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小天公再登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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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的府邸不算很大,隻小跑一會兒,張瑜便來到了另一人的居所。
沒有見到張瑜希望中的透過窗戶的光,陳宮的居所顯得有幾分冷清與陰暗。
或許他不在這屋中?不過劉協應當不會騙我才是。
想了想,張瑜輕輕叩了叩門,往屋子裏叫喚一聲。
“陳先生,可在屋中?”
隔著薄薄的木門,張瑜聽清楚了屋子裏的腳步聲,穩重地靠近著。
張瑜適時地退後兩步,剛好站穩了腳跟,木門不情願地嘎吱叫了一聲,被慢慢推開,孱弱的月光和夜的涼意湧進了這處無光的小屋。
一臉驚異的陳宮靜默地站在了張瑜的跟前。
“原是小瑜,不知尋宮何事?”
張瑜小小地行了個禮,想偷偷咪咪地窺視一下屋子中的情況,怎奈個矮,視線被眼前的文士遮擋得嚴嚴實實。
抬頭相問,
“先生身於屋中,怎不亮燈火,陰森森的怪嚇人。”
“宮可不信小瑜會是膽小之人。”
陳宮先是笑話張瑜一通,再答張瑜前問,
“不點燈火,是為思索,於暗處寧靜處,才能思得心明。”
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張瑜也便收回自己的小心思,
掏出了胸前的皇令,遞給陳宮。
一改先前語氣,變得肅然無比,
“此刻擾先生清淨,實非瑜所願,然事態緊急,瑜攜君主之命,特來尋先生相助。”
陳宮結果卷紙,攤開一看,眉頭緊皺,一臉心急的樣子,忙問,
“那來犯賊人而今安在?”
“應聚於洛陽城西。”
“亂臣賊子,欺我大漢無能人耶?!”
感慨一句,陳宮往西邊的星空望去,觀著為數不多的幾顆星星,他的眼神同樣變得犀利。
“稍等陳宮片刻,我與汝共去城西,助陛下退敵!”
話音剛落,陳宮便轉身回屋,在黑暗中摸索著,準備著什麽。
張瑜拱手以為禮,不再多言,喚來徐晃,命幫陳宮再備馬匹,不刻出發。
他呆滯地站在原處,隨著斷斷續續的舒緩的琴聲,剛才陳宮的神情在張瑜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表現,卻在張瑜的直覺上帶來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轉身回望那間黯淡無光的小木屋,可惜他的目光透不過那麵暗棕色的牆,他看不見屋子裏幾縷未散的青煙,也看不見案台上殘留的未幹的幾點青墨。
不再亂想,停下思量。
隻聽那院子裏的琴樂漸漸遠去,耳邊隻剩下咯噔的馬蹄聲。
呂布早在張瑜之前便出了府邸,赤兔飛快,現在的他應該已經在那火光通天的城樓之上了吧。
遠遠地望向高聳雄渾的城牆,這一夜無數不該有的火光,讓它變得有點兒無措,手忙腳亂的樣子讓人懷疑它到底能不能守護住身後的洛陽。
一步兩步,張瑜輕浮的腳步,在踏上城牆石階的那一刻,也變得厚重無比。
偏過頭去,向城裏眺望,屋舍儼然,偶有光亮,比起此刻喧囂的城牆,安寧的簡直不像樣,這便是張瑜要守住的洛陽。
張瑜緊緊地握住自己的雙手,手中的力量,填滿了他心中的野望。
每隔十幾步,可見守城的士卒,用滿是敬仰與期望的眼神,無比尊敬地,目送著這位小天公去往城樓上。
得天公相助,焉有不勝之理?
終於,守城的黃巾還是忍不住來自內心的呼喊,響徹天際的吼聲由心而聲,
諸如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天公之威,黃天再起之類的口號,層出不窮,幸好劉協不在這處,不然定要出弄出大亂來。
當張瑜登於城牆之上,耳畔的呼喊聲卻是小了不少,隻見一大隊的黃巾,儼然立於前,無有喧鬧,無有吼叫,精神抖擻,嚴陣以待。
胸甲,護腿,頭盔,長戟,以及遠遠便感受到的殺氣,這支軍隊絕對稱得上精銳之師。
除去呂布的統領,張瑜實在想不出有第二個人可以把黃巾訓成這樣子的正規與強大。
果不其然,隊列之前,又見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他正靠在城牆墩上,俯視城下,目光似欲囊括整個城郊。
張瑜徐晃陳宮三徑直走向那人那處,呂布聽聞腳步,頭也不回,依舊把目光鎖定在遙遠的前方。
不忘用粗獷的嗓音,調侃著剛到來的張瑜,
“不愧為黃巾少主,如此排場,蕩氣回腸,呂布羨煞矣。”
張瑜才懶得與呂布辯駁,疾走往前,趴在城牆墩上,順著呂布的目光,看著光亮漸遠漸弱的郊外,火光慢慢地延綿,直到消失於黑暗之中。
沒有一絲風吹草動,沒有一點人馬痕跡,完全不像敵襲應有的樣子。
納悶著,難不成李樂隻是瞎放天燈,謊報軍情?若如此,此番定不能饒。
張得渾圓的雙眼透不過屋子的牆,同樣也穿不透無盡的黑暗。
半個敵人都未見到,看看呂布,又看一眼陳宮,張瑜無言無語,無可奈何,隻得安靜地等著未知的變數。
瞧見了一顆石子,看著來氣,正想一腳踢走心裏的煩惱,還沒來得及出腳,便聽身後城牆下傳來急促的呼喊,雜亂的腳步聲帶來了張瑜想要的變數。
“報少主,城外暗哨處皆被敵侵占,林間皆是敵。”
敵襲果然為真!隻是侵占密林,欲求何事?
啃起手指甲,思了半刻,得出了一個不好的結論,希望不是自己所想那樣。
然又有黃巾快馬來報,
“韓忠渠帥援軍於半途遭伏兵截殺,我軍死傷四散,韓忠將軍不知去處。”
聽此消息,張瑜的心頭絞痛一陣,果是伏兵!
正想詢問另一援軍之事,戰報接連而至。
“楊奉將軍領兵援西北城寨時,遇伏兵,且戰退,請策少主,下一步,吾等該當如何?”
張瑜用力地咬著自己無辜的手指甲,本想以圍攻之勢擊垮來襲者的先鋒,卻不想被對方圍點打援,以伏兵之策,反倒擊潰了黃巾。
可自己卻連來者人數幾許,來者何人都不清楚。
該當如何!?該當如何?!
張瑜在想,陳宮也在想,可城外黑暗處傳來的躁動,剝奪了他們思考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