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安逸是因為接下來足有百年的時間，我都是一人度過，偶爾打個盹，反應過來又接著想著‘封山陣’的構成，簡直是廢寢忘食的一段時光，可以說在我不長不短的生命中，我頭一次感知到了生命的意義，這一次靜修不因為任何人，隻因為自己喜歡。

    這期間，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我都想過，可惜一概無用，最後真的到瓶頸，再無任何想法之後，沉思片刻，便隻能盤腿而坐，念會兒靜心咒。天邊日沉星起，又是一年初春，遺留著冬日的涼意，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下院裏的一小串梅花，心裏覺得暖暖的。然後又開始打坐，回想著當初在封山陣中，碰到的一切不對勁的地方。

    當時花草樹木都不斷的生長，6英以及其他的草木早就變成龐然大物，覆蓋著天地，大部分地方的生靈隻能感受從那些縫隙漏出來的陽光過日，隻有很少的地方比較開闊，可以完全的被陽光和大雪覆蓋；但阿征、薑姑娘以及我身上所有都像被遺忘了一般，隻要在那個陣中，就不會死亡；那個陣沒有邊界，或者更準確的來講，應該說是沒有一個固定的邊界。陣點一共有八個，陣眼則是那塊薑姑娘一直棲息的石頭。

    這些是早就捋清楚了的，再想也想不出什麽新鮮玩意兒了。於是我一邊琢磨著，一邊就不自覺的將八塊石子撒了出去，這也算是這些年一直研究‘封山陣’，所帶出來的毛病。

    我笑了笑，一邊揮手將八塊石子全都收了回來，一邊思考著創這個陣法的人的用意。在算命的眼裏，‘捌’或許是個不錯的數，但在陣法中，‘捌’這個數字並不是特別好用的，稍稍通些陣法的陣師，都不會輕易使用‘捌’這個數，除非能力至高，已經無需在意這些潛在的規則了，然後就古書上看，是沒有這樣的人的，因為‘捌’是個大吉大利的數字，若是自己氣運不夠，好好的一個以祈求豐收為目的的陣法便會因此變成大凶大惡的陣法。沒錯，當初這‘封山陣’原先不叫封山陣，而是叫‘豐收陣’，但在曆史的長河中，便逐漸演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但創這個‘封山陣’的人，用捌這個數字又是意欲何為呢？冥想許久，依舊無果。最後索性放開心神，背靠著院裏的那棵老樹，手裏則把玩著那八塊石子。

    漸漸地，周圍好像生了些變化，我手裏把玩著的石子越來越熟練，到最後八塊小石子竟出奇的消失在視線裏，等停下來的時候，八顆石子已經化為砂礫，頃刻便消失在風中。我愣怔著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隱隱有所頓悟。

    布陣有許多講究，最忌繁雜無序，否則會亂了陣法的根基，所以我用這些個石子的時候，無論順序如何擺放，都會在允許的情況下，避免石子相互碰撞，然而剛剛生的一切，讓我恍然大悟。就像一個深陷迷霧的旅人，撥開重重濃霧後，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對未知的期待。

    微愣之餘，我已經從地上一咕嚕的爬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就像驗證自己的猜測。

    我稍稍站直了身體，打量了眼自己所處的蔭地，偶爾有光透過葉與葉之間的縫隙灑下來，之前隻是休息，所以並無大礙，可如今我就要解開‘封山陣’額謎底了，自然不能讓任何東西幹擾我。所以我腳步一轉，便到了陽光底下，一瞬間，好像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而我隻是從樹下的陰影處向外走了一步。

    我哈了口氣，從地上隨手摸了八塊石子在手上，眼睛微凝，直到確認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之後，才鄭重的將左手抬高，攤開手裏的八顆小石子。然後在某一個時刻，突然手指微彎，手腕微微一抖，八顆石子便紛紛散開來，隻是在快要脫離的時候，又會被另一隻手給攬回來，八顆石子不停地碰撞，聲音震耳欲聾，但石子依舊未停，反而會背道而馳，隻是在下一刻又會被撞回來，偶有火星閃過，照進了眼裏。

    良久，再攤開手，手心裏便隻有一灘粉末。我笑笑，將粉末吹向空中。眼底卻是掩不住的得意——我果真猜對了。

    我久待寺廟，自然深受佛教的熏陶，所以在道學上就未曾有過特別深入的研究，隻是剛剛恍恍然也不知曉幹了什麽，便突然想起了道家的話“道生一，一為太極；一生二，二為兩儀；二生四，四為四象；四生八，八為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六十四具而後天地之數備焉。天地萬物莫不以一為本原，於一而演之以萬，窮天下之數而複歸於一。”道學上挺有名的一句話，隻是平日裏不怎麽關注的人，都能淺淺說出個大概。而‘封山陣’用的大概就是這一點。想到這裏我不由笑了出來，亟不可待的就要跑出去告訴他們，我知道‘封山陣’因何而來。

    然而，我才剛跨出禪門半步，便聽見樞哥哥飄散在空中的聲音：“大概方向摸清楚了，可惜太過淺顯了，若你是認真的想要將‘封山’一陣學會的話，我勸你還需多加思慮，方能大成。”初初聽這句話時，我確實沒覺得有什麽不妥，隻是在聽完樞哥哥的話後，下定決心要將封山陣給練會了，一定不讓南無他們小瞧。

    之後……我便後悔了。‘封山陣’真的不是吾等小卒可以輕易學會的，沒有合適的陣眼和點子都還算是小事情，畢竟我也沒真打算將這個陣給布出來，可如今最大的問題是，我將石子按照所想排好，然後就開始運用靈力將它們碰撞到一起，奈何……我小瞧了‘封山陣’。它對各個陣點和陣眼的放置苛刻到了極點，陣中靈力的濃鬱或稀薄也極有講究，即便是被風吹散了那麽一點點靈力，這陣便注定布置失敗了。

    在失敗了不下千次，我當真快要逼瘋了，這時候總算緩過勁來，不再與這玩意兒死磕，轉而接著這些年失敗的經驗，創一個全新的陣法出來，介時即便我沒將‘封山陣’給弄出來，也絕不丟人。雖然心中依舊會對‘封山陣’耿耿於懷，可誰讓自己無能為力呢？

    我舒了口氣，望著外邊的夕陽，晚霞的紅幾乎染過了大半邊天，把西邊那片天空裝飾的像是個待嫁的新娘，格外羞澀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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