人看的不凡。此時他正瞪著眼睛瞅著李胤，那表情就像要把李胤看穿一樣。李胤一陣膽顫，被老頭盯著的感覺，像是一頭餓狼盯著獵物一樣。

    老人一直盯著李胤，縱然後者的臉皮十分厚，但是也招架不住。對著老人微微一笑，尷尬意味十足，衝著老者微微一下，表示友善，便把頭轉了過去，似乎欣賞起車外的景色。

    “小夥子，準備去哪啊！。”顯然，老者並沒有想要放過李胤，開口對李胤說道。說話的聲音很低，但是在悄無聲息的車廂，足夠李胤聽真切了。

    “什麽？”李胤神情恍惚，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問你這是準備去哪啊！”老者再次問道。

    李胤平靜似水，臉上寫滿了淡定，輕輕吐出倆個字“山西。”

    表麵上波瀾不驚，其實內心已經波濤洶湧。李胤已經對老者起了戒備之心。出於老者的問題，李胤還是如實回答了，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隱瞞也隱瞞不了，軍列一路南下，途徑停留的城市就那麽幾個，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老者點了點頭，“去山西呀！”

    “巧了，看來你也要和我一樣坐上一天一夜了，我也去山西。”老者微微一笑，露出了他那一排大黃牙。

    老者聳了聳肩，把腿肆無忌憚的撣在了桌子上，搖晃著雙腳。從李胤這個角度看去，可以清晰的看見老者破舊的布鞋上打滿了補丁，在鞋底沾粘了一層黃土。

    “去山西做什麽？”頓了頓，老者突兀問道，像是和李胤拉起了家常。

    李胤臉色發青，他不知道老者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問題，但是還是耐著性子回答到“回鄉探親。”

    李胤也不是小白，別人問什麽他就必須如實回答？李胤說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

    “回鄉探親，原來是個異鄉的遊子啊！”

    “可是我聽你的口語沒有半點山西味啊！倒是滿口的京味。”老者繼續說道，雙目直視李胤，眼神十分犀利。

    現場的氣氛十分微妙。

    “年幼時候出來的，常年漂泊在外，家鄉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這點問題還難不倒李胤，胡編了一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聽到李胤的話，老者也沒有多問，反而乖乖閉上了嘴，學著李胤的樣子，把頭轉向了窗外。

    老者突然的沉默，讓李胤不知所以，一直處於被動的他該主動了。

    “看您老這風塵仆仆的樣子，去山西是幹什麽?”李胤詢問到。

    “我嘛！去找人。”聽見李胤的詢問，老者嘿嘿一笑，爽快的答道。

    李胤不禁再次打量了老者一番，之前李胤就特意觀察過老者，他總覺得老者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虛無縹緲，歸隱山林，超凡脫俗。

    老者身穿一件灰黑色的粗麻衣，腳上是一雙破舊的布鞋，身後有一個蛇皮口袋，鼓鼓囊囊，裏邊像是裝有糧食。

    “那您老是幹什麽的？”覺得無趣，還不如和老者閑聊幾句打發時間，長路漫漫還有整整一天一夜。

    老者哈哈一笑，伸手攥住僅有的幾根胡須“閑雲野鶴，遊訪四海。智者施醫，愚者行術。”

    李胤一聽，頓時醒悟，敢情在自己麵前的這個老頭是一個算命先生。

    “巧了。”碰見同行了，算命屬小類，歸在風水之中。山、醫、命、相、卜，其中這算命排玄學五術最末。

    “小夥子，我和你有緣，要不要我給你算一算。”看到李胤的表情，老者以為那是崇拜的神情，洋洋得意的說道。

    李胤心中一陣鄙夷，我就是正統風水世家子弟，多少卜卦之類的自己多少懂一點，還需要你這個江湖騙子在這裏顯擺。

    心中雖然是這麽想的，可是李胤還是樂嗬嗬的說道“好啊！您老就給我算算，看我有沒有大富大貴的命。”

    “那好，看在你小子誠心誠意的份上，你把左手伸出來，我給你看一看。”老者裝模作樣的說道。

    聽到老頭這麽說，李胤心中更是嗤之以鼻，還需看手相，真正的算命大師，觀察人的五官氣脈可斷定禍福。一看這個老頭就是裝神弄鬼。但是李胤還是把左手伸了出去。

    “老先生，看出來了嗎？我這是不是大富大貴的相。”李胤嘻嘻哈哈的問道，其實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老頭肯定會說他是大富大貴的命，然後一堆阿諛奉承，這種江湖騙子他見的多了。

    可是下一秒老頭的回答，徹底把李胤給驚呆了。

    “是大富大貴的命……”瞅了半天，老頭憋出一句話。

    頓了頓，老頭接著說道“不過，大富大貴你得有命享受，我查看你這個手相天幹不正地方不圓，恐怕此行你得山西之行凶多吉少啊！”

    “咯噔！”刺骨的涼意，全身的毛孔都在縮放。

    “老先生我不明白你說的話。”李胤長長籲了一口氣，眨巴著眼睛說道。

    老者微微一笑“小夥子，你其實明白的很，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人不信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