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城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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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裝飾普通的馬車行駛在狹窄幽長的小徑上。路旁,是筆挺的綠竹。微風拂過,竹葉摩擦,發出“簌簌”的清脆聲響。
馬車內。
纖長流蘇為簾,遮擋了外界的燥熱。車內格外寬敞,並兩個隔間。地上鋪著涼爽且伴有竹香的席子;門旁錦盒內的冰塊,散發著絲絲涼意。商瑾躺在軟塌上小憩,長長的睫毛,投下安靜的陰影。
另一間,慕凝九正在原地打坐。她麵前攤著那本藍皮冊子,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通過剛剛幾個時辰的氣息吐納,身體愈發輕盈起來。按地圖來看,要到冰城,沒十天半個月是不可能的。誒,還要和商瑾相處這麽久!這期間如果她又靠師父給的藥能壓住嗎?昨天頭痛到暈眩,醒來後什麽都不記得了,應該沒發生什麽吧。她揉了揉太陽穴,伸了個懶腰。
“公子,屬下已命人和老爺說您要外出遊曆一段時間,具體回程日期還沒定。老爺除了生氣罵你不學無術外倒沒有進一步詢問和調查。”
“嗯,就先這樣。十一,還有多久到相城?”
“回公子,前方就是相城隱寺。聽說居住於此的智音大師算命很神,是以此地年年香火甚旺。”
“哦?既然如此,就讓他給本公子好好算上一卦。傳令下去,今晚宿於相城隱寺。”“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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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軒。
“好,今天的最後一樣寶貝,是來自極北之地的黑玄木,有延年益壽、增加修為的功效。最重要的是,得此物者可以隱身一炷香時間。不過,限用次。”話音剛落,台下傳來陣陣議論。誠然,就算是一炷香時間,這出神入化的技能,也足夠讓人垂涎了。
“我出一百兩銀子。”一個長相斯的男子說道。
“兩百兩。”絡腮胡男緊咬不放。
“五百兩。”斯男也不甘示弱。
“可惡!百兩。”
斯男皺了皺眉,說:“一千五百兩。”
“哼,兩千五百兩。”
“千兩!!”
“一百兩。”一個低沉的嗓音頓了頓,說,“黃金。”
周遭的看客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百兩黃金!天,好大的筆!雲大當家眉毛一挑,心想:他知道這塊木頭價值不菲,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這珍貴又讓人垂涎的東西,賣掉它可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隨即快速敲了下拍賣板,看向白衣男子,說:“成交!”賓客無言,畢竟不是誰都家產萬貫的。絡腮男眼閃過一抹陰狠,對屬下悄聲講了幾句,憤憤地大步離去。
白衣男子坐於紫檀木車,對身後的高大男子說:“注意點,今晚定不太平。另外,不要在路上多耽擱,加緊腳步去下一個縣城。”
“是,屬下明白。”他看著靜靜躺著的黑玄木,快速拿刀割破了大拇指。鮮血不斷滴在木頭上,黑玄木漸漸褪色。他端詳著心透明的物什,思索著什麽。風把車簾挽起,白色月光透進來,照在石頭上。石頭折射出絢麗的光芒。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拿過桌上的宣紙,鋪在麵前。雙拿著玄木,不斷變換它與月光的夾角。層層光影交織,紙上幻化出了一個字:角。他眉頭一皺,想,這是?
突然,窗外響起了兵器碰撞的聲音。他迅速收好玄木,輕聲問道:“古鷹,怎麽了?”
“公子不用擔心,一些鼠輩而已,馬上解決了。”他屏息凝聽,窗外響起幾聲慘叫,然後又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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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凝九在寮房內換好素衣,前往隱寺主殿聽經念禪。
大殿最前方,一個身披袈裟、滿麵紅光的和尚正閉眼打坐,想必就是聲名遠揚的智音大師了。弟子們分列兩側,隨著木魚的敲擊聲,嘴裏叨叨地念著什麽。慕凝九心想:唉,還以為這大師講經會很有意思呢,是她想錯了。
她隨即打了個哈欠,找了個偏僻的位子,剛坐下,就聽念經聲漸漸變輕,那大師說:“念經可讓人摒棄世俗,蕩滌心靈,是以酒是其一樣佛門禁忌……而聽經者,因人而異,受益程度不同,對佛道也就有不同的領悟。”
她不屑地撇撇嘴,然後就聽他說:“我看那位後來的女施主就有慧根,若潛心修習,必定大有所成。”
慕凝九詫異地抬頭,看到周圍一些小和尚都好奇地打量著她:要知道,師父可從不輕易誇人的啊。這位女施主,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慕凝九則毫無受寵若驚之感:許是她打瞌睡挑戰了這老頭兒的尊嚴,他小雞肚腸,借諷刺。但他弄錯了,她可不是什麽麵皮很薄的小姑娘。
她清清嗓子,道:“小女子不才,完全無法理解這些佛門**。大師慧眼識人,這次怕是錯了。”弟子們交頭接耳,和尚沒想到她這麽直接,尷尬地咳了一聲,複嚴肅道:“女施主身上最寶貴的,就是這種誠實坦然。修行之路極其遙遠,需要人每時每刻保持一顆真誠的心,才不會被世俗所汙了雙眼。好了,今天的主持結束,各自回去吧。”
等人都走光後,商瑾從門外晃進來,慵懶地靠在大殿的柱子上,對整理經書的大師說:“智真大師,可否給小生算上一卦?”
智真大師轉頭,仔細打量了他半晌。道:“施主生得一副好皮相,吸引姑娘無數,可惜‘落花有意水無情’哪。”
商瑾挑眉:“哦?那大師倒是跟我說說,我的摯愛,身在何方呢?”
“施主今生所愛之人和施主極像,兩人都如同那隕星,隻要相碰,雙方具毀。貧僧看你倒不如剃度為僧,免受這紅塵磨折之苦。”
商瑾臉一黑,心想:這臭老頭,尊稱他一聲大師就以為自己成神了。還什麽剃度為僧?他不會是看我長相,可以幫他增加每年的香火吧?思及此,假裝悲戚地道:“既然如此,小生還不如一死來得痛快。”
智音大師大驚,連忙道:“施施主,切莫意氣用事。貧僧隻是說,若你倆雙方僵持不下,自然沒有好結果。但要是一方不再爭強好勝,而是‘以柔克剛’,感情自會水到渠成。”
這老和尚,要不是他靈一動,逼他說出此番言語,他是不是就打算閉口不言了?雖然不至於相信,但本公子還是會鬱悶一陣子的。果然得道高僧都是瞎騙人不可信的,他的寺廟怎麽就沒有被取締呢?
看到商瑾眸閃過的戲謔,智音大師才發現他上當了。暗想:何曾幾時老衲吃過這種虧?除了他快速捕捉到腦海裏閃過的靈光,急急問道:“這位施主,雖然老衲不該多問,但可否告知姓名?”
商瑾心忖:知道不該多問還這麽多話!卻笑答:“小生姓商,單名一個‘瑾’字。”
“商瑾?!老衲以為平生都見不到你。”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隱隱的激動。商瑾挑眉,看他從佛像的暗格裏拿出半份地圖,遞過來。“這是你母親早年托付與我的半份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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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瀾星稀,萬籟俱寂。
慕凝九從枕下摸出一顆透明的藥丸,配水吞服。為以防萬一,她在屋內等著小慕的出現,一個時辰過去了,她還沒出來。許是師父的藥有作用了?也好。屋內溫度漸漸升高,她索性披上墨色紗衣,走向寺院旁的竹林深處尋求一席清涼。
不知走了多久,竹林漸漸稀疏,現出一個寬敞的圓形平地,間放置著一套石桌石椅。如練月華,勾勒出一個與月對酌的身影。她眉頭一皺,這背影,肩膀很寬,身形微胖很熟悉啊,莫不是
那人似聽到響動,靈活一個轉身。
他們在看到對方的瞬間都瞪大了眼睛。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的酒瓶藏在背後,然後咳了一聲,道:“更深露重,女施主來此地作甚?”氣不足,透著明顯的心虛。
哈,這個神棍老頭,被她逮到喝酒了。虧他白天還振振有詞地告誡弟子酒是佛門禁忌雲雲哦?還有雞肉!嘖嘖這生活過得可真是滋潤。慕凝九嘴角勾起弧度,問道:“這酒,味道怎麽樣?”智音大師一愣,慢吞吞地說:“那個女施主,這酒是埋在天穆雪山上幾百年的佳釀,自然是人間極品。隻要你幫我保守秘密,分與你一些,”他不舍地咽了口口水,“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