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講了羊皮卷的事情，爺爺說隻要羊皮卷歸來了，什麽時候還過去都沒有問題。

    他讓我有空跟他四處走走，有話跟我講。

    於是，我幫他關好了老祖屋的門。大伯他們還沒有回來，即使回來了也很少待在家裏，大伯的輪胎廠裏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事情。雖說每年能掙不少的錢，但是也確實夠他操心的了。

    我們沿著龍遊河緩慢地行走，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公墓地。

    公墓地的四周，有著巨大的槐樹和柳樹，有序地栽在那裏。我們在一個巨大的有著半間屋子那麽大的巨墳前麵停下了腳步！

    墳前，有著紙錢燃燒的灰燼在隨風飄散，有的打著轉兒貼著地麵在飛。四周，老鴉在聒噪，八爺氣呼呼地追了上去，一時間就聽見林子裏撲棱棱地鬧成了一團，有著老鴉在慘叫著倉皇逃離。

    麵前是一個巨墳，也不知道有了多少年月。我也不知道裏麵究竟埋著什麽人，埋著多少的人。我僅僅知道的是，經常有外地來的車輛，在這裏燒香磕頭點紙錢，尤其以鬼節為盛。

    而眼下，爺爺將我帶到這裏來，是幹什麽來了？

    八爺飛了回來，停靠在我的肩頭，沒有開口說話。

    爺爺道：“坤，上來給大家磕幾個頭”。

    我依言照做，跪伏於地上，“咚咚咚”地磕起了響頭，依稀中，我仿佛聽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歎息。

    這一磕也不知道到底磕了多少個響頭，就在我已經開始麻木的時候，爺爺說：“好了，起來吧”。

    我站了起來，退到了爺爺的身邊。

    像是在對著墳墓裏的人說話一般，爺爺開口道：“老夥計們，很長很長時間沒有來看大家夥啦，今天，帶著我家的二小，來給大家磕頭了，來來來，我先給大家敬一杯酒”。

    爺爺從身上竟然摸出了一個小酒杯，外帶著還有一瓶酒，我一看，原來是如皋水明樓大曲。

    “老夥計們，我家二小子楊坤啊，終於過了他的生日，度過了這個關口，今天帶著他來看看諸位，為護著我，護著楊家，護著龍遊河方圓百裏而失去生命的你們，敬一杯酒。”

    我開啟酒瓶蓋子，倒滿了小酒杯。

    慢慢傾斜，烈酒入土。風搖曳，枝狂舞，一瞬間公墓地間冷嗖嗖。

    是他們全部過來了麽？

    我和爺爺與八爺都沒有說話，一杯，一杯，再一杯，終於，倒光了最後一滴酒。

    忽然間，我察覺有動物逼近，轉身一看，原來是芙蓉怡興園的那頭大黑貓來了。它過來幹什麽？

    爺爺卻是也看到了那頭黑貓，招了招手，喊它過來。

    “我們下去吧”爺爺說了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下去，下墳地？

    就見爺爺走上前去，在墓碑的一角按了下去，我這才注意看到，原來這個碑上麵刻著的並不是人的名字，而是我所看不懂的符文。

    呃，有在墓碑上刻繪符文的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想它也許就是個機關所在，並不是碑文。

    巨墳開啟了一個墓門，我看著那個露出來的黑黝黝的洞口，心中震驚無比，原來，這個巨墳內裏另有乾坤啊！

    “走吧”爺爺開口道，黑貓也跟著在腳下往前走，八爺已經搶先飛了進去。我看到他們都進了巨墳裏麵，猶豫了一下，跟著走進漆黑的昏暗通道中，借著外麵的光亮，隱約可以看到是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

    爺爺在前麵走的比較小心，我連忙上前扶住了他。八哥鳥和黑貓早已在我們前麵竄了下去。

    我一直默數著腳下的步數，已經五六十步了，還沒有到底，但是還好的是，樓梯逐漸光亮清晰起來。讓我們能夠看得清腳下的台階。

    原來，下麵的牆壁上，有著一些發亮的珠子，鑲嵌於四周的石壁之上，地下，卻是一個圓形的大廳。

    墳墓，這裏的圓形大廳才是一個真正的墳墓。

    無數的靈位，依次擺放在四周周圍！

    我數了數，不下三百塊。而在這些靈位的中間，有一塊供跪地祭拜四方的茅草墊子，已經磨得有些年月了。

    茅草墊子下，是遮掩不住的巨大八卦圖。

    我望著下麵的這一排排的靈位，看著爺爺，震驚了。

    此刻的圓形空間，才是真正的陰間。三百多的魂靈集聚在此，看著我們的闖入。

    爺爺走了下去，走到了那些牌位中間，一個個的牌位看過去。就那樣，看了一圈，然後走到了那個茅草墊子上，盤腿坐在了上麵。

    黑貓安靜地趴在了一邊，八爺也不知從什麽地方飛了回來，也是一聲不吭地看著爺爺。

    爺爺讓我過去，一起坐在他的旁邊。

    他指著第一個牌位告訴我，那是我眼前的八哥鳥八爺的牌位，我嚇了一跳，怎麽回事？我上前一看，上麵寫著黑十八之位。

    八爺也是沉默不語，鳥眼睛緊閉。站在牌位旁，身子顫抖。

    黑十八應該是八爺的名字了。

    “那一年，秦嶺的地底深淵中，是小八讓我快走，他將所有的法寶都留給了我逃命，而他，肉/身被深淵古獸分食，殘魂得以留存，不知怎地進了鳥兒身中，是姬臣那小子無意中將八爺點醒神誌，冥冥中自有天意……而今，這裏的牌位又增加一個了……”爺爺有些黯然。摸著八爺的鳥頭，深深歎息。

    我知道，爺爺說增加了一個牌位的是姬臣，那個在江南用生命與姚院長同歸於盡的男人！

    “東海之行，是趙靈，用他的無敵槍法抵住了深海巨蛇，讓陳五乘船逃離，而他，最終死在了海蛇的口中……”

    “藏地地底亡靈的迷宮下，是周滿用巨劍擋住了還魂的死囚，是錢進用符籙擋住了成千上萬的異靈，可是最終，他們兩個永遠留在了藏地的迷宮之下……”我順著爺爺的手指看過去，是周滿和錢進的牌位。

    “在那片無人區的死域中，陳千樓也走了”

    “打開的地域之門，滔天的地底岩漿噴射而出，危急之際，是趙家寶將我推離了危險境地，他留下了……”

    “如皋鬼頭街，殺死了日/本的那些鬼子無數，牛牛，那個善使雙刀的孩子，死在了最後一個敵人的槍下……”

    “龍遊河百年難得一見的洪災，是楊小丫，用血祭阻攔了老天的發威，最終倒在了滔滔洪水之中，她，是我楊家的好孩子……”

    …………

    爺爺一個一個牌位指點過去，聲音暗啞，老淚縱橫。

    原來，在我所不知道的歲月中，還有這些密辛……

    我跟在後麵，越看越是觸目驚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