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諸侯在營中討論該當如何，忽然聽得軍營外擂鼓轟鳴，士卒高呼，皆驚。

    又敗了麽，區區馬弓手，安是華雄之敵，正欲探聽，一人徑直走向營中，紅臉美髯翠綠袍，手提人頭握關刀。

    馬弓手關羽是也。

    手腕輕抖，人頭滾了幾圈，停在眾人麵前，

    “關羽，幸不辱命！”

    諸侯皆大驚失色，說不出話來，唯劉備依舊鎮定自若，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身旁黑臉大漢亦是如此。

    眾人不語之刻，曹操恢複神態，舉杯敬酒，

    “壯士真英雄也，且受孟德敬酒！來人，賜酒！”

    關羽拜謝，接酒飲之，退回劉備身後。

    “二弟辛苦。”

    “謝大哥關心，伐國賊，何以言辛苦。”

    “二哥，下次讓我去就好了，不用你親自出馬。”

    “會有機會的。”

    三人細聲低語，如同斬殺華雄隻是小事一樁。

    最過驚訝莫過於袁紹，他安知一小小馬弓手，竟然真的斬殺敵方大將，萬萬沒想到，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一旁曹操見此形勢，便進策，

    “現敵將新敗，士氣低下，我軍士氣正旺，此刻若不攻關，更待何時！請盟主下令，即刻攻關！”

    袁紹回過神來，細聽曹操建議，“孟德言之有理，敵寡我眾，敵弱我強，此時不攻，更待何時！孟德，且下令！”

    得袁紹同意，曹操起身命諸侯，

    “兵陣出井欄，各令五百刀盾兵，方圓之陣守其下，精銳弓手攻其上，羽箭掩護，而後雲梯跟隨，攻上城牆！士卒有缺，隨即補上！”

    軍令已下，眾諸侯皆騎馬出帳，來到陣地，親自督戰，曹操袁紹亦不例外。

    軍令傳至各陣，皆遵命而運作，井欄雲梯，刀盾弓箭，一齊上陣，戰吼震四方！

    虎牢關上，華雄新敗，眾人還未從震驚中走出，再聞關下異響，知是敵軍開始攻關，呂布與各將起而移步關卡城牆上。

    見關下，十幾井欄，行方圓之陣，緩步向虎牢關襲來，十幾雲梯，緊隨其後，兵如螞蟻，人如細沙，布滿虎牢關前。

    “放箭！”一聲令下，井欄之上的弓弩手射出手中羽箭，頓時天昏地暗，整個天空被無數的羽箭填滿，讓人透不過氣。

    關上呂布遂下令，高舉盾牌，禦箭，弓箭手，回擊！

    流矢往來，各陣皆有死傷者，然井欄雲梯的距離卻也越來越近。虎牢關雖有城牆的保護，損失較小，然聯軍勢在人多，有傷者亡者，不刻便有人替補其位。如此，行軍速度未有絲毫的阻礙。

    李傕見勢不妙，進言曰，“如此下去，不是辦法！不若率領一隊，衝殺敵陣，解當下之危！”

    “善！某親往！”呂布提戟欲下城樓。

    “將軍不可，將軍為主將，當坐鎮軍中，以安軍心，衝殺之事，某願往”說話者部將張濟也。

    “這，張將軍說得有許些道理，那便於你三千飛熊鐵騎，下關殺個痛快！某在關上，等你的好消息！等將軍歸來領功，某親自為你溫酒！”

    張濟受軍令，騎馬，挺槍，點三千飛熊，開關門，令衝殺！

    井欄雲梯越來越近，曹操袁紹等人也越來越激動，似乎虎牢關已是囊中之物。

    卻見關門大開，出來一將，隨數千騎兵，衝殺而來，那隊騎兵，皆著黑甲黑盔，禦黑馬，提銀槍，氣勢恢宏，給人以窒息感。

    曹操見勢，傳令，變陣，刀盾手舉盾刺刀，後部弓手引弓射殺，工兵暗布置絆馬索，以保護攻城武器。前後兩陣，陣型分明，就像是帶刺的巨盾，守護著井欄雲梯。

    見敵陣已變，騎兵未有變化，依舊鋒矢之陣，撲麵而來。

    箭雨依舊，不過似乎阻止不了這支黑甲騎兵。越發靠近，士氣越旺，殺氣越重。雖有傷亡者，卻絲毫不見減速。

    為首將者，一聲令下，“衝殺，為華雄將軍報仇！全軍突擊！”

    騎兵應聲怒吼，如狼嚎，如熊咆。如同尖銳的戰矛，直插那帶刺的盾。

    盾雖堅固，矛更銳利，方陣被撕開了一道小口，開初口雖小，卻被撕咬著，越變越大，一個，兩個，十個，百個，千個鐵騎，衝入陣中，刀盾手揮刀巨盾，斬敵戰馬，盾迎長槍，

    近百騎兵被絆馬索絆落下馬，亂刀砍死，又有數百者，或被刀戟刺殺，或被亂箭射死，騎兵之陣，多有傷亡。

    然刀盾方陣也傷殘不堪，死死傷傷，亦是不計其數。

    張濟隱於隊中，見已經靠近井欄，手裏丟出易燃之物，引燃攻城武器，並下令，眾人放火，燒毀井欄！

    狼煙四起，近十井欄衝車，皆燃起火花，眾士卒皆慌亂。

    伴著狼煙，趁著敵陣混亂，僅剩的飛熊軍，在陣中左右衝殺，竟是殺紅了眼，越戰越勇，越衝越快。左突右刺，若餓狼撲食，嗜殺成性。

    一長槍突刺，收獲一條生命，雖被刀劍刺傷，依舊殺意淩然，依舊刺殺，隻有進攻，不談防守，直至戰死。這便是關下飛熊鐵騎的寫照。

    關上呂布默歎，飛熊軍真乃狼虎之師！

    遠處袁紹見狀，大驚失色，董卓安有如此軍隊乎？該當如何？該當如何？

    上黨張揚進言，“不若先行退兵，避其鋒芒，保留戰力，來日再戰。”

    “有幾分道理，孟德意下如何？”

    “張將軍言之有理，敵軍正殺紅眼，與其正對，雖能勝，卻也是慘勝，此刻退兵，養精蓄銳，保留井欄衝車，以待他日決戰！”

    “善！”袁紹遂命傳令旗手下令，命前陣為後陣，與敵相持，拖延敵騎，後陣作前陣，護殘留井欄雲梯，先行撤退，來日再圖虎牢關！

    張濟見敵欲退兵，想要再次衝殺追擊。卻聞關上，鳴金收兵，隻得作罷，退守回關。

    回到關中，清點人馬，僅剩八百餘騎，多有傷者。

    呂布下樓相迎，張濟問曰，“為何將軍鳴金收兵，追殺敵軍，亂其軍心，豈不美哉！”

    “張將軍辛苦，且不見先日華雄將軍之遇乎。”

    說起華雄，眾人皆沉默不語，早上還活生生的人，如今已是戰場上的一道亡魂。怕是屍體，也找不到了。

    張濟見呂布言語，皆是真心，也不多說什麽，翻身下馬，雙腳落地，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多大的氣力了，戰都有些站不穩了。還好剛剛退兵了，不然我張某人怕是也要死在戰場上了。

    見張濟搖搖晃晃，差點倒下，呂布親自上前，扶著張濟手臂，言，

    “張將軍今日威名，必將流傳於世，飛熊軍之名，往後也將震懾四方，今聯軍敗退，將軍當取首功！”

    張濟聽聞，自是得意洋洋，“將軍謬讚，為主公而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莫要多言，先下去療傷吧。今晚，某當親自為你溫酒！”

    “謝過將軍！”

    晚餐之時，眾人皆舉酒緬懷華雄之死，又舉酒敬張濟退敵之功，呂布亦沒有食言，親自為張濟溫酒，眾人皆羨。餐後，呂布安排部將輪流守夜，命各部好生修養，以備他日之戰，眾人皆諾。

    而後，呂布孤身一人登上城牆，望著東邊的戰場，斷戟殘屍，偶有狼煙漂浮，月光慘白，這戰場亦是異常慘烈，而又望向西邊帝都洛陽，仿佛能看到洛陽城內，呂布府上，兩小孩正爭食一塊燒肉，一旁婦人笑顏觀望，其樂融融。呂布會心一笑，回關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