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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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語凝噎了片刻,想著好歹他也是為了救自家弟弟才赴的鴻門宴,於情於理都該替他辯解兩句,便開口:“他未必沒有看出來這是個局,大抵是為了救小戈才冒險……”

    樞哥哥打斷我的話,理智的分析道:“若是清楚的話,那就更不應該了,你為了救小戈豁出命去,可以理解,他跟小戈才相識多久?為了一時的意氣之爭而不計較得失。”隨即冷笑一聲:“到底是年輕氣盛。”

    我沉默不語,心知他們是不會改變想法了,於是也不多說,隻心裏默念一句:兄弟,對不住了!於是連忙問起了另一個我比較關心問題:“樞哥哥,玉戈救回來了沒?他人呢?”

    樞哥哥瞥了我一眼,抬手喝了口茶,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我心裏‘咯噔’一聲,心中不安:“沒救回來?”

    然而就在我緊張不已之際,樞哥哥又慢條斯理的執起茶壺,添了口茶,才悠悠的回道:“我救你的時候,恰巧想起來你是為了救玉戈才犯的險,於是費了點事,把玉戈和萬俟棠一眾的魔都救了出來。”

    聽到這,我略感奇怪:樞哥哥並不是好管閑事的性格,即便真如他所說——正好路過摘了點東西,那他也不一定會救我。

    這話說的可能有些冷酷無情,但是事實確實如此:他或許會現身在我麵前叫我“撐著點,別死了!”,以此給我活下去的信心。但他絕對不會出手相救,雖然我的確想過他來救我,可當這真的發生時,才覺得難以想象。

    正所謂‘才德全盡謂之聖人’,如此說來,樞哥哥他們確實當得起聖人二字。然而還有一段四句真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樞哥哥他們絕對有聖人之風範。

    我稀裏糊塗的想了好久,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細想之下又好像切合實際,並無大礙,隻能暫時壓下心底的不安,轉而問:“那玉戈呢?現如今他在何處?可有受傷?我之前在西華老頭那裏……”

    話到嘴邊,卻突然卡在喉嚨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之前在西華老頭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感覺自己能想起來事情的大概,但是細枝末節處竟絲毫不知,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不知道西華老頭和自己說過什麽,甚至不清楚樞哥哥究竟何時相救,救的時候我是在昏睡,還是暈的不省人事。

    想必是不省人事吧,那麽我又是為何暈倒呢?

    我本想事無巨細,悉究本末的回想一遍過去的事,可這個念頭一起,腦袋裏就一陣陣的疼,像是要炸開來一般。

    樞哥哥本想答話,見我突然麵如白紙,頓時嚇了一跳,忙問:“如何?身體不適?”我剛想擺手說無事,樞哥哥就直接衝著門外喊了句:“南無!給老子死進來!”

    我一怔,靜靜看著他——這般不冷靜的姿態當真不像樞哥哥。

    南無這時也從門外急急的跑進來,差些掀翻鈞姐姐麵前的棋桌,引來鈞姐姐的怒目一瞪,若不是顧忌著他還要過來給我看病,我毫不懷疑鈞姐姐會一記‘禁言令’幹脆利落的砸在南無身上。至於是否會被掙脫基本不做考慮;‘禁言令’算是中上的仙術,一般是凡間的仙界門派用來教導座下弟子的。

    在寺廟裏,往往兩相對峙之時,無關痛癢的小事便直接甩對方一個‘禁言令’,惹急了就直接真刀真槍的打起來。鈞姐姐最偏愛‘禁言令’,因為此令無解,隻能等半柱香的時間,咒語的效力一過才可。

    在我和南無狼狽為奸,上房揭瓦的日子裏,經常嚐到‘禁言令’的苦頭。

    譬如吵架、玩樂之際,突然一記‘禁言令’過來,當真是‘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愁雲慘淡的很。

    回過神來,南無已經拽起我的手腕,凝神把脈。

    南無曾經和我吹噓過自己醫學方麵天賦驚人,三息斷病因,恰巧無聊,便仔細留意了下——不多不少,正好三息。

    南無輕輕放下我的手腕,見此情形,我便下意識的封閉了聽覺。果真瞧見南無開始碎碎念的叮囑道:“你傷尚未痊愈,畏寒怕冷,靈力又幾近枯竭,身子骨比尋常凡人還要虛弱三分,就這樣你還在想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到底想不想好了?”

    光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我便完全可以猜到他在念叨些什麽。心下十分後悔:早知如此,為求心平氣和,我就該在他開口之前早早闔上眼。

    甘鈺聽了,也開口指責道:“心緒難平……身子既然如此虛,還是少想些為妙。

    我張了張嘴,無奈道:“我身子尚可……不虛!”最後兩字幾乎是咬牙切齒。

    奈何他們絲毫不聽我的辯解,樞哥哥也勸:“時移事去,無需多想!心靜則智起,心亂則愚起。既然你的心境亂了,趁著這幾日無事,把靜心咒謄寫五遍送過來吧。”

    我嘔了口血,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有氣無力的看著樞哥哥,無奈道:“我本一心向佛,抄寫五遍靜心咒並非大事,奈何如今身體不給力,隻能在心裏默讀,想必佛祖會原諒一個虔誠的信徒。”

    話畢,還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看周圍的人一臉不信,隻能再接再厲,使勁又咳了幾下,希望借此增加說服力。

    然而事與願違,樞哥哥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小把戲,半點沒在意,冷淡的瞥了我一眼,複又說道:“明日開始動筆……南無你的飯弄好了沒,好了端上來。”

    南無笑嘻嘻的回了句:“快了,現在在煮最後一鍋冬瓜排骨湯,好了就可以上菜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我歎口氣,抹了抹子虛烏有的眼淚,隻能心中默念了句‘眾生皆煩惱,煩惱皆苦。煩惱皆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有形者,生於無形,無能生有,有歸於無。境由心生。’

    一段告落,又歎了口氣,掃了一眼周圍人不為所動的臉色,隻能開始念靜心咒的正文‘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羅罰曳。數怛那怛寫。’

    又看了周圍一圈人:鈞姐姐還在糾結棋局;甘鈺姐望著鈞姐姐,左手酒杯,右手執一枚棋子,笑語嫣然;樞哥哥側坐在床邊,事不關己的看著窗外;至於南無……我視線剛轉過去,他突然一拍大腿,興衝衝的衝向門外,一邊大喊:“完了!我的湯要煮幹了!”

    我默默轉過頭,攏了攏被子,又對著樞哥哥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下子,樞哥哥也不能再忽視我了,隻能轉過頭來:“你又有何事?”

    我咧開嘴巴,呲牙一笑:“我要見玉戈!”

    樞哥哥不說話,先是歎口氣,吊夠了我的胃口,才開口:“你先吃飯,吃完飯之後,我叫南無扶你過去。”

    我皺了皺眉頭,心中一緊:“玉戈他……如何?”

    樞哥哥剛想張口,就被端菜進來的南無搶過了話頭:“尚可,隻是他天生斷脈,又是自小飄零,體質不濟,他又是修仙之道,在魔界修煉於他毫無益處;反觀你整日靈果靈石不缺,山裏靈力濃鬱,你體質比他好多了,你現在才醒,已經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我撇撇嘴,強橫的從他手上奪過碗筷,利索的吩咐著南無:“去那邊搬張小桌子放床上,不然你就這麽雙手端著菜,得累壞了!”

    南無扯了扯嘴角:“你也知道我雙手端著菜,那你讓我如何去搬桌子?”我聳聳肩,無所謂道:“不清楚!反正我也是隨口一提,你若是真心喜歡如此,也就罷了。”

    南無磨了磨牙,張口便使喚起鈞姐姐:“阿鈞!快點去搬個小桌子!”

    鈞姐姐麵無表情的盯著棋盤,沉著的下了一步棋,下一刻一個橫腿掃過來,一擊未能得手,也不懊惱,隻冷冷的瞥了一眼南無,話語中透著一股肅殺之氣:“安靜!不然削你一頓狠的!”

    南無絲毫不懼,麵色如常的轉向甘鈺:“甘鈺,你反正也是閑著,幫我搬個小桌子過來!”甘鈺跟著鈞姐姐對弈,向來輕鬆,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很快就應了一聲,手麻腳快的收拾了張桌子,把樞哥哥的書往邊上一丟,直接拎起桌子放在我床上。

    南無毫無誠意的道了謝,神情愉悅的將手上的菜都放在桌子上,轉而像偷了腥的貓一般,衝我賊兮兮的笑:“阿鈞下不贏甘鈺,惱羞成怒之餘,隻能衝我撒氣,幸虧我佛慈悲,才不與其多加計較!”

    我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隻能不理,別瞧著鈞姐姐現在聚精會神地下棋,等到時候輸了,定會尋個出氣筒,此人選除南無外不做他想。

    酒足飯飽之餘,我倒是有餘力去想其他:“萬俟棠現在何處?回魔界了?”

    甘鈺姐輕笑,端的是一派雲淡風輕:“回魔界養傷,魔界這次元氣大傷,他還得回去主持大局呢!……到底是少吃了幾壇子的鹽,就算修煉上再天賦異凜,這個年紀該吃的虧也該是一樣不落,就是不知道魔界那些老家夥怎麽想的,眼睜睜看著他進套也不攔著,還淨跟著瞎胡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