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幻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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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時間緩緩流逝,我慢條斯理的洗漱完畢,一個人盤腿坐在床上沉思該如何脫開幻境,可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連玉戈都吃完飯,進屋來拿盆打算去打水的時候,我還是一動不動的維持原型,簡直就像被定身了一樣。

    我小時候安靜,可到底還是具備一些孩子生來就有的天性,比如——好動貪玩。平常玉戈一進來,我就會湊到小玉戈身邊,眉開眼笑的衝他說些玩笑話,說起來,小玉戈比我還要安靜些。也因此,老爹總會抱怨自己養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安靜,半點沒有山下孩子的鬧騰;當然我若真如他想的那般聒噪不休,估計等待我的便是三天一大罵,五天一大打,凡此總總,不欲多贅。

    總之,如上所述,我今日的表現與往日大相徑庭,小玉戈雖然話語不多,但到底不是嫌棄我,有時候還能逗他笑個幾回,這次看我不去跟他說話,便有些疑惑,連忙小跑過來,惴惴不安的說:“哥哥身體不適?還是被爹爹給氣著了?若是身體抱恙,我便去找娘親過來給你看看?”說完,不等我回答,便放下盆就打算奪門而出。

    辛運的是,這身體雖然羸弱些,生命力不斷消逝,加上又是孩提時代,不比長大後多加鍛煉得出來的健碩有力,但好歹意識還在,反應過來後,連手忙腳快的抓住他的手腕,見他回頭,便麵不改色的露出一個微笑:“無事,哥哥隻是在琢磨明天到哪玩,並無大礙。”

    玉戈偏偏頭,有些不確定的又問了句:“當真?”我鎮定自若的點頭,端的是‘心如止水鑒常明,見盡人間萬物情’。玉戈尚且年幼,三兩下便被糊弄過去了,要換是南無怕是一個字都不會信我的,首先便會認定我有事瞞著他。

    這大概就是我們在時光潛移默化下所培養出來的默契?我不確定的笑了笑,見玉戈還留在屋裏,便伸手推了推他,取笑道:“快去吧!莫不是怕黑還想讓哥哥陪著你去舀水?”結果玉戈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我沉默了片刻,終是無奈的起身,隨手套了件長衫在身上。

    幻境裏的年頭真好卡在秋末冬初的時候,出去吹一趟風與身體而言倒也不妨事,可外邊狂風呼嘯,要單單隻頂著一件裏衣就出門,到底有些遭罪。

    可出門的時候,還是被風吹得打了一個哆嗦,再瞅一眼身旁的玉戈,唯恐他給凍壞了,才發現小玉戈衣裝整潔,衣料也算厚實;反觀自己,一件裏衣,外加一件初秋才穿的外衫,被風一吹,就差袒胸露背了。我虛點著小玉戈的額頭,打著牙顫,哆哆嗦嗦的說:“快點走!哥哥快要凍死了!”

    玉戈一聽,連忙想把我推進門裏去,一臉埋怨:“哥哥你要是冷,怎麽不早說?要是感冒了怎麽辦?”我拍拍他腦袋,裝作波瀾不驚的模樣:“廢話少說!看著點腳下的路,別不留神就給摔個跟頭,那可就丟人了!”說完,還自顧自的笑了兩聲,可腳下的步子越發快了。

    ‘寒風吹樹木,嚴霜結庭蘭。’……好冷!我攏攏身上的衣服,心中默默的念了句詩,遂扯著玉戈兀自加快了速度。

    好不容易等著玉戈舀完水,我連話都說不利索,隻一心領著他回房間,中間遇著了自家老爹,老爹本來還想招呼一聲,看我凍成這樣,連忙揪著我耳朵就把我往屋裏頭趕:“兔崽子,你皮厚實不怕冷了?就穿這麽點也敢出來瞎轉悠,趕緊滾進去!”

    玉戈也借著自家爹娘屋裏頭露出的光看清了我的臉色,麵上也有些內疚,小聲的替我辯解著:“爹!是今兒個晚上的風有些大,我聽著像狼叫,心裏頭發怵,這才求著哥哥陪我去的。”

    我一聽,連忙底氣來了,一下子躲開自家老爹的爪子,撲向小玉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幹得不錯,這才半抱怨的嚷嚷:“就是!爹!你可聽見小戈說的了?你可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上來就揪人耳朵,不然我告訴娘去!”

    老爹一時語塞,好半天反應過來,便連忙把我從玉戈身上扒拉下來,憤懣的揪起我另一隻耳朵,嗆聲道:“怎麽著?老子還不能打小的?”可到底沒說什麽,看著我臉都凍得發白,隻能不輕不重的隨便扯了兩下,便揮手讓我滾回屋子裏去。

    我眼珠子一動,剛離開自家老爹兩步,衝著屋裏頭已經睡下的娘親大聲喊道:“娘!爹爹他揪我耳朵!”喊完,便不管眾人反應,連忙撒腿就跑,剛跑出拐角,便聽見自家娘親一聲怒吼:“你又欺負小玉?今天下午他才被你說過一頓,你還來?你非要惹得小玉不高興了,你才歡心嗎?”

    之後的聲音便聽不真切了,但無非就是那兩句“媳婦我錯了!你別生氣,生氣容易傷肝傷肺,對身體不好。”之類的,兒時聽多了,後來爹娘失蹤之後,便會在心中憶起以往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這一段尤為深刻,到如今都能背下來了。

    我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正打算回頭等等玉戈……又是一陣風吹過來,晃得院子裏的果子樹沙沙作響,同時把我吹得一個激靈,隻能咬緊牙關,一路小跑竄回屋子裏再說——反正這裏離房間隻有百來步,小玉戈應該沒事了。

    我一進房間,便飛快的將外衫褪去,一個‘咕嚕’鑽進了被窩裏,滾了兩三圈,這才喜笑顏開起來,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一直到玉戈推門進來,臉上還掛著笑意。

    我本來還想拉著玉戈說兩句,可看他神色疲倦,睡眼惺忪,隻能作罷,幹巴巴的道了一聲“晚安”,便吹了蠟燭,躺下準備就寢。

    黑夜中,我反而睡不著覺,隻能閉眼假寐,心中默念著《心經》,可自己慢吞吞念完了一遍,還是沒有半分睡意,隻能心煩意亂的坐起身,一隻手撐著腦袋去看睡在一旁的玉戈。

    看了好久,正有些睡意的時候,突然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來:不是說好今晚上就破開‘沉墨’的嗎?怎麽還會這麽在意?我不是這般意誌不堅定的人啊?莫非是這‘沉墨’有古怪?還是這……根本就不是‘沉墨’?不,不可能……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應當不會有錯!那麽……到底是為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