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風起微萍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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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館裏果然人不多,十張方桌隻有四張有客共坐了十一個人,基本上都是三個人一桌。方少雲入門便加了一桌人,不過這桌就他一人。

    一進門一坐果然人人側目,見到一個小孩獨自來喝茶詫愕肯定是會有點,不過他們也沒什麽異動。而是隻多看了方少雲幾眼後,大多人仍然回頭與同伴言談起來,唯有他側麵一桌二個人對坐著,眼睛不時向他瞄幾眼,顯得好奇心重些。

    從這跡象方少雲估計這二人才是本地熟客,而其餘人都是一起的,還都不是本地人。這從他們三桌人之間互相有些交流,口音也不似本地的也能看出。

    他因有點無聊竟然分析起茶館客人的情形,等茶博士端茶壺、茶碗與一碟瓜子上來,放下瓜子碟與茶碗,拿起茶壺斟茶後離開,更是因好奇,邊喝茶邊聽這幾人言談了。

    幾人言談聲都不大,方少雲一用心幾人的言辭才清晰了幾分。一細聽他就覺得這些人口音互有差異,基本上都應該屬大宋官話。接著他聽到這些人議論一個叫方家的事,乃是距他最遠的那一桌,似乎是一個人在向另一個人詢問。

    這詞對方少雲而言有點敏感,他裝著坐倦了朝那個方向側過一下身體想聽得清楚些。不料回答的那人聲音更低,隻能隱約聽到'酒利很大','牛有二百多頭','李家'等詞。

    這樣的詞聽在他耳裏很敏感,心裏立刻警覺起來,酒利大、牛二百多、李家都是能與方家穀能掛上鉤。但光憑這幾個詞無法確定他們是不是在談論方家穀,而想要確定他也不可能上前詢問,所能做的唯有靜聽而已。

    但他想聽對方卻轉移了話題,言談起州裏某人的發跡史,方少雲對這沒興趣可又無奈。唯有嗑瓜子解心裏著急情緒,過不大一會兒這三桌九人一起會鈔離去,方少雲等他們離去已遠才站起來付了銅錢出茶館。

    剛才他可是注意這九人離開的方向,竹山縣城不大就十字街,隻需一望就能見到這群人已經模糊的背影。主要也是他們人多目標大,午後街道上行人也不多,所以他們的身影掩不住。

    見前麵的人影將看不清方少雲緊趕幾步,遠處跟著直到見他們進縣衙才怏然回身。走幾步見到仙客來的招牌想此時乃午後空檔,很久未進城去見見陳掌櫃也應該。

    方家穀與商人合作聯盟除談判那次雙方見麵並簽約外,平時就陳掌櫃兩頭勾通。去年雙方合作聯盟年底結帳一算,方家穀應得是比這裏市場售價高三成,不過到手實物加現金隻是總額的八成。也就是說拿到手的比這裏售價稍低一絲,其他錢據說乃是拿著元那邊錢鈔沒有換成金銀。

    對這事方少雲是瞎子吃湯圓心裏有數,若隻有這點利潤這些商人早拔腿走了。銷售方麵全部由他們在幹,這事風險不小獲利也大。所以他們一方麵在糊弄方家穀,留一點想頭與實惠,實惠是滿足方家穀基本目標,因為原本酒價基本上拿到了手上。

    如真算起來方家穀得到的物資比較便宜,所以方家穀確實拿到了本地銷售還稍多一些的錢。這是方少雲甘願受欺騙的原因之一,恰正如那些商人所猜度的。隻不過他們不知道方少雲其實對他們搞來的物資興趣大,所以這些商人再少給點,隻要帳麵好看些、捏詞合理些他也不會點穿的。

    至於商人扣留下的那些,方少雲知道這是商人們留給方家穀的想頭,想拿就要繼續合作下去。這個想頭就如釣魚的餌,隻是他們不知道這個交易方少雲所獲得的好處,遠比他們認為大太多,又沒有代替方法可選,不然他早就掀桌子了。

    這個合作一是唯一生產者一是銷售商,本該同心協力,現在是商人在打小九九。從這事上來看陳掌櫃畢竟還是與商人一路,以方少雲思想陳掌櫃既然看好他,欲與他結親,雖然完全背叛商人那邊不可能,但一些暗示總歸要給的。

    至於陳掌櫃也蒙在鼓裏的可能性方少雲完全否決,商人們的利益少說有五成以上,主要是他們怕風險才與方家穀合作的,這扣下瞞下的錢被他們當作風險金了,這個算計陳掌櫃的角色與精明會不清楚,因而不知情與沒有分到錢是不可能的。

    因這事他對陳掌櫃是比較失望的,連水本這樣的老實人,這事上也有覺察而與陳掌櫃有過理論。但他匯報後方少雲卻壓下此事,並告訴過他為什麽甘願受欺受騙也不會斷絕這個合作的原因。

    這事他早已放在腦後,既然有如此打算糾結什麽,反正自己沒有敲打對方的實力或手段,隻是見到仙客來才想起這個過節。想到這個過節方少雲隻能再歎下氣,這是屁股決定腦袋,怪不得他。

    方少雲邊想著與商人們合作販酒之事的公案,邊向飯店帳房走去。陳掌櫃果然在帳房算帳,見方少雲進入愣了一下才開口問:''怎麽你來啦!''

    聽這口氣不僅是不相信他會來縣城的疑問,神色上還有絲不自在,這讓方少雲有點疑惑。按說陳掌櫃這樣經過數十年商場磨練的人,即使因合作上欺瞞見他麵最多有絲尷尬,現在的反應有點過大,看來這其中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正在發生或即將發生。

    方少雲畢竟也是有數十年社會經曆的人,加上這幾年每日在謀劃慮事,這心智比前世增幅好幾倍,有點升華的意味。雖知有點不正常仍然如很隨意地解釋自己此行乃是水本推銷琉璃燈不力,他過來看看馬上就會回去的。

    陳掌櫃一聽此言'唔'了一聲,然後似忽然想到地向方少雲說起酒合作的事,道:''去年有些抱歉,今年形勢好些,不久可能會分給去年拖欠的錢款。''

    這話讓方少雲更加警惕,吞下的食無緣無故那裏會吐出來,分明有點如穩住人的空口白話。雖驚訝陳掌櫃此言怪異,臉上仍一片平靜,與陳掌櫃扯了幾句琉璃燈如何,要不要再合作一把,秀嫻怎麽不見等話題後才回到方家穀的小院。

    回院晚餐後躺在床上他回憶白天所見所聞,一遍遍回憶,確定自己是不是神經質多疑。思考結果還是覺得這裏不正常,不管陳掌櫃參不參與,合作聯盟的商人肯定有問題,至於問題多大,這個還搞不清楚。

    確認這裏有陰謀第二天早晨方少雲決定立刻動身回去,雖然沒跡象會馬上動手,一方麵無聊再呆一天實在難熬,另外他急於回去安排,當然也有君子不立危牆的意思。而且自己被抓方家穀也就完蛋了,他怎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已經奮鬥近二年,形勢越來越好元軍也有希望抗,怎肯在這小山溝裏淹死。

    這次找水本談話是正式的,方少雲沒發現他有異常,所以要他注意縣城裏有沒有可疑外地人,要留意官府的一舉一動。極可能有場針對方家穀的陰謀,對方家穀來縣城的人要留意有沒有與外人聯絡,發現情況有異應該馬上離開,別心疼那些東西,今後這裏存貨也會少放。

    對方少雲的囑咐水本完全蒙了,心想自己一直呆在縣城怎麽會不發現異常,少雲叔才半天就會覺察?他當然不會懷疑方少雲的判斷,因為少雲叔沒有錯過,他說有陰謀那肯定是有陰謀。

    既然縣城不安全水本也沒有強留方少雲明天再隨運輸隊回去。現在運輸是當日出當日回,運輸隊明天來下午就會回方家穀的。這隨運輸隊回去是原定的計劃,如今隻能他獨自一個人回去了,水本有事要處理走不了,再說他想有事他在這裏頂著也少惹人疑心,這才沒有提出陪方少雲回山穀。

    方少雲帶點幹糧猶如閑逛施施然出了城門後,因獨自行走抄了小路。小路要穿過幾個村子,沿途所見到的村子還算安詳平靜。這時剛秋收氣候宜人,少見流民因缺糧而流蕩,但他不知這事其實也有他的一份大功。

    此乃因方家穀收留了賽李逵糾集起的二千餘人,這些人是這裏流民鬧事的核心與主力。這些人一安定不但少了這麽多流民,更主要是少了許多帶頭大哥。

    古代人其實非常誠樸膽小,隻在有人帶領下才會跟著起哄,這下少了帶頭大哥,失去了主心骨也就很難聚集起來,加之人數少了心定了,安居下來的人也多了,四野少見流民正常。

    抄近路可以少走不少,就是穿山間小道時荊棘多些難走些。經過三個多小時跋涉中間吃了點幹糧,終於走到了交叉口。進了叉口已經是方家穀的勢力範圍,方少雲到了城堡即囑咐他們要提高警惕,注意任何風吹草動,一有發現立即匯報,不得擅自行動。並讓他們告訴山頂崗哨觀察要更細心,過往人員要記錄要每日一報。

    回到山村方少雲即對有些驚訝的父親敘述了自己的發現,方父聽了這話差點兒嚇出一身冷汗。他現在不是為方家穀將可能麵臨危機而驚懼,想動方家穀不容易,除非出動禁軍。

    但自己的兒子是傳宗接代唯一希望,他隻是個八歲幼兒誇張點手無縛雞之力。其實這詞也不算誇張,三國演義裏的謀士基本上的描述詞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相比之下還是方少雲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確實些。這麽個小孩子在方家穀一呼百應沒啥危險,獨自在縣城隻要任何一個大人心懷惡意方少雲都鬥不過,想到這些方父怎不後怕。

    方父一陣後怕見兒子平安無事情緒剛平靜,就問兒子主意。方少雲路上早已想過這事怎麽辦,現在他也隻是猜測,有沒有這回事?有這事何人欲圖謀方家穀?為什麽?這些都不清楚,所以隻能以靜製動,自己這邊先作些準備,另派人探探。

    對這個主意方父十分讚同,現在隻有方少雲的一點感覺,討論如何應付實在毫無頭緒,所以先紮緊自家籬笆確實非常重要。隻要自己這裏警惕些,一般人想動方家穀不會那麽容易,想到方家穀的實力方父信心十足。

    與父親勾通後方少雲先派出王大力等三人,讓他們去縣城秘密打探。也就是不住在方家穀在縣城裏小院,隱瞞自己的身份去打探。

    王大力現在成方少雲手下偵探第一得力人選,不過他雖機靈但年齡小身份掩飾上可選性少。隻可惜方少雲手下得力的人太少,讓他產生如吳鐵口在這事就好辦的念頭。

    雖然希望不大方少雲仍然將王大力派出,人總要鍛煉才能成長,再說這事想來也不會太大。任何事都會有症狀,越是事大動靜也大,動靜大了也就更難瞞住有心人的眼睛,所以王大力能不能成功事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