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功與罪憑誰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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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主簿提議以寬大無邊的權宜之計將襄陽拿下,以後看那個不順眼再找借口拿下。這個方少雲懂而且早仔細考慮過,經過權衡他還是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一旦如此做了今天看似順利,其實後遺症是長期留存下了,萬一有個風吹草動發作起來也麻煩。
按這個時代的習慣投降者大多數是仍任原職,雖有降級使用的,投降反升官發財者更不少見。而方少雲不想按這套路來,襄陽城內的官員願留下按德才二條標準擇用。兵士雖勞苦功高過但他不會全養起來,除了收下一些青壯訓練成二線部隊外,其餘絕大多數人將會安排他們組織合作社自食其力。
至於軍官們也是按德才二條標準擇用,或可成為自己年青手下的參謀,或經過培訓再任職。方少雲不準備將襄陽之軍隊仍然保留,多餘的軍官都會削職為民,功勞較大者才可以安排一些閑職。
這樣的處理不是哄騙他們投降後能進行下去的,現在千好萬好一到手就翻臉的事方少雲做不出。他不願做食言而肥的無誠信之人,若真是無路可走一朝買賣還罷了,隻靠詭計別人也不會長信你。
因為方少雲不想遷就,而且襄陽是第一炮,是今後的樣板,他更不願意輕諾,原因是他不願意輕易毀諾。所以他將條件開明了,擺明車馬炮要麽你們無條件投降,要麽咱們打一仗,打到對方徹底投降為止。
下這個決心讓方少雲是非常痛苦的,但事情就是那麽別無選擇。將襄陽妥協接手將會成為自己的累贅,成為自己的負資產,而且會越來越嚴重。與其到那時處理還不如一開始便下狠手,或許之後處理會更容易些。
這就是以殺止殺,為了這個目標方少雲下令去南門現場指揮的朱明心,一開打就不必留手,要打得狠、打得堅決,打得他們痛到骨子裏,打得他們心裏再生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朱明心領命趕往南門時已經九時許,方少雲見他走後親自上了城樓用望遠鏡觀察城內情況。放眼望去隻見城內有些亂哄哄,原來長期沒打仗兵士懶散一時間不少人還聚不攏,器械也正在尋找與修理中。另外不少人正往軍營送肉類,據此看來中午會讓士兵們大吃一頓,如此看來真正進攻會在下午一時左右。
既然如此暫時沒什麽事,昨夜沒睡好的方少雲覺得有些困倦了,便索性下樓找了一處鋪了些稻草補補覺。他的身子畢竟年幼,熬夜還真是有點吃不消。另外也是這時代沒電視、沒電腦、沒夜生活,他到這時代後一直習慣早睡早起熬不得夜的緣故。
一睡下因沒什麽牽掛即刻就熟睡起來,等醒來時伸伸懶腰便覺得神清氣爽,以為自己這一覺睡了很久。進了充作臨時指揮所的大屋見了水民、展伯遠他們一問才知道隻是睡了一個多小時,午餐時間還未到哩不由得咕噥一句:''等人心焦啊!''
這打仗有時還真如下棋,特別是一方占據主動料到對方一切底牌時,將對方所有的手段都了解清楚時,就等對方自投羅網時,愈如弈棋高手在等他已經無力回天對手的長考。此時那高手勝券在握,但對方不下子他也無法下子,隻能空看著大好棋局不能將勝利拿到手。
眼下的戰局就是如此一般,護衛隊掌握對方的行動計劃,也有實力在第一時間將對方揍得滿地找牙,再興不起反抗意誌時,但現在隻能瞅著對方慢吞吞地做準備工作而幹著急而無法催促。
方少雲有點無聊時城內武榮、田世英、曹彪等人也恢複了信心。經過:'過去我們連元軍都不尿,要不是糧盡彈絕這襄陽還在我們手裏。現在有一支名為護衛隊的四千民兵,打著抗元旗號要我們向他們投降,還要處分我們投降元軍的罪責。這樣的屈辱我們能不能忍受?我們還是不是七尺男兒?、、、'等等之類詞句的宣傳、挑撥與鼓動,激起了城內大多數士兵的怒氣與不甘。
這些士兵當然有些不甘心,因為失敗的責任在他們看來首先是宋朝廷的援助無力,再說投降也是上麵作出的決定,而今要處分他們怎會服氣。因而經他們的長官這番鼓動,本來就對前途迷惘的他們,不禁怒氣衝衝並生出同仇敵愾之心。
他們覺得自己雖敗給元軍但非戰之過,至少主要責任不是他們的,而今連民兵組織也要爬在他們頭上拉屎撒尿,這還真是可忍孰不可忍。至於所謂民兵組織占領城牆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一概不知道,他們的長官沒告訴他們,巡邏隊的人還盡在扣著。
因為士兵們被鼓動起來,加上買來大量肉食,使所有士兵熱情高漲。倉庫裏守城器械被全部搬出來隻要有點用盡搬往南門,而北門那邊也搬了不少能看不能的殘損器械,反正是佯攻,為做戲做全場好看些或更象那麽回事不是。
隻是守城器械用作攻城完全是屬於窮極無奈,根本是二個套路本各有用場,為此緊急又趕製了一百多架攻城梯。因為數量太大木頭不湊手還拆了一些房屋,木匠人手不足用了許多士兵才算完成。
雖然士兵熱情高漲,長官們都在現場督促,但事出突然又是意外的反攻城牆之戰,一切準備工作千頭萬緒有些亂糟糟地進行而影響到效率,因而直到下午二時半總算是一切準備就緒。
準備就緒就開打吧,武榮一聲令下,本來公開站在大街上的部隊肩扛著上百架樣子貨的攻城梯,三千多士兵拿著倉庫裏久放的,來不及修理有些鬆弛朽壞的守城弓弩,在長官的指揮下,有模有樣地站到掩護攻城部隊的位置。而方少雲命令已在北門的近二千護衛隊也到城牆內矮牆亮個相。
城牆外麵是堞牆,內麵是齊腰矮牆,護衛隊員們站到矮牆前下麵看得很清楚。這是方少雲見對方做戲做全套非常敬業,他也故作姿態做給對方看,給對方說明我已經上當了,增加對方的信心。
聽到現場觀察的幾個侍衛騎馬來報告這個好消息武榮大喜,馬上派這幾個侍衛給前麵指揮的田世英、曹彪他們傳令,北門戲已成功,南門強攻可以開始。
此時留在大堂上的大小官員聽到這消息不管之前讚不讚同對抗,認為護衛隊凶多吉少是一致的,這些人中包括於主簿。要說在場之人此刻心思除了於主簿是差不多的,老古話:吃這個碗巴這個碗,他們心裏總是不想自己一方失敗的。
而剛才有些不同意見是他們認為大勢已去,就如一棵樹上的鳥樹倒各自飛,自己不屬於被追究責任之例,自然不想去冒險。現在看到護衛隊上當受騙,心裏的天平自然也傾向原來這一邊。不論身份地位及原來的社會關係都在這裏,打斷胳膊連著筋,正常情況下不會胳膊肘兒朝外拐。
隻有於主簿心裏再次自怨自艾,你說這護衛隊吃得好、裝備好、訓練好,依此看來他們的主公該是有大本事的人。但他卻如諸葛亮派馬謖守街亭一樣犯了大錯,這個精明人將他的兒子派來主持大局看來是期待他立下大功今後順利接位的。
而這少主一看也是精明強幹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但還是有點少不更事,先是苛求於人致使將大好局麵弄僵,完全是書生意氣。現在又上了聲東擊西之計的當,雖然這計難防也要看看清楚再增援過去不遲,他到好一下子調了那麽多人過去,真是紙上談兵。
除了怨方少雲他也怨自己怎麽會被幾句話弄昏了頭腦,竟然將他們當希望來投靠,如今弄得要偷雞不成蝕把米外,事情穿繃更是裏外不是人,在這裏也站不住腳了。
不說於主簿患得患失,田世英、曹彪等人各帶一二千人在等待命令,幾個侍衛向他們一說北門情形都是十分興奮。那個護衛隊在北門調集那麽多兵力南門之空虛是肯定的,奮起一擊破去封鎖及翻轉局勢就在眼前。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武榮已經下令授權,幾人一商量都決心在半個小時內攻上城牆,如此才能打亂護衛隊陣勢。而不肯拚命等護衛隊醒悟而增援過來,那大勢已經去了,再次攻擊不會再有如此好的空子鑽,士兵們也可能知道真相更難驅使了。
幾人議定各自回去帶兵,不一會兒一聲鼓響,幾十處接近城牆的院落突然推倒院牆,各衝出幾十個扛著長梯的士兵。而大小軍官都衝在隊伍前列,邊衝邊喊:''快、快、快、、、,衝上去殺掉那些想在我們頭上做窩的混帳王八蛋,龜兒子的,叫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欺侮的。''
這些院落距城牆不過幾十米,現場從一聲鼓響開始,院牆一處處被大力撞倒,騰起一大片接一大片灰塵。灰塵霧中衝出扛梯的、執刀盾的、執各種兵器的,後麵還有執弓弩的,幾十處同時發力,如猛虎下山般地撲向城牆下。這場麵很火爆、很駭人。真可謂說時慢那時快,其實從鼓聲起不到一分鍾不少梯子已經架起,並有先登爬到半途了。
這場麵怎麽看也是局勢大好,田世英、曹彪等大小軍官們都站到了梯下親自鼓動,並招呼正奔跑過來的,不大多的弓箭手馬上站位準備對城牆上欲反擊的人進行攻擊。
隻要再給一丁點時間馬上就能登上城牆,隻要再多一丁點時間就會有更多人衝上城牆我們就贏定了。望著順利登梯的自己手下最悍勇的士兵,田世英、曹彪等大小軍官都是既激動又忐忑。
那個心態猶如搖獎時拿著獎券對照,第一個數字有、第二個數字正好、第三個數字對上、等這第四個數字搖動時的心髒肯定狂跳不已。若前麵五位數全中,等這第六位數字放進去搖時勸心髒不大好的還是別看了,因為大獎機會十分之一,死於心髒病的可能性大於十分之一。
正如最後一個數字對上的機會隻有十分之一的概率一樣,輕輕落下的號碼球會打破九個人的希望,而且那麽殘酷的一擊一點也不驚天動地。
這場攻勢的轉折也不大激烈,沒有刀槍相撞的金屬聲,也沒有大聲呼喊的邀鬥聲,唯有城牆上冒出一支支短矛,然後響起一陣陣''乒乒乒、乒乒、乒、、、''狀如鞭炮的悶響,而且隨著聲音城頭上也真是飄蕩起硝煙。
最不可思議的是隨著這些乒乒聲大小軍官與登在梯子最上麵的悍勇者紛紛倒下,梯子上的人倒下時還砸傷下麵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