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假交戰與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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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清,秋日明,落葉無意,枷鎖無禮。
呂布既已言敗,再縛之便是失禮。張遼忙令士卒,撤開木棍,鬆開束縛,解了呂布身上緊扣的鎖,遣散了周圍的兵卒,緩步於前,收起笑意,嚴肅地再向呂布行了一禮。
“奉先見諒,此為遼無奈之策,唯有這般,才能擒下奉先,方能結束爭鬥,大兄可無大礙?”
“無事無事,木棍而已,為兄無礙。”
從束縛中重獲自由的呂布,貪婪地掄了幾圈手臂,活動一下周身,拍去身上的木屑與灰塵,昂首挺立,臉上的不快之色已經不見蹤影,眼神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散漫,仿若剛剛的失敗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
見身前,黃巾裝扮的張遼還半躬著身,行著不必要的禮數,呂布噗嗤一聲笑,扶起張遼,
“文遠,這身粗布衣物,甚合汝身,不知從何而來。”
張遼有些不好意思,指向遠方,見近十赤身**精壯男子相互遮掩,麵露愧色,在同伴的掩護之下,急切地想要逃離此地。
呂布有些哭笑不得,心疼那些黃巾,也不得不佩服文遠的敢想敢做。
“文遠素有急智。”
“奉先謬讚。若非奉先武勇,遼也不會出此下策。”
“無有兵器在手,胯下亦無戰馬,三兩下便被生擒,何來勇武之談,倒是文遠之卒,皆為個中精銳,當比昔日洛陽城中飛熊軍!”
親身體會過兩種兵卒實力的呂布,對張遼麾下有著極高的評價,讚歎之餘,他的心中冒出了個偉大的想法,當有一日,布之麾下,亦有此般精銳!
二人並肩而行,無有前後主次之分,左側白衣卒,右側灰衣兵。不用將軍下令,各集各陣,一方掩飾著周身的狼狽,一方抑製著自己的驕傲,相看兩厭,兩不想見,兩處都自覺地退後幾步,讓出了一條康莊大道。
一路閑談,呂布總想從張遼那裏套出些什麽練兵的門道,自己練兵雖不差,不過若能集思廣益,必能更上一層。
不過張遼對黃巾還是有很大的抵觸,暫時是不會把自己的練兵門道說予呂布,練出一支黃巾精銳,對大漢可不是一件善事。
張遼不肯說,呂布也沒想過多地糾纏,二人許久不見,總會有別的話題可談,兵,陣,策,國,君,勢,這一段路程太短,不給這倆兄弟談完話的時間。不知不覺,兩人已來到了木台之上。
洛陽雖無有花天之所,然遍處可為酒地之處,有酒,有人便可論事論世,呂布張遼也不會急於這一時,待夜幕,待尋來眾人,待有美酒明月,聚而論勢,豈不美哉。
呂布看了一眼張遼,丟給了他一個眼神,張遼識呂布已久,明了其意,打住了接下來的話題,他並不急於一時。
這時候,那個往這處跑得飛快的小丫頭,才是奉先要解決的難題。
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像是在對它身上那雙躁動的小腳丫的哭訴,再這樣子蹦躂,再牢固的台子都要散架。
小玲兒可不理腳下木板的哀泣,直往爹爹那處奔去。
呂布蹲下身子,展開雙手,把小玲兒攬入懷抱,笑著捏了捏她泛紅的小臉,刮了下她的鼻子。
笑問道,
“小玲兒何故如此,可是受了欺負?”
說著,狠狠地瞪了一眼姍姍來遲的小張瑜。
張瑜也是無奈,這可真是禍從天降,自己現在可是兩袖透秋風,可被你女兒給鬧慘了。
呂布這才看清小屁孩被扯爛的袖子,還有自己女兒手中緊拽著的破布,他竟得意起來,哼!任爾小鬼妖術詭計,亦非吾女之敵。
那小玲兒為何氣成這副模樣,方才問了,也不見她回答,隻是在自己的懷裏鼓著嘴,嘟著唇,好像在生著什麽悶氣。
“小鬼,發生何事?!與我道來。”
呂布假意很生氣,忍著笑,怒問張瑜,要不是有這份假意的生氣掩蓋,呂布還真的擔心自己會笑出聲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奇特的裝扮。
張瑜很不情願地看了一樣自己的雙手,半臂裸露,剩下一半的衣袖在風中淩亂地飄舞,怎麽看自己都是一個受害者,怎麽這會又成了呂大將軍的受氣包與質問的對象。
看在你助我練了這支黃巾軍的麵子上,不和你一般計較。
“回將軍,小玲兒見不得將軍落敗,氣將軍無能!”
張瑜心裏想著不和呂布一般計較,不過嘴上倒是叼著把刀,往呂布的痛楚紮去。還恰到好處地對呂布露出個無邪的笑容,雖是半點大的小屁孩,亦會笑裏藏刀。
呂布有些氣不過來,這孩子這些話與誰學的,沒有半點禮數,成何體統?!回去定要報與蔡中郎將聽。
不過自己懷裏的寶貝女兒竟然真的配合地點了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長情地看著自己,盯得呂布都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確實敗得徹底,難道自己的形象就此崩塌?呂布自然不想這種事發生,寵溺地摸摸她的頭,急中生智,細聲解釋,道,
“玲兒,爹爹沒敗,方才爹爹雖陷重圍之中,然縱千人非吾之敵,文遠將軍懼吾之武,怕傷其兵卒,故而止戰講和,吾體其愛兵之心,故與之和而不戰,無勝亦非負。”
一旁的張瑜嗤之以鼻,這樣的謊言,堂堂大將軍竟也說得出口,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
張瑜嘴角微動,正想說些什麽,不過忽感通身冰涼,和雙手的清涼不一樣,那是一種直通地獄的寒意,它來自於呂布的一個眼神,死神一樣的眼神。
還是少惹一事的好,笑臉迎之,這一次他可不敢再藏刀鋒。
“是也是也,呂將軍說得分毫不差,小玲兒莫要再揪心了。”
說違心的話還是過地獄般的日子,張瑜很明智地選擇了前者。
“爹爹無有欺玲兒?”
“爹爹為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故誆玲兒,若是不信,小玲兒可去問爾文遠叔父,自有分曉。”
小玲兒有些懷疑地扭頭,尋找著張遼的身影。
看到了不遠處,一個不似的黃巾黃巾,一個不似少年的少年,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