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輾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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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剛緩過神來,便看見一小蘿卜頭的站在自己旁邊,,抬頭懵懂的望著我,歲數看不出來,不過和小時候的玉戈無甚差別,較之後來久別重逢的玉戈,總有種時過境遷之感。真要我細說有何不同,偏偏又說不上來,隻是在我記憶裏,玉戈有些害羞怕生,不大愛說話,可每當老爹罵我的時候,他卻總是站在我這邊,替我說話;

    後來再見,他就再沒有像那般護著我了……畢竟是我把他弄丟了;當然不同的地方不僅於此,而是……他比兒時更加穩重、有主意了。除了剛開始見到我那會,其餘時刻總是泰然自若,頗具墨客騷人般的風姿。令我略感欣慰的是,他麵對我的時候,總算還是殘餘一些過去的稚氣。

    再看看麵前的玉戈,完完全全就是七年前的翻版啊!可也就是因為這樣,這才不可能是真正的玉戈啊!我低頭又看了一眼玉戈,又閉上雙眼,心中又默念起《清心咒》,一遍念完,不出意外的,一圈圈黑暗又向我撲過來,然後意識又漸漸的模糊。

    一片混沌中,我默不作聲的感受著周邊的一切,心中若有所思:不知道這老頭到底有何用意?是真的覺得既然已經被我們破壞了一切,正所謂‘破鏡不能重圓’,事已至此,便大發慈心放我們條生路;還是別有用意,亦或者是想用這個幻境慢慢磨掉我的生機?剛想出這個念頭,便立馬掐掉——即使出了幻境,那老頭亦有千百種方法置我於死地,還不帶重樣的,這樣弄死我,對他有何益處?難道看我憋屈的死過去他就能開心些?

    修為低的向來不太能看清修為高的人的麵相,可其基本的性情還是能窺得一二,粗粗望去,便不像是個瑕疵必報的小人,反倒像個‘言中信,行篤敬’的君子,當真蹊蹺。最後的最後我慢慢想到:將自己的生命握在別人手中的滋味真是難熬呢!若是他日手握紅纓,必當……

    這是我第一次有了變強的願望,不為其它,隻為自己。

    時間尚不知過去了多久,我能感到體內的生機正在一點點的消失,然而我對此束手無策,隻能琢磨著憑自己的靈力還能堅持幾個幻境,說不定自己到死還不能找到他了,可那又怎樣,玉戈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了。

    至於自己爹娘……不可否認的是,我對他們可能存了幾分怨念,自從那個白衣書生告訴我爹娘的現狀和關於玉戈的線索之後,心底就隱隱紮著這麽一根刺。因為從他的敘說中,我能感覺到自家爹娘並無大礙,那麽為何不來找我呢?即使我相信他們不來,一定有他們不得已的苦衷,可我隻是想見他們一麵,隻一麵而已,我心中肯定不會再有芥蒂了。為何……不來呢?

    迷迷糊糊中,黑暗中終於透出了一絲絲光線,看到亮光的那一刹那,我欣喜若狂,我想:要是再在這裏待著,過不久我就能到閻王殿報道,若是帶路的牛頭或馬麵有些耐心的話,興許我還能在望鄉台邊等著玉戈,之後我們喝一碗孟婆湯,此後生生世世,不知多少次回眸才能再相遇。

    我拚命抓住那道光,可惜光乃虛影,最後反而將自己掐的生疼,翻過手心來一看,才發現全是鮮血。然後……我就又看到了自家以前的屋頂,是自家老爹初到山中,用山下也難以找到的烏木築造,木倒是塊好木,可惜用它的人手藝不精,經過三年書墨熏陶的我,如此想到。

    再偏過頭,我便又看見了自家爹娘,愣了片刻,便想撐起身子坐起來,這才發覺頭疼,身體上下也渾身發燙,窗外有風吹進來,還冷得打了一哆嗦,這才弄明白自己這是發燒了。心中不免抑鬱:難怪這次昏了那麽久,起初我還以為出了什麽問題,沒想到早就到了下一個幻境,隻是因為發燒,所以一直沒醒。

    老爹看我打哆嗦頓時想將窗給關緊,被娘親攔住了,看到老爹仍是一副疑惑的樣子,便又低聲解釋了句:“屋裏太悶了,他現在發燒,需要通些風才好……對了,你幫我去打盆熱水來,這盆快涼了。”

    老爹剛出去,我又打了個哆嗦,心中隻想著:爹,你快些回來吧!我現在不求快些好,隻求你把這窗給關嚴實了,然後讓我再見一麵玉戈,辨辨真假。話說,我病倒在床上,若是照以往玉戈的性子來看,此時應該全程守在床邊,怎麽這回……難道這就是玉戈的幻境?

    心中一想到這個猜測,頓時雀躍起來,眉宇間是掩不住的興奮,可惜聲音沙啞,像是幾月沒沾水似得,幹得嚇人:“娘!小戈呢?他在哪?”

    娘親明顯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幫我倒了杯溫水,邊給我喂水邊罵:“你這孩子!玉戈還能跑了不成?他看你睡太久了,去給你看藥去了,省的你醒了,結果藥沒好。”我挑挑眉,沒有接話。

    娘親也沒太在意,而是自顧自的絮叨著:“小玉啊!真不是當娘的說你,你身體怎麽這般差了,昨天明明是你和小戈一塊兒放紙鳶,小戈還沒什麽,怎麽到最後反而是你發了燒?”

    聽到娘親的這番話,我不可避免的怔住了片刻——放紙鳶?

    記憶中,我隻放過一次紙鳶,那還是爹爹難得下山的時候,給我和小戈帶的禮物,紙鳶很漂亮,剛帶回來的第一天,我和小戈就迫不及待的抱著精美的紙鳶出去玩了,當時的興奮之情到現在還猶記於心,甚至於連後來有生病發燒這一遭都給遺忘了。

    那現在對這段記憶還還帶著懷念的……究竟是誰?

    正埋頭思索著這個問題時,門外突然傳來玉戈的聲音:“娘!藥煮好了,我現在端過來嗎?”伴隨著聲音一齊出現的是玉戈年幼時的身影……沒事!身體小沒關係,意識是長大後的就可以了。

    可惜睡著整個麵貌的展開,才知道‘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他終歸不是長大後的小戈,隻是我夢裏的一個人而已。那我為什麽會夢到這件事呢?我蹙眉想了想,良久無果,隻能又開始閉眼,不顧其他兩人的擔憂,開始念起了《清心咒》。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夢,即是夢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